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冤家路窄

  謝蘊一把拉住了殷稷:「我看那邊有首飾,想先去看看。」

  殷稷隨口答應:「看完這裡就去,都到了……」

  他說著還要往前,謝蘊情急之下一把摟住了他的腰,揚起臉來看著他:「我想先去看首飾。」

  殷稷的注意力頓時被她全部吸引,這種目光誰受得了?

  他再顧不上其他:「去,現在就去。」

  他反客為主,拉著謝蘊就進了旁邊的百寶閣,瞧見好看的就拿起來給謝蘊瞧,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謝蘊卻心不在焉,眼角餘光一直瞥著外頭,隱約聽見了殷稷和自己說話,卻沒心思回應,只敷衍地哼哼了幾聲,倒是隔壁的聲音被她集中精神聽了個清楚。

  「夫人是為誰挑選布料?」

  「犬子,他過兩日弱冠禮,想著給他做一套莊重些的衣裳。」

  「咱這裡離著蘇州近,這蘇錦是最好的,您瞧瞧這薄鼠色,料子好,用的還是舶來品染料,旁處都買不到的。」

  「確實不錯,這多少錢一尺?」

  「一百二十文。」

  「這麼貴?這要是做一套豈不是要上千文?」

  「弱冠禮這樣的大日子,自然是要好些的料子的,一輩子可就這一次。」

  「倒也是,自己捨不得,對孩子要是要好一些,給我裁十二尺吧。」

  夫人一看就是個慈母,您稍後……十二尺您拿好,有需要再來。」

  「多謝,我再問一句,這哪裡有實惠些的銀冠?」

  「隔壁就有。」

  謝蘊心裡一咯噔,那人要來這邊了?

  她拉著殷稷就走,掌柜的頓時急了:「客官,你們還沒結帳。」

  「不要了。」

  這下急得變成了殷稷,這可都是他精心挑的,謝蘊也是點了頭的,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他連忙喊了一聲:「都要,送去驛館吧,就說十三爺要的東西,會有人一文不少的給你銀子。」

  他在先皇子嗣中行十三,上頭十二個兄長有六個夭折;三個犯錯被逐出朝廷,攆到了邊陲小城的封地里去;一個身體殘疾,與大位無緣;還有一個整日溜貓逗狗,不務正業;最後一個是齊王,被關在宗正寺至今不得見天日。

  所以只要這掌柜一提十三這排行,蔡添喜必然就知道是自己要的東西,只是可惜了,他裝了一袋子的金葉子,就等著今天為謝蘊揮金如土了,對方卻不給他機會。

  「謝蘊,我們去哪?怎麼這麼急?」

  眼見已經走過了三四家店鋪,身後也沒傳來熟悉的聲音,謝蘊的腳步這才慢下來,她心裡頗有些無奈,這叫什麼運氣,大周這麼大,她竟然能在這裡遇見那位婦人,對方想必是無心的,可她卻著實是被追的抱頭鼠竄。

  可再怎麼兵荒馬亂,她也不能讓殷稷看見那個人。

  有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忽然有些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些東西吧。」

  殷稷直覺她沒說實話,謝蘊自小便端莊穩重,絕不可能因為肚子餓了就不顧身份儀態將他強拉出百寶閣,尤其是還這般急促,看著……倒像是在躲避什麼十分不想見的人。

  他越想越有可能,可一船的人都是故交,說不得哪些就是拜高踩低的小人,她不願意見也正常。

  殷稷想著眼神暗了一下,決定一回船就寫封信催一催薛京,他不能再看著謝蘊這麼低人一等了,他要儘快把她該有的東西還給她,不管用什麼手段。

  面上他卻十分配合:「你想吃什麼?」

  謝蘊只是隨口說的,哪裡有什麼想吃的,怔了好一會兒都沒開口,殷稷只得給她遞了個台階:「聽說這邊有種酒叫綠豆燒,咱們既然來了就去嘗嘗,如何?」

  謝蘊自然點頭,眼下不管是吃什么喝什麼,她都只是想找個合情合理的藉口離百寶閣遠一些。

  綠豆燒是彭城名酒,周遭的酒樓都有售賣,兩人就近進了一家,只是夜市熱鬧,樓上雅間早就被富商豪紳占了,其中必然是有龍船上的人,殷稷但凡開口就會有人讓出來。

  可他今日不想提自己的身份,就想這麼和謝蘊泯然眾人,所以只是選了角落裡的一張小桌子。

  六年前他所設想的生活便如同今日一般,他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皇帝,只以為自己會科舉,做個小官,每日裡放衙回來就同謝蘊一起說說話,說一說衙門裡的趣事,也聽一聽謝蘊這一天做了什麼,遇見什麼熱鬧的日子就這般並肩在街上走一走,累了就在哪家店裡歇歇腳,吃一些謝蘊喜歡的東西。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些事,他們應該過的就是那種日子吧。

  如果自己能早些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他們應該也會過得比現在要好……真的是白白浪費了四年。

  他忍不住看了謝蘊一眼,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幾分補償似的一下一下揉捏他的指腹。

  謝蘊瞪了他一眼:「大庭廣眾的,十三爺自重。」

  殷稷悶悶地笑,手卻就是不鬆開,哪怕被謝蘊暗中掐了兩把,疼的齜牙咧嘴,也仍舊死皮賴臉的抓著。

  好在店小二很快送了酒菜過來,謝蘊這才得以解脫。

  她悶頭吃飯,殷稷卻不依不饒,總在桌子底下逗弄她,氣得謝蘊咬牙切齒,忍無可忍之下抬腳狠狠踩在了他腳趾上。

  殷稷疼得額角一跳,強忍著沒有叫出來,好一會兒才習慣了那陣疼。

  他大約也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過火才會讓謝蘊如此,琢磨著做點什麼好讓她消消氣,冷不丁聽見外頭有人在叫賣花卉,當即來了興致,起身就要走。

  可就在這檔口,謝蘊卻一眼瞧見了那婦人抬腳進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