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去歲新科狀元宋元

  疼痛再次如潮水般湧來的瞬間,雲裳仿佛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幾乎要窒息。

  就在她即將放棄之際,忽然聽到墨璟曄在外間的深情許諾,那聲音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她心中的陰霾,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希冀。

  「他……還記著我。」

  雲裳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想起了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那些甜蜜而溫馨的回憶給了她一絲力量。

  同時,她的心中又浮現出了雲成的身影,那個還未娶妻的弟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

  「我不能就這樣拋下他……」

  雲裳緊咬牙關,一股強烈的意念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這股意念如同一團火焰,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燒,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屏住了呼吸,強忍著疼痛,拼盡全身的力氣,拼力一搏。

  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響起。

  「姑娘,姑娘生了。生了一位漂亮的小公主。」接生嬤嬤歡喜得如遭大赦,抱起嬰兒趕緊到一旁清洗。

  墨璟曄幾乎是與接生嬤嬤話音響起的同時,掀開紗幔,提步就要走進去,卻被身旁的宮娥提醒:「王爺,您不能進去。」

  墨璟曄明明已經瞧見了雲裳被汗水浸濕,蒼白的小臉。

  他心中一緊,只覺那幾步之遙,此刻卻如同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墨璟曄的眼眸深處如同冰封的湖面,深邃而冷冽。然而他卻不得不壓抑住內心的怒火,保持著從容不迫的姿態,轉向那端坐於龍椅之上的皇帝。

  他俯身下拜,聲音恭敬而沉穩:「父皇,雲裳是兒臣的妻子,懇請父皇恩准,讓兒臣攜妻女回府修養。」

  然而,宮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皇帝的沉默像是一把無形的重錘,壓在墨璟曄的心頭。

  空間靜默得猶如一局死棋,讓墨璟曄斂著氣息,心頭忐忑。

  墨璟曄低垂著眼帘,氣息內斂,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父皇對雲裳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這種察覺,如同冰冷的針尖,刺入他的心頭。

  他身為臣,身為子,都不該,更無力與父皇爭奪。

  可那是雲裳,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做不到放手,將她讓與任何人。

  「你說,她是你的妻子?」

  皇帝的聲線冷淡至極,接著又說:「那朕指婚與你的卿郡主該當如何?曄兒,千萬莫要辜負你母后對你的一番盼望。回去吧,不該記住的人,不該記得的事,就全都忘了吧。朕會下旨讓你與梁侯府的卿郡主早日完婚,此後留在邊城好好過日子,去吧,勿要再回頭。」

  墨璟曄心頭雷動,已涌動憤怒萬千。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炬,直視著眼前那位他自小敬仰的父皇,眼中交織著驚疑與深深的失望。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中充滿了堅定:「父皇,雲裳,她是我心中的摯愛,我絕不會背棄她而去。至於梁卿卿,我從未對她有過半分心思,懇請父皇收回先前的旨意。兒臣願意與雲裳一起永居邊城,戍守我大墨邊境,不讓遼人進犯我大墨疆土半寸。還望父皇成全。」

  話音未落,他已俯首叩地,那錚錚鐵骨的戰王,此刻卻如同孩子般,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地面。

  那沉悶的磕頭聲,如同重錘般,令人為之動容。

  在皇帝那深邃的眸中,曾經溫暖的親情之光已經徹底熄滅。

  他凝視著前方,目光如同兩把銳利的劍,直刺向那倔強不屈的身影。

  那是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墨璟曄,此刻卻成了他眼中的叛逆者。

  「你在威脅朕?」皇帝的聲音冷若冰霜,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中取出,帶著刺骨的寒意。

  墨璟曄低著頭,沒有抬頭直視皇帝的眼睛,但他的聲音卻堅定而沉穩:「兒臣不敢。」

  他雖手握重兵,有著顛覆朝野的力量,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

  但他絕不會這樣做,因為那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深愛著雲裳,不願為了權力而捨棄她。但他更是大墨的戰王,是百姓心中的守護神。

  他馳騁沙場,身經百戰,每一次的衝鋒陷陣,每一次的浴血奮戰,都是為了大墨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過上太平的日子。

  他傾盡心血,只為守護這一片土地和這裡的人民。他又怎會輕易放棄自己的信念和責任,去做出違背自己初衷的事情呢?

  然而,他內心深處卻懷揣著堅定的信念,堅信父皇只是一時的迷茫,絕不會真的因為一個女子而置親子於不顧。

  「好一個『不敢』!朕看你,倒是比任何人都膽大妄為!」

  皇帝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震天動地,伴隨著他憤怒的揮手,那精緻的茶盞瞬間被掃落在地,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四濺的茶水浸濕了地面。

  墨璟曄毫不退縮,他抬起頭,直視著父皇那雙充滿怒火的眼睛。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決。

  皇帝靜靜地審視著面前這張年輕的臉龐,那張臉孔上劍眉如墨,鼻樑高挺,透出一股不凡的英氣。

  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鷹隼一般銳利,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簡直像極了記憶中的那個人。

  親子竟無一處與自己相似,皇帝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嘲諷,這嘲諷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一個殺人工具,一把劍罷了。

  」曄兒,你可曾想過,你的母后為你謀劃這一切,背後蘊含著怎樣的不易與艱辛?梁侯雖年事已高,但威名不減,他手中牢牢掌握著京城四周的禁衛軍權,那是一道堅實的防線,守護著皇室的安寧。更為關鍵的是,就連建州東伯侯府——也就是我大墨開國攝政王墨允棠,起兵發源之地的墨家軍軍印,也交託在梁侯的手中。這其中的分量,你可曾細細體會?」

  皇帝輕輕嘆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接著說:「如今,胤兒已被廢黜,軒兒剛回朝,根基尚淺,羽翼未豐。放眼整個皇室,有資格登上儲君之位的,除你之外,再無他人。你,真的打算與父皇心生嫌隙,疏遠這份血脈相連的情感嗎?」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無奈與期待,仿佛是一位父親對親子的深沉愛意和殷切期望。

  然而,墨璟曄卻如磐石般堅定,他的聲音清晰而執著,迴蕩在空曠的殿堂之中:「父皇,兒臣從未有過非分之想,覬覦那不屬於我的皇位。我唯一的願望,便是助父皇穩固朝綱,守護這萬里江山。如今,兒臣懇請父皇成全,讓我攜妻女回歸邊城,此生再不踏入朝堂半步。我將在邊疆之地,遙望父皇的千秋偉業。」

  言畢,墨璟曄猛地跪地,頭顱深深俯下,如同山石一般沉重。

  皇帝聽後,臉色瞬間凝固,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森寒的光芒。

  這份光芒之中,逐漸湧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

  「曄兒,你好生大膽。」皇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寒意,如同冬日的霜雪,讓人不寒而慄。

  皇后不知何時遣散了外間的一眾太醫,攜著親信朱嬤嬤走了進來。

  皇后鳳眸微寒,對著皇帝輕輕福了福身,那動作中卻透露出幾分敷衍與不屑。

  她輕啟朱唇,聲音中不帶一絲溫度:「皇上,您何必與曄兒較真?許是他在邊疆的日子久了,連那飛揚的沙塵都吹進了他的腦袋,讓他變得愚鈍不知變通。若他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您海涵,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朱嬤嬤站在一旁,眼神飄忽,似乎不敢正視墨璟曄,躲得遠遠的。

  皇帝見了皇后,更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冷漠的輕哼了一聲,看都不曾看一眼。

  皇后也不以為意,吩咐墨璟曄道:「還不向你父皇請罪,你要知道,如今你所擁有皆是來自於你父皇的賞賜。萬不可因為一個女子而惹惱了你的父皇。」

  她雙眸深邃,如同古井之水,平靜而深不見底,靜靜地凝視著墨璟曄,那份眼神中,既有深深的失望,也有無法言說的期許。

  墨璟曄看懂了母后眼中的警告,卻無法遂母后之願,帶了不顧一切的決意,坦然開口:「母后,曄兒讓您失望了,可我真的不能沒有雲裳,哪怕用我一生榮辱去換,我亦在所不惜。」

  」你——!」皇后的聲音顫抖,憤怒如同烈火般在她胸中燃燒,使她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朱嬤嬤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把將她扶住,才讓她勉強站穩了腳跟。

  「你這個不肖子!本宮傾盡心血,只為培養你成才,你卻如此辜負我的期望。你更是忘記了自己身為大墨皇子的職責,真是令我失望至極!」皇后指著她最後的希望,聲音中充滿了失望與責備。

  在提及「大墨皇子」這四個字時,皇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仿佛是在審視一個精心編排的戲劇。

  但這份玩味轉瞬即逝,他的目光再次恢復了平靜,仿佛剛剛那短暫的波動只是過眼雲煙。

  「臣,去歲新科狀元宋元,求見陛下。」殿外,一個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聲音清脆地響起。

  皇帝的目光在聽到那聲音時微微一亮,隨即揮手,淡淡道:「宣。」

  話音未落,只見一名布衣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步履矯健,面帶自信,毫無懼色地踏入大殿。

  宋元先是對著皇帝和皇后恭敬地行了跪拜之禮,然後起身,目光轉向一旁的墨璟曄。

  他微微一笑,對著墨璟曄深深一躬,笑容里充滿了熟稔:「戰王爺,別來無恙,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