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此話何意啊?」雲裳心頭猛然一跳,仿佛被冷風拂過,慌亂得幾乎要窒息。
從綠腰那急切而隱含擔憂的語氣中,她不禁猜測,莫非他……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
綠腰亦是心急如焚,那雙精明的眼眸此刻因憤怒而鼓脹,仿佛青蛙般瞪大,透露出無法掩飾的焦慮。
那個死周佑,仗著自己是王爺老師的身份,總是拿架子,找王爺的錯處。
動不動不是打就是罰,王爺已經長大成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用得著他總是拿尊長的身份教訓嘛?
豈有此理,還敢把我騙出軍營,再對王爺動手,看咱家回去不撕了那個老匹夫……
「公公,您到時候說句話呀。墨璟曄他到底怎麼了?剛剛您翻看到的,是……」雲裳雖然羞澀,但心中的焦慮與擔憂遠遠超越了這點微妙的羞赧。
綠腰一心只想趕緊瞧瞧王爺的傷勢如何,聽雲裳也這樣的擔心,目光不由得向她看去。
同時有了主意來。
「姑娘,王爺昨晚回來身上帶著傷,您就沒發覺王爺有何異常嗎?」
雲裳嫩生生的唇瓣一顫,竟無以回復,只能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他……他回來時夜色已深,還不讓我點燃燈火,我……我便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
雲裳當時還以為是墨璟曄故意戲弄她,才不讓她起身掌燈。
現在看來,卻更像是他怕被自己看出異常來,所以才不許她把燈燭點亮。
綠腰輕輕嘆了口氣,說:「王爺就是這樣,什麼苦痛都自己一個人捱著,估摸著是怕他身上的傷嚇到姑娘,才不想讓姑娘發覺。那個老不死的周佑,不知道罰了王爺什麼,竟把最上乘的傷藥都用上了,可還是沒能把傷勢養好。王爺也真是的,身上有那麼重的傷還深夜跑回來,就為了看姑娘一眼。」
綠腰故作痛惜的又是長嘆,繼續說:「王爺只知道他思念惦記姑娘,可怎麼就想不到,姑娘若是知道他帶傷來往與軍營和王府之間,指不定心疼成什麼樣呢……」
雲裳的心確實被深深地觸動了,然而當綠腰如此大聲地說出來時,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羞赧,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羞澀地別開臉去,聲音略顫的道:
「我……我哪有你說的那麼擔心。」
綠腰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是無奈和憂慮,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嘀咕:
「我這把老骨頭啊,真是心如刀絞。王爺在軍營中,身邊連個貼心伺候的侍婢都沒有,而我又身在這王府之中,無法分身前往。他那一身的傷,也不知何時能痊癒,每每想到此處,我這心裡就如同被油煎一般難熬。」
想是真的心疼了,彎腰抬起衣袖,試了試濕潤的眼角。
雲裳心中急切,忙不迭地催促道:「那就煩請公公快些回他身邊照看吧,他……他身邊沒有人照顧,又受了傷。委實讓人放心不下。」
然而,綠腰卻是面露難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雲裳姑娘,老奴是奉王爺之命,專門在府中照看您的。除非王爺有明確的命令,否則老奴實在是不敢擅自離開。」
雲裳聞言,急忙擺手:「公公,我在這裡真的無需擔憂。反倒是他,此刻正是需要您的時候。請您速速前往,切勿因我而耽誤了。」
「萬萬不可,軍中自有鐵的紀律,違抗軍令便是重罪。而在王府之內,王爺的懿旨如同聖旨,違抗同樣難逃一死罪。我身為王府的老僕,怎敢輕易以身試法,違逆王爺的意志呢?」綠腰神色嚴肅的道回絕道。
「那,那怎麼辦?」
雲裳急切之情溢於言表,綠腰卻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狡黠。雲裳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心中不禁有些發慌,仿佛預感到了什麼。
「老奴倒是有一個好法子。」
「什麼?」
只見綠腰面色一肅,緩聲吩咐道:
「沈嬤嬤,這膽大的丫鬟你且將她帶至後堂,施以三十杖責,以示懲戒。日後,她不得再踏入前院半步,更休提在此伺候了。」
沈嬤嬤迅速應聲,她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她早已多次提醒柳兒,讓她注意言行舉止,莫要高攀了那些她無法企及的人或事。
但柳兒總是心存僥倖,以為能夠憑藉些許小聰明,便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如今,柳兒落得如此下場,沈嬤嬤心中雖覺惋惜,卻也深知這是她自己種下的苦果。
柳兒此刻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地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瞪得溜圓,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凝固在瞳孔之中。
她緊緊抓住綠腰的腳踝,聲音中充滿了絕望的哀求:「公公,請您寬恕我吧,柳兒真的是無心的,只是一時之間誤解了姑娘。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有機會彌補過錯……」
綠腰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他用力地踢開柳兒緊抓不放的手,聲音冷硬而決絕:
「咱家已經給了你多次提醒,可你一意孤行,更對主子不敬,心懷怨恨,你以為咱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雲姑娘心慈手軟,不願與你計較,但若換了其他主子,你早就無法在此立足了。往後,你若還想在這府中有個安穩的日子,就老老實實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別再妄想其他。」
柳兒被當眾戳穿心事,臉上血色盡退無餘,可是她不死心,想要去撲雲裳的衣衫。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雲裳的瞬間,綠腰如同獵豹般迅猛,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一腳踹在柳兒的心口,那力道之大,幾乎讓柳兒一口氣上不來,仿佛被悶在了一個無形的牢籠中,幾乎要窒息過去。
「好一個不知死活的賤婢,竟然還敢驚擾姑娘。」綠腰的聲音冷如同寒冰,不含一絲情感,繼續道:「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拖下去。」
外頭立刻湧進來兩個身體健壯的嬤嬤來,不顧柳兒如何嚎叫,把她拖了出去。
目睹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雲裳心中如同被巨石擊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忐忑。
她曾見過綠腰對柳兒的那般溫婉與和善,然而此刻,卻再無半分往日裡的和風細雨,只有殘酷的事實在眼前發生著。
「姑娘,咱們走吧,只是得先委屈姑娘一下,換身衣服才進得去。」綠腰輕聲細語地在她身邊請示。
雲裳微微一怔,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但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順從了綠腰的安排。
雲裳有孕在身,馬車行駛緩慢,綠腰思慮亦是周全,特意在車廂里墊上了厚厚的棉墊。在這份舒適中,雲裳漸漸感到了睏倦,眼皮越來越重。
就在她即將陷入夢鄉之際,突然,一陣急促的馬嘶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馬車猛地停下,緊接著,綠腰憤怒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清晰而堅定。
「真是好大的膽子,咱家的車馬進出,何時需要搜查了?就算軍師在這,他也不敢隨意下令動我車上的一絲一線。」綠腰是王爺身邊的人,近身服侍十幾年,陪伴了王爺十幾年,他的身份和地位,在整個王軍大營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雲裳聽外頭的爭執,睡意全無,摸了摸頭上帶著的盔帽,整理了一下身上寬大的軍服,心裡不住祈禱,千萬不要被人發現。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際,外頭的爭執聲卻漸漸平息了下來。
緊接著綠腰推門而入,他的臉色仍舊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眼中卻是明顯鬆了口氣的模樣。
從將關上的車門望去,守門的侍衛被訓得低垂著眉眼,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走。」隨著綠腰冷聲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雲裳提到喉嚨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綠腰眉眼帶笑地瞧著她,安慰道:「姑娘不用害怕,咱們就是回來看看王爺,若是王爺無事,咱們今晚連夜回府。奴才實在放心不下王爺,又不能違抗王爺的命令,就只能帶姑娘一起回營了,還請姑娘見諒……不過話說回來,想必姑娘心裡也是記掛著王爺的吧。不然哪能得知王爺受傷,姑娘就急得食不知味了呢!」
綠腰知道王爺心裡被這位軟糯糯的嬌娘所占據,因此也愛屋及烏的,對雲裳格外關心和愛護。
所以車上不僅備了點心茶水,就連一應水果也儘是全的,可是卻未見她動用一點兒。
雲裳聽著綠腰的調侃,不由面紅耳熱,眼睛也怯怯的只看著車窗屏外頭陌生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