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雖貴為皇后,可此次依舊未能與劉弗陵同席。
皇帝一人獨坐於上座,小妹的鳳榻安放在了右首側下方。
霍禹不滿地嘀咕:「以前一直說小妹年齡小,不足以鳳儀天下。可現在小妹就要十四歲了,難道仍然連和他同席的資格都沒有?還是他壓根不想讓小妹坐到他身旁,虛位等待著別人?爹究竟心裡在想什麼?一副毫不著急的樣子。」
霍雲忙道:「人多耳雜,大哥少說兩句,叔叔心中自有主意。」
霍禹視線在席間掃過,見者莫不低頭,即使丞相都會向他微笑示禮,可當他看到孟珏時,孟珏雖然微笑著拱手為禮,眼神卻坦然平靜,不卑不亢。
霍禹動怒,冷笑了下,移開了視線。
他雖然狂傲,卻對霍光十分畏懼,心中再惱火,可還是不敢不顧霍光的囑咐去動孟珏,只得把一口怒氣壓了回去,卻是越想越憋悶,竟然是自小到大都沒有過的窩囊感。偶然捕捉到孟珏的視線狀似無意地掃過女眷席,他問道:「那邊的女子看著眼生,是誰家的千金?」
霍山看了眼,也不知道,看向霍雲。
三人中城府最深的霍雲道:「這就是皇上帶進宮的女子,叫雲歌。因為叔叔命我去查過她的來歷,所以比兩位哥哥知道得多一些。此女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在長安城內做菜為生,就是大名鼎鼎的『雅廚』。她身旁的婦人叫許平君,是長安城內一個鬥雞走狗之徒的妻子,不過那人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運氣,聽說因為長得有點像皇上,合了皇上的眼緣,竟被皇上看中,封了個小官,就是如今跟著叔叔辦事的劉病已。雲歌和劉病已、許平君、孟珏的關係都不淺,他們大概是雲歌唯一親近的人了。這丫頭和孟珏之間好像還頗有些說不清楚的事情。」
霍禹第一次聽聞此事,「成君知道嗎?」
霍雲說:「大哥若留意看一下成君的表情就知道了,想來成君早知道這個女子。」
霍禹看看孟珏,看看劉弗陵,望著雲歌笑起來,「有意思。」
霍禹看到霍成君面帶淺笑,自斟自飲。
可他是霍成君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又一向疼這個妹子,哪裡看不出來霍成君笑容下的慘澹心情?不禁又是恨又是心疼地罵道:「沒用的丫頭,拿一個孤女都沒有辦法,真是枉生在霍家了!」
霍雲忙道:「大哥,此事不可亂來,否則叔叔知道了……」
霍禹笑:「誰說我要亂來?」
霍山會意地笑,「可我們也不可能阻止別人亂來。」
霍雲知道霍禹因為動不了孟珏,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氣,遲早得炸,與其到時候不知道炸到了哪裡不好控制,不如就炸到那個女子身上。
孟珏將霍氏玩弄股掌間,他憋的氣不比大哥少。
更何況,霍禹是叔叔唯一的兒子,即使出了什麼事不好收拾,有霍禹在,叔叔也不能真拿他們怎麼樣。
霍雲心中還在暗暗權衡,霍山道:「雲弟,你琢磨那麼多幹嗎?這丫頭現在不過是個宮女,即使事情鬧大了,也就是個宮女出了事,皇上還能為個宮女和我們霍氏翻臉?何況此事一舉三得,真辦好了,還替叔叔省了工夫。」
霍禹不屑地冷笑一聲。整個長安城的軍力都在霍家手中,他還真沒把劉弗陵當回事情。
霍雲覺得霍山的話十分在理,遂笑道:「那小弟就陪兩位哥哥演場戲了。」
霍禹對霍山仔細吩咐了一會,霍山起身離席,笑道:「你們慢吃,酒飲多了,我去更衣。」
霍禹叫住他,低聲說:「小心於安那廝手下的人。」
霍山笑,「今天晚上的場合,匈奴、羌族、西域各國的使節都來了,於安和七喜這幾個大太監肯定要全神貫注保護皇上,無暇他顧。何況我怎麼說也是堂堂一將軍,未央宮的禁軍侍衛又都是我們的人,他若有張良計,我自有過牆梯,大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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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歌和許平君粗略講完漢朝禮儀的由來發展,宴席上器皿、筷箸的擺置,又向許平君示範了坐姿,敬酒、飲酒的姿態,夾菜的講究……
等她們大概說完,宴席上酒已是喝了好幾輪。
此時正有民間藝人上台獻藝,還有各國使臣陸續上前拜見劉弗陵,送上恭賀和各國特產。
抹茶接過小太監傳來的一碟菜,擺到雲歌面前,笑說:「雲姑娘,這是皇上嘗著好吃的菜,命於總管每樣分了一些拿過來。」
雖然說的是百官同慶,其實整個宴席不管坐席,還是菜式,甚至茶酒都是根據官階分了三六九等。呈給皇帝的許多菜餚,都是雲歌所坐席上沒有的。
雲歌抬頭看向劉弗陵。
劉弗陵正在和大宛使臣說話。
因為距離遠,又隔著重重人影和喧鬧的鼓樂,雲歌其實看不分明劉弗陵的神情,但她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甚至知道他此時眼內會有淡然溫暖的笑意。那種感覺說不清楚,但就是心上的一點知道。
因為這一點知道,兩人竟似離得很近,並沒有被滿殿人隔開。
雲歌抿唇一笑,側頭對許平君抬手做了個標準的「請」的姿勢。
許平君也是優雅地道謝、舉箸、挽袖、夾菜,動作再無先前的侷促和不自信。
許平君咽下口中食物,又端起茶杯,以袖半掩面,喝了一口茶,再用絹帕輕輕印唇。
看到雲歌讚許的笑,她很有成就感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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