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冀垂下眼眸，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憊跟無奈。
楊千妤再度輕笑了一聲，朝聞冀走近了一步：「你當初那麼落魄，差點都被人打死了，是我把你從死人堆里抓回來的！」
「你醒來之後，你都跟我說了什麼，你都忘了嗎？」
「包括我父親臨死之前，你在他的病榻邊上所做出的承諾，也都忘了嗎？」
「沒忘！」聞冀終於還是接過了話，但他看向楊千妤的眼神，卻已經捕捉不到一絲溫柔繾綣了。
「但你要知道，楊家名下所有的產業，都能得到那麼好的發展，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如今，我把楊家的這一切，原封不動地都還給你。咱們也算是兩清了。」
楊千妤卻猶如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突然笑了起來。
但笑過之後，眼眶所含著的淚水，似乎也更多了。
「兩清？聞冀，你怎麼能把這樣的話，說得這麼輕巧啊！」
「那我耗費在你身上的這些年的時光，該怎麼算？我那被你揉碎的真心，又該怎麼算？」
「聞冀，你真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跟你做生意一樣，只要想點辦法，就總能全身而退嗎？」
聞冀蹙緊了眉頭，並不想再跟楊千妤糾纏下去。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找律師在擬定了，後續對條款有任何不滿的地方，你直接聯繫律師修改吧。」
說罷，聞冀就要踱步走進別墅。
楊千妤卻好似被踩到了雷區一般，再也沒法保持冷靜。
她一把拽過聞冀的胳膊：「你憑什麼提出離婚？」
「聞冀，你把我當什麼？你往上爬的墊腳石嗎？」
「如今，你在高處站穩了腳跟，就準備把我這塊墊腳石直接踹走，是嗎？」
「你也不怕摔死！」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行嗎？你越是這樣，也只會讓我更加篤定離婚的決心。」聞冀冷漠的扯開楊千妤的手。
剛想提腳離開，餘光卻瞥到楊千妤從口袋內拿出了一樣東西。
「你這麼想要跟我離婚，跟這塊平安扣玉石有關係嗎？」
聞冀難得的變了臉色：「給我！」
然而，當他伸出手試圖拿回平安扣的時候，楊千妤卻躲開了。
而平安扣這會兒在她的手中，聞冀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只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以商量的口吻說道：「只是一塊普通的玉石而已，還給我。」
楊千妤輕笑了一聲，目光開始打量著手中的這塊玉石。
「真的普通嗎？」
頓了頓，楊千妤嘴角的弧度瞬間垮了下去，目光也隨之變得兇狠起來：「我都找人去查過了！就這麼一塊破玉石，你拍了好幾百萬！」
「以你對玉石的了解，你不會不知道，這塊玉石不管怎麼值錢，也不值得你花費幾百萬！」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隨著她的質問聲落下，那塊玉石也被她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砰的一聲。
玉石碎了。
碎片四處飛濺。
這一幕，也讓守在一旁的保鏢們，個個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楊千妤！你發什麼瘋！」聞冀滿目猩紅的瞪了楊千妤一眼，隨即蹲了下去，將手邊的碎片，一點點地都撿了起來。
看著這一幕，楊千妤的心仿佛也跟這塊玉石一般，碎得滿地都是。
「究竟是我發瘋，還是你聞冀不是東西？」
「我都看過了，呵……這塊平安扣上，還被刻上了兩個字母。」
「NC。」
「是南初名字的縮寫吧？」
聽到這兒，聞冀撿東西的動作，分明輕頓了一下。
不過，當他抬眸看向楊千妤的時候，眼底已經捕捉不到任何別的情緒。
他只是滿目冰冷的說道：「楊千妤，別做這種無聊的猜測，行嗎？」
「那你敢說，這塊玉石真的跟那個女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嗎！」楊千妤追問道，雙目都紅了。
但聞冀已經不想理會她了，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他只是抓著那些玉石碎片，緩緩地站了起來。
沒有得到回應的楊千妤，這會兒已經走上前來，繼續咄咄逼人道：「你說話啊！聞冀，你為什麼不說話了？說話！」
「別鬧了！」聞冀忍無可忍，一把將楊千妤給推開了。
毫無防備的楊千妤，她就這麼向後踉蹌了兩步，緊接著跌倒在地。
而撐在地面上的一隻手，還被地上的碎石給扎破了。
傳來了一陣劇痛。
但不管怎麼痛，似乎都不及心口正在翻湧的那股痛意。
而看到這一幕的聞冀，他卻只是淡淡的挪開了目光，同一旁的保鏢們說道：「仔細找一下，地上遺落的玉石碎片。」
說罷，他就頭也不回地進了別墅，抓著他手心裡的那些碎片。
楊千妤始終看著他的背影。
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地遠去，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地模糊。
再一抬手，她才恍然反應過來，原來是她哭了。
淚水就跟開了閘一般，不停的滾落下來。
一旁的保鏢都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說道：「少奶奶，這地上涼，您趕緊起來吧。」
楊千妤沒有搭話，只是繼續盯著聞冀離開的背影。
過往的一幕幕，卻在這時躍上她的腦海。
那一次，她在雪地里玩耍，卻不小心摔倒，聞冀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朝著她狂奔而來。
明明只是摔進了雪堆里，一點事兒都沒有，聞冀卻是緊張不已的不停詢問：「真的沒事嗎？」
「這附近就有家醫院，要不我帶你去檢查一下？」
最後，在她的堅持之下，聞冀才打消了要帶她去醫院做全套檢查的念頭。
而那天，他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卻尚且刻在她的心裡。
「千妤，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摔倒了。只要是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一定盡我所能護你周全。」
護她周全。
當初說這話的人，是他。
但就在剛才，那般決絕地推開她的人，也是他。
不過幾年的光景，她卻再也找不到記憶當中的那個聞冀了。
她甚至在想，究竟是當初的聞冀演技太好，還是說……他其實也是對她有過真感情的？
想著想著，楊千妤的情緒突然就繃不住了。
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直接坐在那冰冷的地面上失聲痛哭。
可以說，當年的她有多慶幸遇到了聞冀，此刻的她，就有多後悔，自己一股腦地扎進了這段可笑的感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