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瑤迷路了,正在找秦沂問路中。
「我們自己做吧,自己經手總要精細些。」
「好。」丁香和山茶說著就拿剪刀出來,楚錦瑤卻喊住她們:「且等等。從中間裁,最後兩邊的料子都浪費了,一旦剪碎就只能做些荷包。把尺子給我。」楚錦瑤拿著尺子,斜著比劃,說:「這樣試試。」
山茶遲疑:「行嗎?好好的料子,最後可別剪壞了。」
「不會的,我以前試過。」楚錦瑤原來家裡情況不好,一匹布要用許多年,家裡的衣服都是她在縫改,慢慢的,楚錦瑤就掌握了一手好針線。如何省料子又好看,她深有心得。
山茶還是不肯做,還是丁香,按照楚錦瑤的說法,劃線,裁剪。楚錦瑤和丁香兩人搭配著,幾個二等丫鬟也過來打下手,沒一會,上襖就裁出來了。
二等丫頭桔梗讚嘆:「還真是省了好些。最重要的是剩下的料子還是整的,以後做什麼都方便。若是裁碎了,就只能做帕子荷包類的小玩意了。」
楚錦瑤說:「這只是外面的亮面,裡面內襯還需要另裁。丁香,你去取那匹素色細紗的料子來,我記得還剩下一些。」
丁香抱過來之後,幾個丫鬟圍在一處,用手掂了掂布料,問:「姑娘,這夠嗎?」
楚錦瑤上手摸了一下,肯定地說:「夠。」
丁香和桔梗幾個人是不知道怎麼辦了,楚錦瑤說什麼她們就做什麼,最後,竟然還真剛剛好裁了出來。
桔梗由衷嘆道:「姑娘,您手真巧。」
接下來又是裁馬面裙。山茶問:「這是匹白底紫花的料子,做襖子就罷了,做馬面裙,是不是顏色太淺,壓不住?」
楚錦瑤也在擔憂這個,她仔細看了看布料上的花紋,說:「先剪出來,等打褶子的時候再想辦法。」
布料剪好後,楚錦瑤自己拿了一片,坐在一邊鎖邊。她用手壓著,試著打了幾個褶子,又從布料婁里抽出來一條緞子,比劃了一下。
丁香桔梗幾個人正在縫邊,突然桔梗叫了一聲:「姑娘!」
丫鬟們都抬頭看,桔梗圍過來,拿起楚錦瑤鎖好的褶子看。楚錦瑤在褶子上縫了紫色紗緞,一直延伸到膝蓋的位置,然後將紗緞間斷,最下端剪成尖頭,在裡面襯了塊硬些的布料,最後綴上了流蘇。桔梗愛不釋手,說:「這樣好看,就像孔雀的尾翎一樣,等褶子都打完了,這些硬綬一條壓一條,一定像孔雀開屏一樣,好看極了!」
丫鬟們都圍過來看,楚錦瑤當著她們的面演示了如何縫,然後收邊。手巧的丫鬟看一遍就會,腦子笨些記不住的,還得圍在楚錦瑤身邊再看一遍,不時有丫鬟拿了裙子過來,問:「姑娘,是不是這樣?」
楚錦瑤一一指點,抱廈里一時熱鬧極了。楚錦瑤手快,沒一會就將一片裙子做好了。她擔心秦沂看這些無聊,拿了一片雲錦緞面,用小婁裝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就說:「我在外面坐著有些累,我到裡面歇一會。」
「我伺候姑娘。」桔梗站起身,說,「姑娘,既然你累了,布簍就不用拿了,交給我們吧。」
「沒事,我隨手縫兩針就好了。」桔梗接過楚錦瑤手裡的簍子,隨著楚錦瑤走入西次間,放在臨窗的坐炕上。楚錦瑤說:「我自己在這兒歇著就行了,你出去和她們一起做針線吧。」
桔梗猶豫,但是最後還是被楚錦瑤打發走了。等屋裡終於沒人了,楚錦瑤才悄悄說:「你還在嗎?」
他還能去哪兒……秦沂無奈地說:「在。怎麼了?」
「剛才人多,我不好和你說話。你是不是看著這些無聊了?」
玉佩雖然墜在楚錦瑤胸前,可是楚錦瑤不可能一天都待在屋子裡不見人,所以楚錦瑤出門、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秦沂就得自己待著,除了等,什麼都不能做。
秦沂也覺得無聊,他什麼時候關心過女子做衣服這等瑣碎無聊的事情,更別說看著她們做針線。可是他現在回不去,只能待在楚錦瑤身邊,他還能說什麼?
楚錦瑤說:「我覺得大家閨秀的日子實在太閒了。今兒好歹要做衣服,手上有事情可干,照前幾天那樣干坐著,委實太消閒了。」
秦沂表示贊同。他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回到自己的身體,他在大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而偏偏只能待在這裡,陪一群後宅女子消磨時間。秦沂心浮氣躁,可是如今他看著楚錦瑤纖細的手腕來回翻飛,在艷麗的雲錦中穿梭,一雙手靈巧又輕快,片刻的功夫就將布料打理好了。秦沂就這樣看著,竟然看出些帶著特殊韻律的美感,而心裡的燥氣也平息了。
楚錦瑤將裙擺轉了個邊,片刻的功夫,她又將一面鎖好了。秦沂看了一會,說:「你確實比她們手巧,針腳整齊,速度也快。」
「這有什麼。」楚錦瑤說,「縫補衣服,我都是做慣了的。反倒是繡花,我覺得我要出醜了。若是讓我縫衣裳還看不出來,等姑奶奶來了,如果她讓我們繡方帕子,我就要露餡了。大姑娘她們都是從小學習刺繡的,我可怎麼辦?」
楚錦瑤突然問秦沂:「你會刺繡嗎?」
秦沂被問的猝不及防,他笑了一下,緩緩反問:「你覺得呢?」
楚錦瑤沒有被秦沂嗖嗖冒冷氣的語氣嚇住,而是笑道:「我看你問什麼都會,還以為沒什麼能難倒你呢。」
秦沂暗暗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不過被楚錦瑤這樣一打岔,秦沂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楚錦瑤將剪刀針線都放回簍子裡,將玉佩摘下來,端正地放到炕桌上。她現在的身份是侯門小姐,自己做衣服就是圖個消磨時間,若是膩煩了,隨時隨地都能扔給丫鬟們。她看著玉佩,問道:「你這幾天,是不是心情一直不大好?」
秦沂沒想到,竟然連楚錦瑤都看出來了。他養氣的功夫還真越活越回去了。
既然楚錦瑤都看出來了,秦沂也不想刻意說假話騙她,他低低嘆了一句:「對。」
楚錦瑤心裡很複雜,這幾天一直都是秦沂教她該怎麼說,該怎麼做,她從沒想到,秦沂幫她的時候,自己也有心事。
楚錦瑤很是感動,她將玉佩從絡子裡取出來,正打算追問這件事,突然驚訝地「咦」了一聲:「玉里的紅絮,怎麼只有一半了?」
「這就是我擔心的事。」秦沂說,「我有預感,所有紅絮一旦消失,而我還沒有養好,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楚錦瑤聽了之後,失聲道:「怎麼會?」
秦沂難得疲憊地嘆口氣,不再是從前勝券在握的樣子:「我又何曾想呢?但是我有預感,多半是這樣的。」
楚錦瑤啞然,她趕緊舉起玉佩細看,確實,紅絮稀疏了很多。這只是猜測,可能所有紅絮消失後不會有事,但是,萬一呢?
楚錦瑤說不出話來,她雖然才認識秦沂沒幾天,但心裡已經把秦沂當至親之人對待。她最艱難的時候,只有秦沂肯伸出手拉她,她在宅子裡無處可去,是秦沂陪著她說話。他雖然沒有身形,甚至還不是個人,但是楚錦瑤心裡,他比她的血脈親人還要重要。楚錦瑤覺得她和秦沂這樣說說笑笑、互相折損很好,她從沒有想過,秦沂,有一天會離開她。
空氣突然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沉默了一會後,楚錦瑤輕輕說:「我能幫你嗎?」
秦沂聽了這話,卻訝然了。過了一會,他失笑:「和你沒關係。」
「怎麼能沒關係呢?」楚錦瑤說,「你既然在我的玉佩里托生,那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都相處了這麼久了,怎麼能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呢?若我沒什麼能幫你的就罷了,可是現在你明明需要,若我還是什麼都不做,那我成什麼人了?」
秦沂聽了這話卻暗暗皺眉:「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這等話也敢亂說?」還一家人,天底下沒人敢說這種話。
「我知道啊。你是玉佩里生出的天地精靈,既然你甦醒在我的玉佩里,那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前一句話將秦沂嚇了一跳,然而這個人的後一句話就能把他氣死。秦沂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說了,我不是精怪。」什麼精怪敢上他的身?
「那你是什麼?」
「……」秦沂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楚錦瑤還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呢,她低聲嘟囔:「我說你是精怪,你不承認,問你你又不說。是精怪沒什麼可丟人的,你看我還是在窮苦人家長大的呢,我也從不覺得不好意思。」
秦沂權當自己是個聾子,聽不見也不會說話。他最近涵養實在進步太多了,若是從前,誰敢在他面前說他不是人,還敢反過來埋怨他這個太子爺?
沒錯了,秦沂,便是當朝國之根本,前兩天因為射殺事件而大大出名了一把的太子殿下。
就連生在侯府長在侯府的姑娘們都覺得難得,更別說楚錦瑤。楚錦瑤忍不住又摸了摸,沒想到這一下卻壞了事,她指腹間還留著昔年做農活時的繭子,放到這些嬌貴的錦緞上,竟然把雲錦勾了一條絲出來。
楚錦瑤連忙收手,她的動作驚擾到其他人,二房的七姑娘楚錦嬌看到,立刻嚷嚷了出來:「你怎麼把雲錦勾出絲來了?」
楚錦瑤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其他人過來看了,也都露出異樣的眼光。楚錦妙細嫩的手指從雲錦上划過,嘴邊輕輕勾出一抹笑意。
果然是鄉下來的,上不了台面。
楚錦嫻皺眉,喝斥道:「都夠了,一匹雲錦罷了。反正每人都要挑一匹,這一匹歸五娘,她自己的東西,任由她處置。」
七姑娘嘟嘴:「那個花樣是白底織紫色團花,我也喜歡,憑什麼給她?」
楚錦嫻肅起臉,端出嫡長姐的架勢,瞪眼看向七姑娘。七姑娘這才憤憤不平閉了嘴。
這個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姑娘們又歡歡喜喜地投入挑花樣中,雖然她們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但是楚錦瑤知道,她們心裡都在笑。
挑好了花樣,姑娘們還要待在一處做針線,未出閣的姑娘眼裡就盯著這麼些事,因為好看的花樣就那麼幾個,姐妹們少不得拌起嘴來。楚錦瑤一直不大高興,正好屋子裡亂糟糟的,她走到楚錦嫻面前,悄悄說:「大姐,我先走了。」
楚錦嫻看著楚錦瑤,想說話,最終卻嘆氣道:「去吧。」
楚錦瑤回了自己屋子,一路沒有停歇,也沒有說話。丁香抱著雲錦,主子不說話她也不說話,而山茶跟在楚錦瑤身後,楚錦瑤走的越來越快,山茶都有些喘了。
山茶心裡暗暗想著,果然是鄉下長大的,和正經的千金小姐到底不一樣。小姐們走兩步就喘,哪像這位,從榮寧堂到朝雲院,她這個丫鬟都有些氣喘,而楚錦瑤卻一點事都沒有。
楚錦瑤所住的朝雲院,名字雖然好聽,但是位置卻有些偏的。長興侯府坐北朝南,分東、中、西三路,中路北邊那個最尊貴最華麗的院子是楚老夫人的,侯爺和夫人趙氏住在中路中間的院子裡,左右兩路住其他房。楚錦瑤作為長房嫡女,應當隨著趙氏一起住,但是趙氏自己住主院,左右兩側的跨院裡住了大姑娘和四姑娘,大姑娘的院子最大,後面有一個獨立的小跨院,里住著其他幾位庶出姑娘,顯然是不能挪的。四姑娘院子後面倒還空著一個小院,但那是趙氏放嫁妝的地方。張嬤嬤出主意說不如把嫁妝騰到後罩房,把這個院子挪給五姑娘,但是趙氏說後罩房潮,怕紅木箱放不住,就在東路另外找了個閒置的院子給楚錦瑤住。
朝雲院在東路北角,又遠又偏,很少有人願意來這麼遠的地方。楚錦瑤來這裡,一個人住獨立的院子,光看地方,倒比大姑娘的院子還大,可是這背後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楚錦瑤默默想,就是他們村里,子女也是要跟著父母一起住的。她一個人分到外面,可見趙氏有多麼不待見她,這是一點都不想看見她。
山茶喜滋滋地摸著雲錦,心裡想著,這可是貢品雲錦啊。反正五姑娘不清楚,最後還是她們接手裁剪,做衣服的時候,應該能昧下一些給自己做嫁妝。
山茶對著那匹白底紫團花雲錦愛不釋手,楚錦瑤卻完全沒興致,說:「收起來吧。」
「收起來?」山茶不舍,抓著雲錦不想鬆手。丁香過來拿,山茶抓著另一頭不肯放手,丁香狠狠瞪了她一眼,說:「你沒聽到姑娘說什麼了嗎?」
山茶這才不情不願地鬆手,看著丁香把雲錦鎖起來,還收了鑰匙。
「我這裡沒事了,你們先出去。」
丁香和山茶相互看了看,姑娘屋裡是離不了人的……可是楚錦瑤的臉色實在不好,她們到底不敢,福了一身,道:「姑娘,那我們先出去了?」
「嗯。」
等屋子裡徹底清靜了,楚錦瑤坐在床上抱膝,無助地靠著床架上。
在這個宅子裡,母親對她視而不見,祖母高高在上,帶她回來的父親幾天都見不著面,她一個親近之人都沒有,內心茫然又無措。就連堂妹故意擠兌她,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還嘴。
楚錦瑤總想著,現在大家還不習慣她,等時間長了就好了。可是她很努力地在學,卻還是無法融入侯府。她不懂這些高門規矩,這又不是她的錯啊?為什麼大家連個機會都不肯給她?
楚錦瑤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墜了淚。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楚錦瑤連哭都是無聲無息的,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哭出聲也不會有人哄,反而會惹姐姐蘇慧擔心。
過了一會,靜寂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別哭了。」
楚錦瑤悚然一驚,頓時連哭都忘了。她臉頰上還掛著淚,但是人卻嗖地一聲站起來,朝屋裡四處環顧。
屋裡有人?
可是她明明讓所有人都出去了……不對,剛才的聲音,即使對方的聲音清如流水擊玉,但是聽音色,明明是男子。
楚錦瑤看了一圈都沒看到屋裡有人,她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這個院子又遠又偏,聽說已經閒置了很多年,莫非……這裡鬧鬼?
楚錦瑤臉都白了,她結結巴巴地開口:「你是何方神聖?」然而腳步已經慢慢朝門邊挪去,打算一走到門邊就立刻開門呼救。
那個聲音許久沒出現,過了一會,對方極輕地笑了一下,聲音中已然帶著明了的笑意:「你以為我是鬼?」
楚錦瑤停了一下,反問:「莫非不是嗎?」她心裡還在打鼓,為什麼她覺得,這個聲音離她越來越近了呢,仿佛就在她周圍……
「你後面有東西!」
「啊!」楚錦瑤尖叫著抱膝蹲下,而對方見隨口一句話就把她嚇成這樣,愉悅地笑了出來。這幾聲笑和方才的笑不一樣,方才笑聲極冷,似乎是積年習慣所致,而現在卻是真正忍俊不禁。
對方的聲音很好聽,這是楚錦瑤這麼大,聽過最好的聲音。然而這也不能掩蓋對方的可惡,現在楚錦瑤辨認出來了,聲音就是從她的玉佩里傳出來的!
楚錦瑤狠狠拽下玉佩,一把扔到床上,罵道:「你混蛋!」
玉佩在被褥上彈了兩下,很快陷入堆錦中。對方似乎很是意外,問道:「你說什麼?」
說這話時,他聲音毫無波動,但是末尾卻稍稍調高,威脅意味極重。楚錦瑤聽到這個混蛋鬼差點嚇死她,現在還這樣囂張,愈發生氣,快步走到床邊,撿起玉佩又狠狠摔到了床上:「你嚇人還有理了?」
楚錦瑤在村里長大,家裡又不安生,所以楚錦瑤並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她這段時間在侯府里委屈求全,一來是被侯府的繁華嚇住,皇帝見了天宮還要誠惶誠恐呢,她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到了一個什麼都不認識、什麼都不知道的新環境,怎麼能活泛的起來?二來便是,楚錦瑤想和真正的親人好好相處。所以她無論見了誰,都是先露出三分笑意,請安問好之類的禮儀,她也都在努力學習、模仿。
雖然現在看來,她學的不太樂觀就是了。
現在遇到一個隨便捉弄人還特別囂張的不明精怪,楚錦瑤攢了滿肚子的氣立刻爆發。然而她橫雖橫,但是腦子卻很精明,她用力地砸玉佩,但都是往床上摔。開玩笑,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保命玉佩,若是磕著碰著了,她比誰都心疼。就算要教訓不明精怪,也不能摔壞了自己的東西呀!
玉佩里的這個聲音顯然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他被摔來摔去,沒有說話,等終於停下來後,他冷冷笑了一聲:「你是長興侯府家楚錦瑤吧,你且等著。」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楚錦瑤既驚又疑。楚錦瑤沒有等到對方回答,這時候,屋外已經傳來山茶的聲音:「姑娘,你怎麼了?」
楚錦瑤又是尖叫又是摔東西的,早驚動了外面的人。
楚錦瑤沒有應聲,而是壓低了聲音,趴在床上威脅這個玉佩:「你老實交代,要不然我就將你交給外面的人,到時候請和尚道士過來做法,你說不定就魂飛魄散了!」
玉佩里的聲音輕又短促地笑了一聲,說:「那你試試啊。爺我長這麼大,就沒人敢威脅我。」
對方軟硬不吃,楚錦瑤還真沒辦法了,看這樣子,玉佩里並不是什麼惡鬼,多半是什麼精怪。楚錦瑤在村裡的時候就聽人說過,玉有靈氣,好些仙人就是靠著玉中的天地精華而修煉升仙的,便是凡人佩戴著玉器,也能養人。楚錦瑤從小就覺得自己的玉不得了,帶著它,自己一年到頭連個小風寒都不會有,所以玉里出現一個精怪,楚錦瑤雖然意外,但也覺得合情合理。
她的玉以前都是貼身帶著的,要不然早就被蘇盛順走了。等到了侯府,這裡講究多,衣服要里里外外穿好幾層,楚錦瑤不好再貼身安置,只能學著其他人,在玉佩外面罩一個絡子,掛在衣服最外面。
其實楚錦瑤沒打算真的將玉佩交出去,她就是嚇唬嚇唬罷了。這可是她的玉,陪了她十三年,便是玉里生精,楚錦瑤也覺得這是個向著她的好精。若是真宣揚開,玉里的這個人只要不說話,誰知道楚錦瑤說的是不是真的,說不定侯府里的人還會懷疑楚錦瑤腦子壞了,白日發瘋。到時候趙氏就有明確的藉口把楚錦瑤送走。楚錦瑤又不是傻,侯府本來就是她的家,憑什麼要她離開,讓給外人?所以楚錦瑤一定要留下來,還要活的很好。
眼看玉佩里的精沒被嚇住,而山茶又在外面喊了,楚錦瑤只好抬高聲音說:「我沒事。你下去吧。」
見楚錦瑤堅持,山茶嘟囔了幾句,就這樣走了。楚錦瑤聽著山茶走遠了,她才又看向玉佩:「你為什麼在我的玉佩里?你有名字嗎?」
秦沂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一個侯門小姐的隨身玉佩里。他那天帶著人追擊那群韃靼蠻子,後來似乎受了些傷,等他恢復意識的時候,自己就在這裡了。
秦沂估摸著,自己多半都是宮裡那些道士說的靈魂出竅。他那日的傷不輕,許是因為傷了根基,這才神魂不屬。其實秦沂自己也有一枚和楚錦瑤很相似的玉佩,同為白玉墜血,質地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的玉佩還要更大些。秦沂這些年一直將玉佩貼身帶著,那日出去的急,竟然忘了,這才在重傷之後出現在楚錦瑤的玉佩上。這種玉佩應當有養魂之效,秦沂這樣待著舒服了很多,那年那個遊方道士誆騙母后高價買下玉佩,吹噓危急時刻能保命,秦沂本來嗤之以鼻,不過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