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飛醋

  暗吏領旨匆匆退下,殷稷抬手抬手揉了下眉心,抬眼看了看外頭,剛才支開謝蘊的時候沒覺得,現在人真的走了,他又覺得冷清了……這乾元宮還真是大。

  他換了個姿勢,眼巴巴地看著天色,她是不是去了很久了?

  為什麼還沒有回來?要不去找找?

  他撐著椅子站起來,猶豫片刻又坐了回去,不能把人看得這麼緊,謝蘊會不高興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竭力按捺要去找人的衝動。

  再等一等,半個時辰……不,一刻鐘也好。

  他合眼算著時間,外頭卻響起細微的說話聲,他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就瞧見井若雲正在幫著宮人擦拭廊下,那側臉冷不丁一瞧真是像極了謝蘊。

  剛剛被壓下的那點念頭瘋狂涌動起來,他惱怒地看了眼井若雲,這人真是沒有眼力見,他要控制自己已經很難了,還要來挑唆他。

  他不得不拿起謝蘊整理的關於王家的罪證看了起來,打算趁機消磨些時間,可惜謝蘊整理得,連帶他遞出來的名單也都融了進去,竟不必再做旁的。

  既然如此,快刀斬亂麻吧。

  他傳了大理寺少卿裴延來,囑咐了他幾句便將人遣了下去,等明日早朝,大周安穩了幾年的朝堂,就又要亂一亂了。

  但這次亂過之後,他的朝堂便會固若金湯,那時候他就能放開手腳,將蓄謀已久的楚鎮和那個不知道真假的齊王,盡數誅殺。

  沒了這些人,他就可以和謝蘊大婚了。

  可是……人怎麼還沒回來?

  他看了眼比之方才只黯淡了一點點的天色,無意識地揉搓著手指,時間過得可真慢……

  等等,謝蘊回來得這麼慢,會不會是路上又出事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終於找到了能去找人的理由,他騰地站起來就走,連說一聲都顧不上。

  蔡添喜正靠在廊下擔心薛京的安危,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要相信那孩子,別做無謂的憂慮,就感覺眼角有一道影子「嗖」地竄了過去,他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皇帝。

  他連忙追了上去:「皇上,慢著些……鑾駕呢?快跟上。」

  他是見過殷稷突發暈厥的人,很擔心路上再出點事,有鑾駕在也能多幾分保障,自己則小跑著一路往前,可等追上的時候,對方已經到長年殿了,正站在門口往裡頭看。

  他氣喘吁吁地跟了上去:「皇,皇上……」

  殷稷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出聲,他只得艱難忍住了開口的衝動,循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就見裡頭謝蘊正和竇安康湊在一起作畫,確切地說是謝蘊在教竇安康作畫。

  兩人似是興趣十分相投,說著話便相視一笑,美人相襯,畫面很是賞心悅目。

  蔡添喜看得心情不由鬆緩了幾分,頗有些感慨:「這良妃娘娘素來獨來獨往,沒想到和這付姑娘倒是投緣,緣分這東西真是奇妙……」

  他本以為殷稷會附和他一句,沒想到對方一聲都沒吭,他有些驚訝,偷偷又看了一眼,這一眼才看出來皇帝的臉色並不好看,一雙眼睛更是死死盯著謝蘊握著竇安康的那隻手,嫉妒赤裸裸地寫了滿臉。

  蔡添喜嘆了口氣,這怎麼連良妃娘娘的醋都吃?

  「皇上,」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要不奴才通報一聲?」

  這麼看著人家也不會鬆手啊。

  「不,」殷稷卻拒絕得十分乾脆,「她們興致這麼好,朕怎麼能煞風景呢?」

  話是識大體的話,如果語氣不那麼咬牙切齒的話,可能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蔡添喜哭笑不得,本想退下去,細碎的嘀咕聲卻傳了過來。

  「我就不出聲,我就看看你多久能看見我……」

  「這種天氣還握手,也不嫌熱……」

  「一幅畫到底要畫多久?她那麼笨為什麼非得教?」

  蔡添喜:「……」

  他用力咳了一聲,屋內的兩個人立刻就看了過來,察覺到殷稷也看了自己一眼,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老奴年紀大了,這嗓子總是不舒服。」

  殷稷眼底露出狐疑來,但很快就顧不上這點小細節了,因為謝蘊抬腳走了過來:「皇上怎麼來了?」

  殷稷收回目光,滿臉的幽怨和嫉妒轉瞬間就冰消雪融,臉上一片清淡溫雅,宛如高嶺之花:「宮裡還不太平,就來接你。」

  字裡行間也都是克制和自持,可蔡添喜卻清楚地看見他抓住謝蘊手的時候順勢上前一步,死死卡在了兩人中間。

  他扭開頭,肩膀抽動了兩下,若非在宮裡生活了那麼多年,憋笑憋得已經很熟練了,再加上始終多少還是有些憂慮薛京的處境,他怕是已經笑出來了。

  關係到付姑娘,這皇上的心眼是真的小。

  得虧他剛才當機立斷將付姑娘引了過來,不然這要是真讓皇帝就那麼等下去,不知道要鬧什麼么蛾子呢。

  「這時辰差不多了,姑娘也該回去用晚膳了。」

  他好人做到底,又替殷稷開了口,察覺到男人投過來的讚許目光,心裡毫無波瀾,討好皇帝到底有什麼難的?

  這種稱讚,不要也罷。

  可惜竇安康並不識趣,今日謝蘊送了唐停過來,她便覺得這人對自己用心太過,起初只是懷疑她另有目的,可越相處越覺得熟悉,尤其是方才她還教自己畫了翠竹圖。

  那筆觸,那構圖,若非知道人已經死了,她就要認錯了。

  怪不得皇帝如此喜歡這付姑娘,她也喜歡。

  「付姑娘今日幫臣妾許多,讓她留在長年殿用膳吧。」

  她上前一步,想要去牽謝蘊的手,卻發現不管往哪邊走,皇帝的身體擋在前面,跟堵牆似的,堵得嚴嚴實實的,別說牽謝蘊的手了,她幾乎連人都要看不見。

  她咬了咬牙,猛地側開一步,皇帝卻又跟了過來,愣是連謝蘊的一根頭髮絲都沒讓她碰到。

  她被氣得臉色漲紅,皇帝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