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好奇

  第151章 好奇

  風娘聽她如此言語,腦海中模糊憶起的,是那道每每夢回,都讓她心痛無比的身影。

  當年,他們夫婦二人,何嘗不是如此。

  她勉強迴轉心緒,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此行沒有辜負夫人所託。看來,那個叫什麼伯懿的,與阿肆的牽扯並不太深。

  玉淺肆見娘親恍惚時,眸中閃過痛色,也明白了過來,二人之間陷入了凝滯的回憶之中。

  不過,看娘親全心為林氏考慮,想來林氏對娘親是不錯的。娘親此生因著她受了太多苦。若是林氏真能互她周全,她也願此敬重林氏。

  風娘低垂著眉眼,眼角儘是眷戀。

  「我們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靜靜坐在一起,聽風閒談了。」

  玉淺肆一怔,細細回想起來,胸腔中酸澀滿溢。

  自從她們二人被趕出家門後,一路被追殺逃到蜀中,隱在乞丐窩裡,她便生了重病。娘親日日乞討,與其他丐子奪食,還要憂心她們母女二人的安全,被其他乞丐占了棲身的破屋,日日不得安寧。

  後來她得遇契機回京,一路上娘親便惶恐不安。好容易安頓下來,她卻為了齊國公府日日奔走,二人依舊聚少離多。

  再之後,便是她創辦玉里館,更是馬不停蹄地忙了起來。

  她總想早一點查清真相,早一點讓娘親可以安心。可卻忽略了最重要的陪伴,以至於讓娘親被賊人所毒,差點離她而去。

  玉淺肆閉了閉眼,唏噓難寧。

  風娘看著眼前愈發顯出堅韌的女兒,終還是忍不住,眼中淚盈,終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兩痕晶瑩的淚划過傾軋過年歲的面龐,除了帶出歲月的滄桑,也似一瞬間洗盡了鉛華,透出美人的幾分姿態來。

  誰不希望自家的女兒可以無憂無慮地成長,勿須背負著罵名,勿須整日拋頭露面。

  她的阿如,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擁有了,若她一般,只能永藏於他人身份之下,倉皇度日。

  「都怪我若非我那日歸家遲了些,你也不會救了少主,我們還能安穩度日。若不是我不小心中了毒,你也不用受制於夫人.」

  「娘親,這一切都不怪你」,玉淺肆覆上她顫抖的手,「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與你何干。你當時為了生計每日奔忙,本就不易。何況,那日就算你在,我也會出手相助的。我想要做的事情,從來都與旁人無關。」

  風娘感受著覆在自己手上的溫熱,苦笑起來:「你爹若泉下有知,定會恨死了我。」

  玉淺肆眨著眼強忍心中酸澀,似珍寶般輕輕撫摸著娘親的手掌:「娘親為我付出了這麼多,一雙精巧的繡娘手也滄枯若此,爹爹若知曉了,又怎麼會忍心責怪您呢?」

  風娘聽到這裡,長呼一口濁氣,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夫人還在等我,我便先走了。我會聽你的,日後少來見你。但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那滿是老繭的瘦削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手,又匆匆放開。

  可那雙手緊握的感覺,卻在娘親離去後依舊依附在手掌之上,就連每一顆繭的凹凸,都讓她記憶猶新。

  她躺在榻上,將雙手緊緊闔在前胸,不知為何卻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娘親方才所言。

  心下有些煩悶,腦海中思緒萬千,時而是昨夜頹敗的祈福殿連廊,時而是童年的往事,時而是她俯下身,第一次見到狼狽卻自如的少年王嵩,時而是母親今日所言。

  凌雲閣內的裝飾,雅音的故事,她遇到的那個乞丐,偷喝的那碗酒.

  最後,是她同伯懿在齊腰的荒草之中穿行。他在前面為自己開路,而她站在原地,回過頭去,看著他們兩人一路走過的深深草痕。

  那一列草痕的盡頭,是自家的院門。

  那扇門孤獨地立在原地,可她卻似聞到了畢羅的香味。那門上木紋清晰,還帶著幾顆枯舊的蟲洞。

  可她知道,有人關心她,就在門外,她只要打開門便能看見。這片刻的寧靜恬然,是因為知曉背後並非空無一人的自如。

  待她醒過來時,牆外街市的熱鬧已經迫不及待躍過了院牆,溜進了院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門窗,促她清醒。

  玉淺肆睜開眼,有一瞬的恍惚,熱鬧聲也像是隔著一層紗似的,待她逐漸回憶起睡前的一切,那熱鬧聲也才清晰起來。

  日光懶成了金色,透過慵懶的窗紙,給屋子裡添上了幾許金光。

  她晃了晃腦袋,這是難得深沉的一覺,竟然一覺睡到了日暮時分。

  嘴角噙著笑意,收拾妥當後,這才朝著提刑司走去。

  沒想到剛出巷子,一眼就看到伯懿正坐在平日裡自己常發呆的地方,面前已經擺滿了吃食。

  她腳步一轉走了過去,自如坐下。伯懿便已遞上了一雙擦拭乾淨的竹筷。

  「我知曉你睡醒了肯定會餓,雖已晝夜顛倒了,但還是要填飽肚子的。這些都是暖胃的吃食,我還讓他們加了適度的椒,應當都合你的口味,你嘗嘗?」

  玉淺肆看他目光灼灼,嘴邊拒絕的話只能化作笑意盈口,接過竹筷各樣嘗了幾口,這才撂下筷子問:「你身上可還有銀錢?」

  「自然有的,你還想吃什麼?」

  玉淺肆皺著眉哭笑不得:「你當我是家豕嗎?」

  伯懿見她扔下筷子,自覺討好地遞上了自己的袖角,玉淺肆擦了擦手指,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枚熟悉的花牌。

  「時間剛好,請我去聽曲兒吧!」

  「你現在便要去找雅音?不再觀望觀望嗎?」一想到雅音當日所言,他便有些猶豫。

  當時聽來奇巧精絕的女子,難道都只是偽裝嗎?

  玉淺肆將花牌塞給伯懿,聲音卻似曉月清亮:「我並不懷疑雅音所言之真假。」

  那日她前往凌雲閣本就是意外,是被虞安寧口中的好酒騙過去的。

  若是她早就備好了後招以防被人察覺,更不會選這麼一個會讓她萬劫不復的賤籍傷害士族的故事。

  尤其是事後,她悄悄命耀光去一一查證過,所有的細節都可與雅音所言一一對應,沒什麼問題。

  但這的確並不代表雅音沒有疑點。

  「我只是好奇,究竟是誰告訴一個沒有親政的聖人,京城裡新開了一家伶人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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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