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十四章

  楚錦瑤迷路了,正在找秦沂問路中。  自從那日楚錦瑤在榮寧堂外迷路,老夫人知道了楚錦瑤身邊的二等丫鬟都是剛進府不久的小丫頭,老夫人就對趙氏的處理方式很不滿了,二等丫鬟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趙氏對楚錦瑤身邊的人該有多麼不上心。可是老夫人越是提醒趙氏重視楚錦瑤,趙氏就越覺得楚錦妙可憐。所有人都怕楚錦瑤受委屈,那楚錦妙就沒人管了嗎?趙氏反而越來越疼惜楚錦妙。

  張嬤嬤是個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她也覺得趙氏簡直糊塗了,楚錦妙說到底就是一個農夫的女兒,而且她的父母可以說其心險惡,為了榮華富貴竟然調換侯門血脈,這十三年竟然還苛待她們楚家的千金。長興侯和楚老夫人沒把蘇家狠狠收拾一頓,已經是看在楚錦妙的面子上了。張嬤嬤看得分明,但是趙氏人在局中,而且還有那麼多年的親緣感情,怎麼都舍不下楚錦妙,說什麼都不肯讓楚錦妙受委屈。

  張嬤嬤暗自嘆氣,趙氏再這樣下去,遲早要鬧得親人離心,沒看大姑娘都向著五姑娘麼,趙氏這樣做,便是大姑娘也寒心。可是張嬤嬤卻沒法提醒趙氏,她雖然是趙氏的奶嬤嬤,從小把趙氏奶大,但她卻不敢和楚錦妙比。若是張嬤嬤隱晦地提點了趙氏,趙氏轉眼就會告訴楚錦妙,到時候張嬤嬤可吃不了兜著走。她們這位四姑娘可是個厲害角色啊。

  楚錦妙聽出來張嬤嬤臨時改了口,她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和煦地笑著,說:「嬤嬤,你能去小廚房幫我做份金酥果子上來嗎?我突然想吃你做的點心。」

  張嬤嬤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怔了怔,連忙去看趙氏。趙氏笑著說:「妙兒想吃,你就去做吧,反正也不費功夫。」

  張嬤嬤心裡連聲嘆氣,趙氏這還是拎不清啊!楚錦妙把她支開,指不定想說什麼呢,而趙氏偏偏應了,張嬤嬤氣憤之餘還有些恨鐵不成鋼。

  多大的人了,怎麼連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呢?

  等張嬤嬤走後,楚錦妙嘴邊勾了勾,然後坐到趙氏跟前,說:「娘,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卻霸占了嫡出小姐的名頭,還讓楚錦瑤在外面流落了十三年。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啊!」趙氏被嚇了一跳,「你怎麼想起說這種話?」

  楚錦妙垂下眼,泫然欲泣:「我也想好好孝順母親,可是別人都說,我鳩占鵲巢,貪慕榮華,還害的真正的千金在外面受苦。都是我不好,娘,女兒這輩子沒法孝順你了,過幾日,您將我送回鄉下吧。等來世我投個好胎,名正言順地來孝順您,省得被別人指著脊椎骨罵。」

  趙氏萬萬沒想到聽到這樣一番話,她愣了愣,隨即大怒:「是誰和你說了這些?」

  楚錦妙抹眼淚,不說話,趙氏越看越覺得窩火:「是下人?老夫人的人?還是楚錦瑤?」

  等說到楚錦瑤的時候,楚錦妙大喊:「不是,沒有,您別問了。」

  「豈有此理!」趙氏憤怒地拍了下桌子,「我還以為她是個好的,這幾天也安安分分沒有鬧出什麼么蛾子,沒想到暗地裡她竟敢這樣說你!妙兒你放心,娘一定給你討個公道,只有有娘在,你就安安心心做侯府的小姐,不用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娘。」楚錦妙去拉趙氏的袖子,「祖母都特意說了,讓您對楚錦瑤上心些,您若為了我喝斥楚錦瑤,傳到祖母耳朵里,她又要對您不滿了。」

  趙氏仗著一股怒氣說出來方才的話,等楚錦妙一提醒,她才想到還有老夫人在。她那婆婆嚴肅又強勢,趙氏一直都提著心伺候婆婆,若是楚老夫人插手,她還真不能隨意處置楚錦瑤。趙氏又是氣又是恨,不知不覺就將對婆婆的氣遷怒到楚錦瑤身上,她咬牙切齒地說:「我處置自己的閨女,還用得著別人發話?」

  「話是這樣說,可是,誰讓楚錦瑤有老夫人護著呢?就連大姐也處處給她說話。我們娘倆勢單力薄,怎麼能和老夫人面前的紅人比?」

  「這麼說,她就如此金貴,沒人能管束她了?」

  楚錦妙說:「娘您別生氣,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她有老夫人護著,您雖然沒法管她,但是給她找幾個教養嬤嬤還是行得通的。她本來就沒受過什麼教導,以前窮慣了,猛地來了富貴鄉,若是管教不好,肯定會被錢財蒙了眼,移了性子。所以,您得給她找一個嬤嬤,處處管著她,雖然她肯定會埋怨您,但您這是為了她好!便是祖母,也能明白的。」

  「管教嬤嬤?」趙氏皺著眉,半信半疑地重複了一句。

  「對啊。您給她撥一個嚴厲些的嬤嬤,指導她管錢管下人,平時還能督促她的規矩,這才是真的為她好!若是因為不忍心就縱著她,她要什麼給什麼,遲早會把她的性子養壞。若一個人從根上爛了,那以後費再多功夫,都沒用了。」

  趙氏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她終究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時時刻刻看著她,派個人過去替我管教她也好。雖然她肯定會埋怨我,但只要我自己心裡知道是為了她好,便也不求這些虛名了。」趙氏說完,欣慰地看向楚錦妙:「她對你惡言相向,你卻以德報怨,這樣替她著想,實在是好心腸。她說到底都是窮人家長大的,心性不夠敞亮,突然見了這麼多錢財,難免會被蒙了心智,暗地裡排擠你。你可不要和她計較。」

  「我明白。」楚錦妙抿嘴笑了。

  天色晚了,楚錦妙得回跨院休息了。她出門時,正好遇到趙嬤嬤端著一盤金酥果子回來。見到楚錦妙,趙嬤嬤停下腳步:「四姑娘這就要走了?果子剛剛炸好,您還要嗎?」

  「我突然不想吃了,嬤嬤自己處理了吧。」楚錦妙將手攏在袖套里,輕巧地說道。

  是楚錦妙大晚上的說要吃金酥果子,還讓張嬤嬤親自炸,等做好了,她卻又說不想吃了。

  張嬤嬤沒說話,端著一盤果子站在一邊,恭送楚錦妙出去。張嬤嬤低著頭,她感覺到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楚錦妙抬頭極快極輕地掃了她一眼,雖然那一眼輕飄飄的,轉瞬即逝,但卻仿佛浸了冰水的暗針,刺得人肉疼。

  ……

  黃姨娘的院子裡,三姑娘正杵在長興侯面前訴苦。

  「父親,我知道我是個愚鈍的,嬤嬤教東西,四姑娘她們一遍就能學會,我只能回來後自己再琢磨,每日足要練到掌燈。父親,您說,我這樣笨,是不是沒有辦法了?」

  「怎麼會呢。」長興侯時常來黃姨娘的院子,連著三姑娘也經常能見著。見面的次數多了,長興侯對這個庶女難免要更憐惜一些。長興侯見女兒耷拉著臉,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裡的憐惜更甚,他不由放輕了聲音,說:「笨鳥先飛,勤能補拙,你肯自己下苦功,這已經遠遠好過你的姐妹們了。你這樣堅持下去,積少成多,總會有回報的。」

  「真的會有嗎?」三姑娘露出驚喜的笑容,她旋即皺起眉,苦惱地咬了咬唇,「四妹妹她們課上聽一遍就能懂,回來之後也不需要補習,而我每日總要看到掌燈,就這樣才能和她們持平。父親真的不怪我愚笨嗎?」

  黃姨娘聽了,適時地補充:「何止掌燈,每次我去看三姑娘,天都快全黑了,她還在屋子裡自己練字練規矩呢。」

  「天黑了還在學?」長興侯吃驚,楚家的姑娘們都是嬌養,長輩們對少爺的功課督促的非常嚴,但是在姑娘名下就很輕鬆。散學後願意繼續看功課已經是極勤勉了,獨自練習到天黑掌燈,這長興侯想都不敢想。驚訝過後,長興侯對三姑娘生出一股滿意之情:「不錯,你這樣勤奮,日後必有大成。」

  看到長興侯眼睛中的讚賞,三姑娘非常高興,她讓自己的臉上露出欣喜而羞澀的笑容,看起來像是被父親讚賞後,喜不自勝卻又略有不好意思。她知道長興侯最喜歡這種羞怯又坦率天真的模樣。三姑娘道:「父親不嫌棄我就好,就算我選不上伴讀,能得父親這句賞,也值得了。」

  長興侯也笑道:「你這樣勤奮,你祖母會看的到的。給縣主選伴讀,聰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勤勉。縣主是管夠聰明的,她只是不耐煩學習罷了,若是身邊有你這樣勤奮的人,倒也是好事。」

  聽了這話,三姑娘和黃姨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喜意。長興侯這是,屬意三姑娘了?

  一匹錦十丈,僅是外面的一套衣裳,便已經用去三成之一了。楚錦瑤心裡很是疼惜,但是她也知道,貴族人家女子的裙擺都做的極大,她又要去見姑奶奶,裙擺得做成七幅的,褶子也需打得精細,這樣算下來,滿打滿算都要三丈,若是裁剪的時候出了些差錯,只會更多。

  「我們自己做吧,自己經手總要精細些。」

  「好。」丁香和山茶說著就拿剪刀出來,楚錦瑤卻喊住她們:「且等等。從中間裁,最後兩邊的料子都浪費了,一旦剪碎就只能做些荷包。把尺子給我。」楚錦瑤拿著尺子,斜著比劃,說:「這樣試試。」

  山茶遲疑:「行嗎?好好的料子,最後可別剪壞了。」

  「不會的,我以前試過。」楚錦瑤原來家裡情況不好,一匹布要用許多年,家裡的衣服都是她在縫改,慢慢的,楚錦瑤就掌握了一手好針線。如何省料子又好看,她深有心得。

  山茶還是不肯做,還是丁香,按照楚錦瑤的說法,劃線,裁剪。楚錦瑤和丁香兩人搭配著,幾個二等丫鬟也過來打下手,沒一會,上襖就裁出來了。

  二等丫頭桔梗讚嘆:「還真是省了好些。最重要的是剩下的料子還是整的,以後做什麼都方便。若是裁碎了,就只能做帕子荷包類的小玩意了。」

  楚錦瑤說:「這只是外面的亮面,裡面內襯還需要另裁。丁香,你去取那匹素色細紗的料子來,我記得還剩下一些。」

  丁香抱過來之後,幾個丫鬟圍在一處,用手掂了掂布料,問:「姑娘,這夠嗎?」

  楚錦瑤上手摸了一下,肯定地說:「夠。」

  丁香和桔梗幾個人是不知道怎麼辦了,楚錦瑤說什麼她們就做什麼,最後,竟然還真剛剛好裁了出來。

  桔梗由衷嘆道:「姑娘,您手真巧。」

  接下來又是裁馬面裙。山茶問:「這是匹白底紫花的料子,做襖子就罷了,做馬面裙,是不是顏色太淺,壓不住?」

  楚錦瑤也在擔憂這個,她仔細看了看布料上的花紋,說:「先剪出來,等打褶子的時候再想辦法。」

  布料剪好後,楚錦瑤自己拿了一片,坐在一邊鎖邊。她用手壓著,試著打了幾個褶子,又從布料婁里抽出來一條緞子,比劃了一下。

  丁香桔梗幾個人正在縫邊,突然桔梗叫了一聲:「姑娘!」

  丫鬟們都抬頭看,桔梗圍過來,拿起楚錦瑤鎖好的褶子看。楚錦瑤在褶子上縫了紫色紗緞,一直延伸到膝蓋的位置,然後將紗緞間斷,最下端剪成尖頭,在裡面襯了塊硬些的布料,最後綴上了流蘇。桔梗愛不釋手,說:「這樣好看,就像孔雀的尾翎一樣,等褶子都打完了,這些硬綬一條壓一條,一定像孔雀開屏一樣,好看極了!」

  丫鬟們都圍過來看,楚錦瑤當著她們的面演示了如何縫,然後收邊。手巧的丫鬟看一遍就會,腦子笨些記不住的,還得圍在楚錦瑤身邊再看一遍,不時有丫鬟拿了裙子過來,問:「姑娘,是不是這樣?」

  楚錦瑤一一指點,抱廈里一時熱鬧極了。楚錦瑤手快,沒一會就將一片裙子做好了。她擔心秦沂看這些無聊,拿了一片雲錦緞面,用小婁裝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就說:「我在外面坐著有些累,我到裡面歇一會。」

  「我伺候姑娘。」桔梗站起身,說,「姑娘,既然你累了,布簍就不用拿了,交給我們吧。」

  「沒事,我隨手縫兩針就好了。」桔梗接過楚錦瑤手裡的簍子,隨著楚錦瑤走入西次間,放在臨窗的坐炕上。楚錦瑤說:「我自己在這兒歇著就行了,你出去和她們一起做針線吧。」

  桔梗猶豫,但是最後還是被楚錦瑤打發走了。等屋裡終於沒人了,楚錦瑤才悄悄說:「你還在嗎?」

  他還能去哪兒……秦沂無奈地說:「在。怎麼了?」

  「剛才人多,我不好和你說話。你是不是看著這些無聊了?」

  玉佩雖然墜在楚錦瑤胸前,可是楚錦瑤不可能一天都待在屋子裡不見人,所以楚錦瑤出門、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秦沂就得自己待著,除了等,什麼都不能做。

  秦沂也覺得無聊,他什麼時候關心過女子做衣服這等瑣碎無聊的事情,更別說看著她們做針線。可是他現在回不去,只能待在楚錦瑤身邊,他還能說什麼?

  楚錦瑤說:「我覺得大家閨秀的日子實在太閒了。今兒好歹要做衣服,手上有事情可干,照前幾天那樣干坐著,委實太消閒了。」

  秦沂表示贊同。他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回到自己的身體,他在大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而偏偏只能待在這裡,陪一群後宅女子消磨時間。秦沂心浮氣躁,可是如今他看著楚錦瑤纖細的手腕來回翻飛,在艷麗的雲錦中穿梭,一雙手靈巧又輕快,片刻的功夫就將布料打理好了。秦沂就這樣看著,竟然看出些帶著特殊韻律的美感,而心裡的燥氣也平息了。

  楚錦瑤將裙擺轉了個邊,片刻的功夫,她又將一面鎖好了。秦沂看了一會,說:「你確實比她們手巧,針腳整齊,速度也快。」

  「這有什麼。」楚錦瑤說,「縫補衣服,我都是做慣了的。反倒是繡花,我覺得我要出醜了。若是讓我縫衣裳還看不出來,等姑奶奶來了,如果她讓我們繡方帕子,我就要露餡了。大姑娘她們都是從小學習刺繡的,我可怎麼辦?」

  楚錦瑤突然問秦沂:「你會刺繡嗎?」

  秦沂被問的猝不及防,他笑了一下,緩緩反問:「你覺得呢?」

  楚錦瑤沒有被秦沂嗖嗖冒冷氣的語氣嚇住,而是笑道:「我看你問什麼都會,還以為沒什麼能難倒你呢。」

  秦沂暗暗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不過被楚錦瑤這樣一打岔,秦沂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楚錦瑤將剪刀針線都放回簍子裡,將玉佩摘下來,端正地放到炕桌上。她現在的身份是侯門小姐,自己做衣服就是圖個消磨時間,若是膩煩了,隨時隨地都能扔給丫鬟們。她看著玉佩,問道:「你這幾天,是不是心情一直不大好?」

  秦沂沒想到,竟然連楚錦瑤都看出來了。他養氣的功夫還真越活越回去了。

  既然楚錦瑤都看出來了,秦沂也不想刻意說假話騙她,他低低嘆了一句:「對。」

  楚錦瑤心裡很複雜,這幾天一直都是秦沂教她該怎麼說,該怎麼做,她從沒想到,秦沂幫她的時候,自己也有心事。

  楚錦瑤很是感動,她將玉佩從絡子裡取出來,正打算追問這件事,突然驚訝地「咦」了一聲:「玉里的紅絮,怎麼只有一半了?」

  「這就是我擔心的事。」秦沂說,「我有預感,所有紅絮一旦消失,而我還沒有養好,我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楚錦瑤聽了之後,失聲道:「怎麼會?」

  秦沂難得疲憊地嘆口氣,不再是從前勝券在握的樣子:「我又何曾想呢?但是我有預感,多半是這樣的。」

  楚錦瑤啞然,她趕緊舉起玉佩細看,確實,紅絮稀疏了很多。這只是猜測,可能所有紅絮消失後不會有事,但是,萬一呢?

  楚錦瑤說不出話來,她雖然才認識秦沂沒幾天,但心裡已經把秦沂當至親之人對待。她最艱難的時候,只有秦沂肯伸出手拉她,她在宅子裡無處可去,是秦沂陪著她說話。他雖然沒有身形,甚至還不是個人,但是楚錦瑤心裡,他比她的血脈親人還要重要。楚錦瑤覺得她和秦沂這樣說說笑笑、互相折損很好,她從沒有想過,秦沂,有一天會離開她。

  空氣突然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沉默了一會後,楚錦瑤輕輕說:「我能幫你嗎?」

  秦沂聽了這話,卻訝然了。過了一會,他失笑:「和你沒關係。」

  「怎麼能沒關係呢?」楚錦瑤說,「你既然在我的玉佩里托生,那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們都相處了這麼久了,怎麼能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呢?若我沒什麼能幫你的就罷了,可是現在你明明需要,若我還是什麼都不做,那我成什麼人了?」

  秦沂聽了這話卻暗暗皺眉:「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這等話也敢亂說?」還一家人,天底下沒人敢說這種話。

  「我知道啊。你是玉佩里生出的天地精靈,既然你甦醒在我的玉佩里,那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前一句話將秦沂嚇了一跳,然而這個人的後一句話就能把他氣死。秦沂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說了,我不是精怪。」什麼精怪敢上他的身?

  「那你是什麼?」

  「……」秦沂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楚錦瑤還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呢,她低聲嘟囔:「我說你是精怪,你不承認,問你你又不說。是精怪沒什麼可丟人的,你看我還是在窮苦人家長大的呢,我也從不覺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