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宇文末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墨璟曄卻衝冠一怒,單人鐵騎追過關山而去,生擒宇文末。

  王軍大營,大牢之中,宇文末那年輕而傲慢的面容,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臉龐雖沾染了些許塵埃,卻仍舊無法掩蓋那份與生俱來的高傲與不可一世。

  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墨璟曄那張向來冷靜自持的面容。

  此刻,他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銳利而冷冽的光芒。緊盯著宇文末,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本王再問你一遍,她到底在哪裡?」

  宇文末,這位遼帝賞識倚重的文臣親信,即使此刻身陷敵營牢獄之中,也依舊保持著那份從容與不懼。

  他微微抬起頭,與墨璟曄的目光相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仿佛是在嘲笑對方的無知與愚蠢。

  宇文末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地道:「我曾以為,大墨戰王應是一位胸懷坦蕩,睿智非常的人,卻不料也不過是空有其表的莽夫罷了。你企圖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火,卻連一個正當的理由都無法給出,只能編造一個這樣莫須有的理由。罷了,我既然踏入這墨軍軍營,便早已做好了不歸的準備。」

  墨璟曄的眉頭如同被巨石壓頂般緊鎖,眼中怒火中燒,殺意如狂風般席捲。他極力壓抑著內心洶湧的怒意,大步上前,一腳便將宇文末踹翻在地。

  宇文末雖是一介書生,出身卻極為顯赫,自幼便養尊處優,何曾遭受過此等屈辱。

  宇文末狠狠地趴伏在地面上,他的手掌因為劇烈的摩擦而擦破了皮,露出了鮮紅的肉色。他掙扎著想要抬頭,但那股從地面傳來的巨大衝擊力讓他幾乎無法動彈。乾燥的地面上,因為摩擦而騰起了一片淡淡的煙霧,那嗆人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嗆得他滿口滿鼻都是。

  「你。」宇文末含怒的眼眸驀地抬起,緊盯著墨璟曄陰鷙的臉。

  他的眼眸中充滿了憤怒,那怒火仿佛要從他的眼瞳中噴薄而出。他抬頭望向那站在高處的墨璟曄,那雙陰鷙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的一切都看穿。

  墨璟曄的唇線緊繃,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俯視著宇文末。他的玄色靴子踩上了宇文末修長而潔淨的手指,那力量逐漸加重,讓宇文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墨璟曄唇線抿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玄色的靴子碾上他修長潔淨的手指……

  「……」宇文末眼瞳中的怨恨幾欲奪眶而出,他冷盯著墨璟曄,死死咬著牙。

  墨璟曄逐漸加重足下的力道,似乎隱約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裡響起。

  宇文末的額頭,冷汗如雨,順著他緊繃的鬢角滑落,卻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肯出口。他的十指,雖痛得如烈火焚燒,卻倔強得不肯彎曲半分,依舊高昂著頭顱,與墨璟曄那深邃的眼眸對峙。

  終於,在這無聲的較量中,墨璟曄的唇邊泛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聽聞宇文大人乃是遼國文壇的翹楚,筆下生花,字字珠璣,更是皇帝陛下最為倚重的文臣。若是這雙手,因一念之差而落得個殘廢的下場,那豈不是對這遼國文壇的一大損失,對皇帝陛下的一大辜負?」

  宇文末那張原本就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此刻卻浮現出一抹輕蔑的冷笑。

  他緩緩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不屑:「我大遼朝野之中,文人墨客、英勇將士,如繁星點點,數不勝數。宇文末我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位,算不得什麼。倒是聽聞那墨氏皇族,太子之位被廢,而那潛逃歸國的三皇子,雖為龍子,卻身體羸弱,膽識匱乏,勢力更是微不足道。」

  「而當今墨國之中,能承大統者唯有戰王殿下。只可惜,殿下似乎過於依賴武力,行事間少了些許的智謀與謹慎,略顯魯莽。我看這大墨的江山已有傾塌之相,遲早納入他國版圖……唔!」

  宇文末或許可以輕描淡寫地談論他墨璟曄的不足,但當他觸及到大墨的尊嚴與榮耀時,墨璟曄的眼中便燃燒起了熊熊怒火。

  他腳下的力道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再次狠狠地加重,仿佛要將地面踏碎。

  「本王再問你一次,那個被你們擄走的人,現在究竟在何處?」墨璟曄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從九幽地獄中傳來,充滿了無盡的威嚴與殺意。

  擄走雲裳之人,除卻遼國人,墨璟曄再想不到其他可疑之人。

  母后來密信中說,當初他被誆騙回京且遭遇殺手截殺,正是太子授意策劃。

  原因竟是太子接連被父皇斥責,並多次乃提及引以為傲的墨璟曄,隱隱有令其取而代之意。這才讓太子犯了糊塗,想要殺之永無禍患。

  而如今太子已經被圈禁,再無可能掀起風浪。

  三哥剛剛逃命回來,正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餘地去想其他!

  所以,想要以雲裳脅迫自己的,定是遼人無疑。

  宇文末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咬緊了牙,盯著墨璟曄沉靜到可怕的臉,想要從中尋找一絲破綻。

  然而,除了極力隱藏的急切與恐懼,他再也無法從那張沉靜到令人心悸的臉上讀出任何情緒。

  「你說的什麼,我根本聽不明白。」宇文末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要耗費他全部的力氣。

  疼痛如烈火般蔓延,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

  他仿佛能感受到,只要墨璟曄再稍稍用力,他的整隻手掌便會被碾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墨璟曄輕輕地移開腳,目光淡然而冷漠地掃過宇文末那隻已經紅腫顫抖的手。

  他緩緩俯下身子,目光如炬,緊鎖著那張充滿仇視的臉龐。那張臉原本年輕而張揚,剛才還散發著無所畏懼的傲氣,此刻卻已被愈發濃烈、難以掩飾的憤恨所籠罩。

  「需要本王提醒你麼?」墨璟曄的聲音冷若冰霜,不帶一絲溫度。他再次開啟那森冷的聲線,仿佛從冰窖中傳出,每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冰棱,直刺人心。

  隨著他的話語,手中突兀地出現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匕首的鋒刃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刺眼的冷芒,仿佛能割破黑暗,直刺人心。它的鋒利無需多言,只需一眼,便知這是一把能夠削鐵如泥的利器。

  「你的這隻手現如今只是碎了骨頭,若是日後好生用藥修養,還有挽回的可能。可如果本王用這把匕首將你這隻手,連骨帶肉地斷掉,就再也沒有恢復的希望。」

  宇文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透露出一種決絕與瘋狂:「我早已言明,既然我踏足此地,便從未想過能全身而退。屆時,我遼國必將以此為藉口,揮師南下。不過是斷了一隻手,我皇叔自會為我討回公道,血債血償。」

  「王爺,還請三思。」尚池始終守在墨璟曄身後,此刻邁步上前,湊近墨璟曄的耳畔,低聲勸誡。

  他的聲音雖輕,卻如同重錘般敲打在墨璟曄的心頭。

  墨璟曄的眼眸,深邃如潭,此刻卻似乎有了一絲波動。那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神中,終於湧現出一絲清明來。

  「王爺。」

  尚池小心翼翼地俯首低語:「末將即刻再去查探,此事或許另有蹊蹺,未必就是遼人所為。」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急切,生怕王爺因憤怒而做出衝動的決定。

  突的,一陣嘈雜聲由遠及近而來。

  「放開我,我要見尚將軍……」

  「你瘋了!王爺正在裡面議事,豈能容你擅闖?快把他帶出去!」另一道聲音緊隨其後,嚴厲而又不失急躁。

  「我必須見尚將軍!我有重要的話要問他!你們別抓著我,快放開我……尚將軍,雲成求見,尚將軍!」那人的聲音愈發急切,不顧一切地想要衝破重圍。

  尚池眉頭悄悄一皺,這個時候了,這小子還來添亂,真是要命。

  墨璟曄突地想起,那個雲成,也就是雲裳的弟弟被找回來,就安置在營中。

  可是近來事情太多,他都還沒有見過人。

  尚池曾報,雲裳離開那一夜,曾見過雲成了,或許他有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讓他進來。」墨璟曄突然下令,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尚池愣了一下,隨即喝聲吩咐下去。

  雲成被兩名侍衛左右壓制著進來,急切地在人群中掃視,終於鎖定了那熟悉的身影——尚池。他猛地掙脫了侍衛的束縛,如同掙脫了枷鎖的野獸,慌張地沖向尚池,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

  「尚將軍,我阿姐……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我無意中聽到有人說阿姐私自離開軍營,沒有了音訊。她現在……找到了嗎?她現在身懷六甲,若是在外流浪,遭遇了什麼不測,那可如何是好?」

  雲成的言語間充滿了對姐姐的深深擔憂,他卻沒有注意到,在場眾人的眼神中,都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怪異。這其中,也包括了宇文末。

  尚池敏捷地伸手,扯住了急躁如火的雲成,隨後在他的膝後巧妙地施加了一記力道,使得雲成毫無防備地跪倒在地。

  緊接著,尚池的聲音低沉而嚴厲地對他道:「在王爺面前,竟膽敢如此無禮放肆,還不速速向王爺請罪!」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警告與不容抗拒的威嚴,使得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雲成被這一記提醒震得心神一凜,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慌忙低下了頭,準備向王爺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