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的眼眸中閃爍著驚愕與不解,她感受到皇帝目光中那猶如烈焰般的熾熱與近乎瘋狂的痴迷。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深情,痛苦與欣喜交織,猶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
這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主,此刻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顧忌和底線,他一把將雲裳擁入懷中,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眼眶泛紅,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那份激動與喜悅無法用言語表達,仿若找回被他弄丟了的心頭至寶。
「素心,你回來了?」
皇帝的聲音顫抖而激動,「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你不會忍心拋下我。我就知道,我們終究會有再相見的一天。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終於,終於等到了。」
他緊緊地抱著雲裳,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他的手臂雖然精瘦,但力氣卻大得驚人,仿佛要將雲裳牢牢地鎖在自己的身邊,再也不讓她離開。
「素心,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嗎?」皇帝的聲音中充滿了祈求和渴望。
「陛下,您冷靜些,您真的認錯了人。我並非您口中的素心,我……」雲裳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她掙扎著,試圖從那雙狂熱而固執的眼眸中掙脫出來。
然而,眼前的皇帝仿佛陷入了往昔的迷夢中,他的眼神迷離而深邃,緊緊地鎖定在雲裳的臉上,仿佛要從她的面容中找尋那遙遠的記憶。
「素心,如今我已君臨天下,再也不用受那些權謀的束縛。我們的孩子,我們的未來,都有我們自己做主。我答應過你,我們的孩兒若是男兒,他必將繼承我的皇位,登基為帝;若是女兒,我便封她為安樂公主,讓她在這繁華盛世中無憂無慮,承歡在我們膝下,盡享天倫之樂。」
皇帝的雙眼被興奮和激昂所充斥,好像混淆了自己此時的身份,也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已經過去了十八年。
「放手……陛下,我……我並非您口中的那個人。」
雲裳的聲音已經細若遊絲,小腹的疼痛如同狂風驟雨般侵襲著她的每一寸神經,她再也無力與眼前的帝王抗爭,汗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滑落,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她無力地倒進皇帝的懷抱。
皇帝見她聲息微弱,那種即將再一次失去心愛之人的痛楚幾將他淹沒。
懷中嬌弱的小人兒軟綿綿的,乳色的錦裙下,有鮮紅的血液蜿蜒而出。
「素心,素心……」一國天子慌了神色,他緊緊地抱著已經昏迷的雲裳,大聲叫著另一個女子的名字。
霎時間,門被急促的腳步聲震得微微發顫,一名隨侍內監慌張地推門而入。
他見到眼前的景象,皇上緊緊抱著一個陌生的女子,而那女子已然失去了意識,他頓時亂了陣腳,不知所措。
」皇...皇上...」內監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他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但皇上的怒火已經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
」還愣著做什麼?速速去傳御醫!若是素心和她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閃失,你們這些人,全都給我去黃泉路上陪葬!」天子的聲音如同雷霆般迴蕩,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無盡的憤怒和威嚴。
此刻的帝王,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冷靜自持的君王,而是一個為了心愛之人而失去理智的普通人。
內監雖不知這素心是何許人也,但是能讓皇上這般焦急,可見身份絕非一般。
他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立刻應聲,連滾帶爬的衝出去,向外求援而去。
皇帝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不已,那顫抖仿佛能透過明黃色繡龍的寢衣,觸及到每一寸肌膚。
他心中充滿了悔恨和痛楚,因為,他已然失去過一次,那一次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這一次,他絕不允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他必須留住她,留住他們母子。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整個皇宮都為之震動。
一名陌生的女子,竟然在皇帝的寢宮——辰乾宮中生產,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這是在歷朝歷代,都未曾有過的。
天子寢宮,那個彰顯皇帝身份象徵的神聖之地,此刻卻成為了一個無名無分的女子的產房。
這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皇宮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人們議論紛紛,猜測著這名女子的身份和來歷。
家宴順理成章的取消,闔宮跪在辰乾宮門外,規勸陛下三思。
皇后一身紫色鳳儀宮裝,頭簪鳳尾髮簪,為她的高貴氣質增添了幾分莊重。側鬢上,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牡丹輕輕搖曳。雖已年過四十,但是肌膚仍舊可以與少女相較。
率領眾位嬪妃,站在辰乾宮門前,身後緊跟著沉穩內斂的墨璟軒,他的眼神深邃而複雜,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
墨璟曄獨立於另一側,他的面色略顯蒼白,卻仍舊無法掩蓋那與生俱來的皇子之尊與戰王之傲。
即便在病痛的侵襲下,他依舊保持著那份獨特的桀驁與堅韌,仿佛山嶽般屹立不倒。
皇后目光堅定,直視前方,仿佛要將那大殿檐下的金匾穿透。那金匾上,「辰乾宮」三個大字,蒼勁有力,金粉雖經歲月洗禮,卻依舊熠熠生輝,彰顯著皇室的尊嚴與威嚴。
「本宮求見皇上,還請汪公公再次通傳。」皇后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玉珠落盤,清脆而堅定,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
素心,那個賤婢當真還敢現身麼?
可是怎麼可能?
當年她身懷六甲被還是太子的皇帝藏得極好,依然讓她給翻了出來。
在她決定痛下殺手,欲置其於死地的時候,那賤婢卻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麼多年來了無音訊,不僅皇帝在找,她也在找。
如今皇帝的身子已經虛透,太子也因故被廢黜,就在她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時,那個賤人卻突然現身。
她決不允許自己近二十年的籌劃毀於一旦,絕對不可以。
汪行是皇帝身邊的老人,自皇帝登基以來便如影隨形,侍奉在側。
深知宮中的深淺,尤其是帝後之間那微妙的裂痕,如履薄冰,時刻都得提心弔膽。
皇后執意見皇上,可是皇上此時誰也不見,就等在裡頭,守著那個陌生正在產子的女子。
汪行的一顆心懸在嗓子眼,腰已經躬得不能再躬了,乾笑為難地道:「娘娘,陛下說了,這會兒誰也不見。要不奴才先送娘娘您回去?等陛下回了話兒,奴才一定第一時間給您送信兒過去。」
汪行話音剛落,皇后的耐心已經到了極致。
她冷冷瞥了汪行一眼,沉著氣息問:「本宮先問你,那女子,究竟從何而來?為何陛下連祖宗規矩都忘了,竟允許她在陛下寢宮生產?」
汪行只覺得背心一涼,汗水如同滂沱大雨般傾瀉而下,浸透了衣衫。
他心知皇后動怒非同小可,卻也不敢擅自擦拭,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回答:「娘娘息怒,奴才……奴才真的不知詳情。那女子,奴才從未見過,更不知她何時與陛下……有了首尾。」
「混帳!」
皇后怒喝一聲,聲音在空曠中迴蕩,震得汪行心頭一顫。
她怒目圓睜,聲音中充滿了憤怒:「你身為陛下近侍,竟對宮中這等大事一無所知?簡直是玩忽職守,罪不容誅!」
汪行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來:「娘娘您明鑑,奴才斷然不敢欺騙皇后娘娘您半句啊。」
說來也真是冤枉,他汪行身為內監總管,深得皇帝的信任。
對於這後宮的妃嬪女眷,他幾乎是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比皇上還要清楚幾分。
然而,就在皇上沐浴的短短片刻,後宮之中竟冒出了一個即將臨盆的女子。
更為離奇的是,皇上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焦急與重視,仿佛那即將出世的孩子,對他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然而這一切,汪行竟然全然不知。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也讓皇后娘娘心生疑慮。
他深知,即使自己再怎麼解釋,也難以消除皇后娘娘心中的疑慮。但他仍然堅定地表示,自己絕沒有半句虛言,這一切,他同樣感到莫名其妙。
皇后無心在這個時候質問懲治汪行,只想進去一探究竟。
她的聲音清冷而堅定,仿若寒潭之水,雖平靜卻隱藏著深深的寒意與怒火。
回頭對身後的墨璟曄低聲吩咐:「曄兒,隨我同行,一同去看看你那父皇究竟是被何物所惑,竟不顧皇家禮法,讓一介低微女子在天子的寢宮之中分娩。」
墨璟曄深知內宮之事複雜難明,本不欲捲入其中。
可是母后此刻憤怒難平,若是不加以勸解,恐怕會引發更大的風波。在這闔宮內外,一絲風吹草動都可能引起無盡的猜疑與紛爭。
於是,他輕聲細語地勸解道:「母后,兒臣覺得,此事或許可暫行擱置,待那女子安然誕下皇嗣之後,再與父皇細細商討。畢竟,生命何其珍貴,父皇膝下子嗣尚少,若真能為宮中添上一名皇弟或皇妹,也未嘗不是一件喜事。」
皇后聞言,目光如刀,倏地射向墨璟曄。
她的眉宇間流露出深深的不滿,語氣中透露出冰冷的寒意:「本宮怎會生下你這般愚鈍的兒子。」
「……」墨璟曄的傷勢尚未痊癒,他深知母后性格剛烈,亦不願再惹她生氣,於是默默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任由那冷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轉。
反觀一旁的墨璟軒,唇角輕挑,勾勒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那雙原本溫潤如玉的眼眸,玩味消退過後,像是染上了寒霜,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森冷和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