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風雨欲來

  許是蕭母也放不下過生日的兒子,這一天當真來過,聽見了謝蘊的禱告,鍾白剛帶禁軍找到太液池附近,就聽見乾元宮的內侍在喊救命。

  他連忙沖了過去,幾人合力將蔡添喜撈了上來,匆匆送回了乾元宮。

  廖扶傷被從床榻上拖起來,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蔡添喜微弱的鼻息唬了一跳,連忙施救。

  好在蔡添喜雖然年邁,可畢竟在宮裡多年,見慣了陰私,給自己留了保命的手段。

  他是會水的,只是從來沒往外頭說,就是怕有個萬一的時候能給自己留條生路。

  兇手將他推進水裡的時候,他察覺到對方那力氣像是有些外家功夫在身上的,沒敢來硬的,裝著不會水的樣子起起伏伏之後憋了口氣潛進了水裡。

  他原本想著等人走了就起來,卻沒想到對方那麼謹慎,竟然一直站在岸邊不動彈,就在他憋不住鬆了氣,真的要被淹死的時候,乾元宮的人找了過來。

  兇手慌忙逃走,他這才浮上來,卻已經徹底沒了力氣,好在乾元宮來的人多,總有兩個會水的,托著他才沒讓他再沉下去,可他終究是年紀大了,一番驚嚇加上溺水,很快暈了過去。

  廖扶傷連忙點燃艾灸給他炙熱肚臍,又一番施救,用盡法子給他控水。

  好一番折騰過後,蔡添喜才悠悠轉醒,謝蘊鬆了口氣:「蔡公公,你怎麼樣?」

  蔡添喜死裡逃生,張了張嘴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謝蘊搖搖頭:「公公先歇著,等休息好了再說也不遲,今天公公就住在這裡吧,勞煩太醫多看顧。」

  廖扶傷連忙答應了一聲,如今他得皇帝青眼,短短半年就從尋常太醫升到了院判,其中不乏蔡添喜提攜,他自然會盡心盡力。

  可蔡添喜卻掙扎著坐了起來,啞著嗓子道:「皇上……」

  謝蘊動作微微一頓:「皇上還在發熱,等醒了再見吧。」

  蔡添喜搖搖頭,他想說的不是這個,他是擔心那些人既然能明目張胆地對自己下手,那皇帝呢?

  他也不安全啊。

  謝蘊自然看得明白,可太醫在,有些話她不能說得太直白:「是鍾白統領送公公回來的,公公不必多想,安心歇著吧。」

  蔡添喜聽出了內里的意思,這是說鍾白會護衛乾元宮,他這才鬆了口氣,躺回了床榻上。

  謝蘊又看了他一眼才退了出去,鍾白還在乾元宮門口徘徊,眼見謝蘊出來,連忙快走兩步迎了上去:「謝姑娘,怎麼樣?」

  「已經醒了,只是還有些虛弱,休養兩天就好了。」

  鍾白拍著胸口舒了口氣:「還好沒事,這要是真死了皇上臉上能好看嗎?我怎麼和薛京交代?到底誰這麼大膽子,連皇上身邊的人都敢動?!」

  還能是誰?

  謝蘊遠遠看了眼長信宮方向,指尖掐進了掌心裡。

  「鍾統領,皇上傷口撕裂,這幾天乾元宮就有勞你了。」

  鍾白聽得臉色大變:「傷口撕裂?怎麼又撕裂了?出什麼事了?我能不能進去看看?」

  「皇上睡下了,明天吧……你且放心,太醫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大礙,靜養些日子就好。」

  鍾白稍微放下心來,臉卻仍舊皺著:「怎麼偏偏是這種時候,趕上這種日子……」

  他顯然也記得今天,哦不,是昨天是什麼日子。

  「這個東西,」他從懷裡掏出個牛皮紙包來,「我昨天去相國寺求得,這陣子總是出事,弄這麼個玩意兒,圖個心安。」

  謝蘊接過來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裡頭竟是兩張平安福。

  嗯?兩張?

  鍾白撓了撓頭:「姑娘把一張轉交給皇上,祝他健康長壽,另一張請姑娘不要嫌棄,自己留下吧。」

  「我不需要這個……」

  「姑娘留著吧,您最近也不太平,有句話不好聽,可我還是得說,您要是不好,皇上也不會好的。」

  謝蘊怔了怔,她不信鍾白這句話,可對方一番心意也不好拒絕得太生硬,而且有句話他說得很對,最近是不太平。

  「那就謝過鍾統領了。」

  鍾白咧嘴笑起來:「姑娘別客氣,這天都快亮了,您快回去吧……哦對了。」

  他臉拉了下去:「麻煩您轉告蔡公公,讓他以後少吃點,我這麼勇猛一小伙子,差點沒拖住他。」

  謝蘊:「……」

  要說你自己去說,這麼得罪人的話,我才不去。

  她假裝沒聽見,徑直走了,鍾白毫無眼力見,還在後面拔高了語調囑咐她別忘了。

  謝蘊默默加快了腳步,等關上偏殿的門才無奈似的笑了一聲,她竟會被人一句話就嚇得落荒而逃。

  可目光落在那護身符上時,她心裡那短暫的輕快又瞬間散了,連鍾白都察覺到宮裡氣氛不對了,那就應該是真的要出事了吧。

  她往床榻邊走了幾步,殷稷還在昏睡,大約是做了什麼糟糕的噩夢,他眉頭死死擰著,幾乎要變成一個小疙瘩。

  謝蘊看了很久才抬手輕輕碰了一下,殷稷像是被這一下碰觸驚動,噩夢順勢而止,臉色肉眼可見的平緩了下來,片刻後他翻了個身,將手裡抓著的衣服團了團塞進懷裡,隨即像是得到了什麼安慰一樣,呼吸逐漸平緩了下來。

  謝蘊的目光不自覺落在那件衣服上,好一會兒才扭開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大約是夜深人靜,人容易睏乏,沒多久她竟然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朝的鐘聲響起,她才被驚醒,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已經回到了床榻上,而本該睡在床榻上的殷稷卻不見了影子。

  她怔了怔才下地,打開偏殿門的時候剛好看見鑾駕動身。

  昨天都病成了那個樣子,也不知道熱症退沒退,今天竟然就去上朝了。

  謝蘊扶著門看了好一會兒才回神,自嘲地笑了一聲,她這是操得哪門子心?殷稷何須她操心?

  多管閒事。

  她回了床榻,準備補個覺,可剛合上眼睛,門就被人敲響了。

  「謝蘊姑姑可在?太后傳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