第76章 真相

  年懷林眼神驚愕：「這、這是個什麼東西？！」

  年懷林只是個普通人，認識的寵獸並不是很多，更別說能認出一隻異化後的貪吃鬼。

  顧零連忙解釋道：「年叔叔，這不是個東西。」

  「它是一隻叫貪吃鬼的寵獸，年爺爺小時候見過還沒有進化成貪吃鬼的噩食鬼，後來成為了朋友。」

  貪吃鬼在一旁不停地眨著大眼睛，模樣要多乖巧就有乖巧。

  年懷林緩過神來，上下打量了好幾眼貪吃鬼：「它是由噩食鬼進化來的？」

  「是。」顧零點點頭。

  「我先前問過貪吃鬼，七十年前，貪吃鬼在海島上認識了一名14歲的小男孩，而那個小男孩應該就是年爺爺了。」

  「年爺爺當年離開海島，沒來得及跟貪吃鬼告別，而貪吃鬼不清楚情況，就在島上等了七十年。」

  「年爺爺這些年應該都惦記著貪吃鬼，所以常常走去海邊，看著海島的方向，就是想去見貪吃鬼。」

  見顧零說的這些信息都對得上，年懷林終於相信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跟我去見老爺子吧。」

  「好。」

  顧零將背包的拉鏈重新拉上，背著貪吃鬼走進醫院，一路去到了病房門口前。

  在顧零進去病房前，年懷林將病房裡面的其他年家人都叫了出來。

  其他人不明所以，更不解年懷林怎麼又忽然回來了。

  「爸的那個朋友找到了。」年懷林解釋了一句。

  「在哪啊？」

  「這麼快就找到了？」

  其他人有些好奇老爺子口中的寵獸朋友，不過年懷林也不欲多說什麼。

  主要是貪吃鬼長得有點……嗯，這裡還有小孩子在，萬一嚇到小孩子就不太好了。

  年懷林帶著顧零進了病房，跟病床上的年老爺子開口：

  「爸，你那個朋友我找來了。」

  聞言，年老爺子渾濁的雙眼利里好似亮起了一絲絲微光：「……在、在哪？」

  一進病房裡，顧零肩膀上的仙九就跳了下來，走到角落裡面。

  顧零將背包抱到身前，幾步走到病床前，一邊拉開背包的拉鏈，一邊輕聲向老人開口：「年爺爺，你還記得噩食鬼嗎？」

  「就是在海島上鬼屋裡面的噩食鬼，它現在進化成了貪吃鬼。」

  貪吃鬼的小胖手揪著背包的邊緣，半個腦袋冒了出來，當看到病床上的年老爺子時，神色呆了呆：「……桀？」

  年老爺子咳嗽了兩聲，目光落在了貪吃鬼身上：「……是你嗎？噩食鬼？」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終於可以再見到你了，你還是跟當年一樣，一身綠色，這麼顯眼……」

  年老爺子感嘆著，像是在追憶過去。

  「當年，我以為只是跟父母離開一兩天，很快就會回來，才沒有跟你說一聲，害得你等了這麼久，對不起……咳咳！」

  「你是不是在心裡怨恨我了？」

  聽到這句話，貪吃鬼下意識地搖頭。

  見貪吃鬼表態了，年老爺子長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一絲絲的笑意：「……當初約定給你買的糖果，我一直保存在身邊，剛才我女兒回家去拿了。」

  「這個遲了幾十年的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當時我……我挑了好久，可惜那時候買的糖都過期了。」

  「桀～」貪吃鬼神色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年老爺子會突然這麼說。

  等反應過來後，貪吃鬼從背包裡面探出了整個身體，飛到年老爺子頭頂上轉了兩圈，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顧零有些摸不清貪吃鬼在幹什麼，下一秒，就見到貪吃鬼又一臉失落了下來。

  「能再次看到你，我很高興……咳咳，如果有下輩子，希望還能有機會再做一次朋友……」

  年老爺子硬撐著將最後一番話說完，就開始劇烈的咳嗽，嘴角還滲出血來。

  「爸！」一旁的年懷林臉色微變，連忙按了旁邊的呼叫機。

  不到一分鐘，幾名醫生護士就走進了病房裡面，開始給年老爺子做著各種檢查。

  此時，年老爺子已經昏迷了過去，如果不是一旁連接著心電圖的儀器還顯示有跳動，都以為是已經……

  見到這一幕，顧零也知道該離開了。

  旁邊的仙九聞言，扭頭跳到了顧零的肩膀上。

  「年叔叔，那我們先暫時出去了。」

  年懷林惦記著年老爺子的身體，隨意點了點頭：「好好好……」

  顧零剛準備叫貪吃鬼，誰知貪吃鬼直接一聲不吭地飄出了窗外。

  見狀，顧零趕緊帶著仙九一起追了出去。

  ……

  離開病房後，顧零正想著要去哪裡找貪吃鬼，在等電梯時，恰好碰見了坐著電梯上來的顧明升。

  「二叔……」顧零剛想說貪吃鬼已經跟年爺爺相認了。

  誰知，顧明升先開了口，一句話就將顧零搞懵了。

  「小零，我們可能找錯人了。」

  顧零：「哈？」

  顧明升將自己一大早出門，托寵獸公會那邊的朋友調查到的信息說了出來：

  「年老爺子小時候家境不錯，從幼兒園就開始被父母送去城裡讀書，年家還特意在城裡買了一套房子，平時年老爺子不是在學校，就是住在城裡的房子，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偶爾回老家幾天。」

  「所以從時間上看，年老爺子不可能長時間待在島上，還跟貪吃鬼交朋友。」

  聽到這裡，顧零更加懵逼了。

  如果貪吃鬼口中的小男孩不是年老爺子，那為什麼年老爺子會知道貪吃鬼的存在？還一直惦記著要去找貪吃鬼呢？

  而且，跟貪吃鬼私底下的糖果約定，年老爺子也都一清二楚。

  顧明升繼續說道：「當年，年老爺子在出車禍時，並不是獨自一人回平安鎮的，身邊還跟另一個同樣老家在平安鎮的同齡好友。」

  同齡好友？同樣老家在平安鎮？

  顧零感覺自己好像得知了某種真相。

  「二叔，難道年爺爺的那個好友，才是貪吃鬼真正要等的小男孩？」

  顧明升點了點頭：「八九不離十了。」

  得到顧明升的肯定，顧零的心情陡然下墜：「那人現在……」

  「在那場車禍裡面去世了。」顧明升微微嘆氣。

  「發生意外後，所有乘客都掉進海里，年老爺子基本都是住在城裡，沒怎麼接觸過大海，並不會游泳，而年老爺子的那個朋友正好相反，他是土生土長的海邊人，從小就識水性。」

  「年老爺子就是被他的那個朋友救了上來。」

  「把年老爺子救上岸後，那人又去救了兩個人，可自己最後因為沒了力氣……就葬身大海了。」

  見義勇為，連救三人。

  當時的新聞報紙上也重點提到這件事，不然時隔多年，顧明升還不一定能這麼快就能查到了前因後果。

  顧零不由得猜測起來：「年爺爺為什麼要說謊？難道是為了他那個朋友？」

  顧明升：「兩人既然是朋友，想來平時相處時，應該會提到貪吃鬼，所以年老爺子才能知道一些內情。」

  至於為什麼會選擇冒充他的那個朋友……

  估計只有年老爺子自己清楚了。

  「可……」顧零表情複雜。

  年老爺子想要隱瞞真正的「小男孩」早就死的事實，可幽靈系寵獸是能看出每個人獨特的靈魂氣息。

  年老爺子不是御獸師，又渾渾噩噩了幾十年，估計是不了解這一點。

  顧零後知後覺，頓時明白了剛剛在病房裡面，貪吃鬼在見到自己找了很久的「朋友」時，卻沒有顧零想像中的開心，反而處處透著古怪。

  原本，顧零還以為貪吃鬼是在難過年老爺子即將去世……

  「二叔，我先去找一下貪吃鬼，如果年老爺子醒了，幫我去問一下他老人家為什麼這麼做。」

  眼見著又一個電梯上到這個樓層，顧零匆匆留了幾句話，就帶著仙九走進電梯裡面。

  ……

  病房裡。

  醫生護士們在給年老爺子檢查著各種身體情況的數據。

  年老爺子躺在床上，意識朦朧間，回想起了自己的這一生。

  他不是一個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在家人最需要他的時候，卻渾渾噩噩過了幾十年，成了所有人的累贅。

  他的父母，他的妻子……都在自己這幾十年的時間裡面，先他一步離開了這個世界。

  年老爺子在心中低喃：「華子……好歹我也算完成了一件像樣的事了。」

  這下子，可以安心地下去找你了。

  年老爺子感覺眼皮越發的沉重，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按住雙眼，一直沒辦法睜開。

  疲倦的身軀，仿佛墜入了冰冷的深海里，海水不斷地朝著他湧來，海底深處好像伸出了無數條的觸手，拉著他的手腳和身軀，想要將他徹底地拖下去……

  就在他快要放棄掙扎的時候，有一道人影朝著他遊了過來，將他拽上了水面。

  「醒醒！守安！快醒醒……」

  好像有什麼人正拍著他的臉。

  等到年老爺子恢復些許意識時，只感覺附近很吵鬧，各種雜亂聲裡面交雜著警笛聲的響起。

  還有很多人在念叨著什麼……

  「可惜了，救了三個人，自己卻沒能上來……」

  「唉，真是可惜……」

  「……」

  面前是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摸不著。

  恍惚間，耳邊響起了兩個人的交談聲。

  『守安，今年我跟你一起回老家，正好去看看我朋友。』

  『就你一直念叨的那隻野生寵獸噩食鬼？說不定你回去時它都不在了，或者已經忘了你。』

  『不會的，我們關係可鐵了！我還跟它說過，等以後有機會去了大城市，就給它帶各種口味的新奇糖果回來。』

  『既然你倆關係好，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回去找它？雖然不是御獸師不能契約寵獸，可去年不是新出了一個領養政策，普通人現在也可以養寵獸了。』

  『害！之前我自己都顧不上，我怕我照顧不好它……』

  『也是，你爸媽欠了一屁股債跑了，就留你一個人打工還錢，平時連吃飯的時間都顧不上，最近那幫催債的有沒有上門找你了？』

  『不說這個了，你快幫我挑一下哪款糖好吃？我這麼多年都沒回去，指定我那個朋友氣得不行，我得買個口味好的，然後拿回去賄賂它。』

  『行，我幫你挑……』

  『……』

  滴——

  「病人的各項身體數據正在下降！」

  「快送去急救室！」

  「……準備電療！」

  「……」

  咚！咚！咚！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緩慢的跳動著。

  記憶里——

  客車墜海前。

  車上的乘客們一個個驚慌失措。

  「……快停車！快停車！」

  「哈哈哈哈！現在知道怕了？一幫狗雜碎！一起陪我下地獄去吧！」

  有人試圖扒開車門跳車，有人試圖勸說司機冷靜下來，有人直接上手搶方向盤……

  年守安從小順風順水，身邊遇到的人和事也是和和美美的，這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突發狀況，整個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

  就在這時，年守安座位旁的男人忽然出聲：「……守安，是兄弟就幫我一個忙。」

  「如果這次我回不去了，你代我去島上找它。」

  「反正這麼多年沒見了，它也認不出我長什麼樣，你就假裝一下是我，幫我把禮物交給它，再幫我說一聲『對不起』就行了……」

  什麼？

  年守安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看見旁邊的人抄起消防錘砸碎了車上的玻璃。

  「……快過來！」

  可沒等兩人跳車逃生，整輛車就直接從橋上墜落了下去……

  ……

  醫院裡。

  顧零下樓後，在樓下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貪吃鬼的半點影子。

  「對了，貪吃鬼還戴著抑制器！」

  寵獸抑制器上有著定位功能，顧零連忙掏出手機，去查看了貪吃鬼如今的位置。

  「……找到了。」

  顧零去找貪吃鬼的路上，看見一個穿著病服的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在小賣部買零食，腳步頓住了。

  然後轉身去了一趟小賣部，付錢買了一罐連糖衣都閃閃發亮的糖果，這才去找貪吃鬼。

  貪吃鬼飄到了醫院旁邊的小廣場上，孤零零地坐在一處長椅上，腦袋低垂著，怏怏不樂地盯著地面。

  忽然，一罐裝著閃閃發亮的糖果出現在了貪吃鬼的視線裡面。

  「……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