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盡算人心

  「昨夜失火是先招,目的在於讓禁衛軍救火併查看現場,而後護衛於殿外,製造出一種靈位滅後後還在,清晨卻不翼而飛的模樣,為早朝上發生的一切做鋪墊。」

  否則,幾個掃撒的內侍,尋常沒有人護住的宮殿,是不足以為這件精心設計的詭局添色增彩的。

  林深聽玉淺肆說到了重點,連忙擺擺手招呼那幾位義士去另一側休息,免得他們聽到了不該聽的,又平添禍端。

  可想了想,還是疑惑:「那這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猜,失火點一定不在那無極靈位台之上。」

  林深早已曉得,對智妙似妖若靈的玉淺肆來說,推測出這些的確不難。

  「是啊,早晨送給小公爺的公文里,詳細地提到了載光殿之事。」

  玉淺肆輕輕揚起下頜,長睫遮不住的天光盡落她的眸底,更添了幾分清淺的明麗。

  「很簡單。」

  其實早在失火之前,靈位就已經被替換了。

  動手之人應當就是於載光殿中負責掃撒的某一個內侍。

  他先將靈位換成了冰制且內含血水的假靈位交給了同夥,然後放火引起禁衛軍注意。

  禁衛軍因此不得不進入載光殿救火。撲滅火情後,按例檢查火場,自然就會掃視殿內那些最重要的靈位們。

  可那時已是深夜,又是剛剛著過火的大殿,煙氣瀰漫,燈暗燭弱,自然格外昏暗,而他們定也不敢真的走上靈位台一一細細查看。只要各靈位沒有空缺,就不會引起懷疑。

  這就是她猜測起火點只會在殿內其他地方,而非無極靈位台之上的原因。否則靈位台被弄亂後需要一一調整回去,難免會有人發現疑點。

  此人定是對宮中極為熟悉,知曉禁衛軍攜帶利器,不得在載光殿內護衛,定會撤回殿外,正中他的下懷。

  那座冰制的靈位,在著過火且點著長生燭的殿內,自然融化得很快,因而,最後只會留下一灘血水。

  而團團圍住大殿,並在失火後帶走所有殿內值守內侍進行調查的禁衛軍,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替幕後之人完成了增其詭譎的重要一環。

  值守太監被帶走,洗清了內侍在失火後調換靈位的可能性,第二日早朝上的事情傳來後,護衛在殿外的禁衛軍,也將會成為神跡顯現的親歷者。

  林深雙目失神,只覺得難以喘息:「你說得不錯,這何止是聲東擊西,分明就是聲東擊西再擊東!」

  果然環環相扣

  內宮失火的動靜大了,自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載光殿和陛下那裡那個時候將靈位放到第二日朝會時會被所有人看到的地方,豈不是易如反掌?

  林深不敢深想。一個內宮失火,都被拿來反覆用了好幾次,再加上玉淺肆他們昨夜經歷的.這幕後之人,究竟什麼來頭?

  「可惜啊,現在一切都晚了。」伯懿嘆一聲。

  如今,所有人都已身在局中,失了先機。

  「不晚啊,這才過了一夜,你們現在入宮陳情,將一切原由說明,也來得及吧?」

  還未說完,林深自己也回過神來。

  是啊,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現在入宮,哪怕說明了真相,甚至給天下人演示一遍昨夜的一切,都會有人認為聖人是在推脫責任,反倒生出些此地無銀的心虛膽怯來。

  難怪那人鬧這麼大,也要將玉淺肆困在這裡

  伯懿忖了忖,道:「這個幕後之人,絕不簡單.但如今也只能以靜制動,且看幕後之人後招為何。」

  林深被這麼一提醒,也一個激靈。

  「對啊,這個人不僅費盡心機把你困在這地方,還知曉小公爺的動向,特意等他離開宮門之後才動手。最重要的是那可是深夜的宮內,他還有這手筆把事情鬧大了,真的不容小覷啊。」

  玉淺肆扶雅音坐在一旁,補充道:「恐怕不止這麼簡單。那人選擇將我困在這裡,就是因為這裡距離浚源寺很近,而少主昨夜離開宮禁也是為了前往浚源寺療傷.伯懿說得對,他定還留有後招。」

  從昨日到現在,幕後之人所做的一切表面看似粗陋簡單,內里卻環環相扣,算準了人心,達成了多重目的。

  林深眼中玩世不恭的神色消了些許,後背慢慢爬上了些許寒意。

  玉淺肆拇指在玉里乾坤上摩挲了片刻。

  「那人知曉我會救雅音,而伯懿會同我同甘共苦,所以設了這處別苑的局。而雅音若要求救,必會先往最近的浚源寺,所以必會遇到少主。」

  「一來,少主和我不在京城,無法第一時間被傳召,就無法阻止昨夜宮中的事態蔓延,進而造成今日早朝上的一切。」

  以此次幕後之人的手筆來看,一擊之下,可不止為了一件事那麼簡單

  一石兩鳥都是稀鬆尋常之事。

  「二來,少主方才故意讓醫香拿那些話來刺我,定然是為了阻我跟過去。所以,浚源寺內定然有什麼對我來說,絕非尋常之事」

  伯懿仰頭望望天,恰好一片陰雲被風帶動,不情願地蓋住了殘留著夏日餘毒的烈陽。

  果然,他早就猜到,王嵩此舉是為了保護阿如。

  都已深秋了,竟還讓他一瞬間恍若回到了夏日裡。

  「別擔心,」他扭頭含笑溫言道:「稍後我溜上山去瞧瞧,給你遞消息。」

  玉淺肆想也不想地搖搖頭:「對我來說危險的,定然對你來說也不怎麼安全。放心吧,少主心裡有數。況且,我已經給玉臨宜留過信了,待他回信,我便——」

  「等等,玉大人,」林深做了個「打斷一下」的動作:「我一直想不明白,玉大人一般都這麼稱呼自己的父親,這難道是玉家的什麼古怪規矩不成?」

  他同玉淺肆認識了這麼久,玉淺肆好似的確從未好好稱呼過自家長輩。

  連名帶姓一起叫,任誰家長輩聽了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伯懿回想起她同玉淺山爭執時所言,的確如此。也起了好奇的心思,同林深一起望了過來。

  玉淺肆見面前這兩人的這副模樣,撇了撇嘴,快速答道:「是他讓我這麼叫他的。」

  說罷,還不等林深再次開口,轉身問樹下的雅音。

  「雅音姑娘,方才聽林深所言,機關圖紙是有人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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