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替罪羔羊

  蕭敕既然能想到拿謝家的東西來換,必然是知道謝蘊在殷稷心裡的分量的,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是是是,蕭家一定會記住謝姑娘的恩情,也會管教悅嬪娘娘,讓她再不許胡鬧,和謝姑娘為難。」

  殷稷想要的反應蕭敕都給了,看在對方識趣的份上他也懶得再敲打:「傳旨,悅嬪御下不嚴,著褫奪封號,遣送回宮,靜思己過。」

  蕭敕很明顯地鬆了口氣,伏地叩首:「草民謝主隆恩……都是臣為身不正,教壞了悅嬪娘娘,以往對皇上諸多不敬,如今想來屬實大逆不道,求皇上嚴……」

  「行了,」殷稷語氣淡淡,「朕以往不曾追究的事,以後也不會追究,但朕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是,臣謹記皇上教誨。」

  「你的辭呈,朕會依例挽留,只是參知政事的位置,你還是挪一挪吧。」

  蕭敕身上沒有絲毫不滿,仍舊恭恭敬敬:「是,臣年老體衰,的確不能勝任,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話音落下他十分識趣的退了出去,殷稷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對方身上,鍾白也跟著看了一眼,語氣十分感慨:「這蕭家是真疼悅嬪娘娘啊。」

  「疼愛是真的,可這忠心,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鍾白被問得懵了一下:「在您面前說的話難道還不是實話?他們還敢欺君?」

  殷稷意味不明地哂了一聲:「興許是朕多慮了吧。」

  鍾白撓撓頭,看著蕭敕逐漸遠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但隨即注意力就被旁人吸引了。

  龍帳和中帳距離不遠,從這裡看過去,能瞧見朝臣還跪在龍帳外頭,他忍不住開口:「皇上,既然您答應了,那臣過去傳個話?」

  殷稷抬手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強打起精神來:「朕自己去。」

  鍾白神情古怪:「臣不懂什麼大道理,就是覺得您剛才態度還那麼強硬,現在改了主意會不會有點尷尬?」

  殷稷:「……」

  他輕輕吸了口氣,朝鐘白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鍾白大咧咧靠近:「皇上,臣是有點貼心,但是您也……嗷嗷嗷,疼疼疼!」

  腦袋上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鍾白抱頭鼠竄:「皇上,皇上息怒,臣閉嘴,臣閉嘴!」

  殷稷氣不打一處來:「朕不知道尷尬嗎?用你來說?」

  鍾白縮著脖子挨訓,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殷稷瞪了他兩眼才一甩袖走了,鍾白小媳婦似的跟在後頭,根本不敢靠近。

  好在殷稷沒再理會他,徑直朝著朝臣去了。

  彼時老安王已經藉口傷重難捱走了,與他差不多年歲的秦適卻還苦哈哈地死撐著。

  殷稷看他一眼,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都進來吧。」

  眾人連忙應聲,顫巍巍爬起來跟著進了營帳,秦適生怕殷稷誤會,進門就道:「皇上,臣等絕無脅迫您的意思,只是不想您因小失大……」

  殷稷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行了,你們秉性耿直,什麼意思朕明白。」

  眾人正要鬆口氣,殷稷話鋒卻立刻一轉:「可朕明白不代表旁人明白,你們想沒想過此番舉動看在外人眼裡是什麼意思?」

  朝臣一時被問懵了,面面相覷卻都沒有開口。

  殷稷臉色一沉:「是你們為了保住蕭家肝腦塗地,不惜與朕為難!你們知不知道這叫什麼?啊?」

  在這裡的人大都和秦適一個性子,忠耿有餘,變通不足,先帝時期都因為不懂人情世故而被閒置,做的都是連面聖都不夠資格的小官,是殷稷登基後見他們有實幹,才將人提拔了上來。

  可官職升了,心性卻沒變,先前跪求的時候他們從未多想,此時被殷稷一提醒他們才恍然大悟。

  這叫什麼?

  結黨營私!

  眾人臉色大變,紛紛跪了下去,秦適慌張道:「皇上明察,臣等和蕭蔘知平日裡並無往來,與蕭家更是毫無瓜葛啊。」

  殷稷似是在衡量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度,靜默許久才嘆了一聲:「罷了,朕也只是提醒你們一句,以後要記得你們是朝廷的臣子,是朕的臣子。」

  朝臣連忙應聲,卻仍舊不敢起來。

  殷稷彎腰將秦適扶了起來:「雖然你們讓朕很為難,可謝蘊說得對,你們都是一心為國的人,朕得顧全你們的顏面,所以這次,朕給你們這個面子,饒蕭家一回,但你們記住,下不為例。」

  秦適一時間被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無知無覺間險些犯下大錯,此時被殷稷點明,他們惶恐地想請罪,可殷稷不但沒怪罪,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堂堂天子,竟為了顧全他們的顏面而讓步,這麼大的恩典……

  他屈膝又要跪,被殷稷穩穩托住了胳膊:「跪了一早上了,回去歇著吧。」

  「是,是……」

  秦適又行了一禮才被人攙扶著走了,營帳里也跟著空曠起來,只剩了還跪在角落裡的悅嬪主僕。

  殷稷神情複雜地看了她們一眼,慢慢靠坐在了椅子上:「蕭寶寶,朕應了蕭敕,不會把你打入冷宮,但你要呆在昭陽殿,好好靜思己過。」

  蕭寶寶這才抬眼看過來,她似是有很多話要說,可最後卻只是一言不發的爬了起來。

  「蘇合,我們走。」

  鍾白上前攔住她們:「娘娘你可以走,她不行。」

  蕭寶寶一愣:「為什麼?不是說要我回昭陽殿嗎?」

  鍾白眉頭一擰:「娘娘,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你犯了這麼大的事,難道不需要有人頂罪嗎?這丫頭活不了了。」

  蕭寶寶臉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向殷稷:「稷……皇上,蘇合只是個丫頭,她只是聽我的話,她沒想要害人。」

  「朕知道,」殷稷冷冷道,「可有什麼用?你當初下手的時候就該想到,你會害死她。」

  蕭寶寶抗拒的搖頭,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她看向蘇合,盼著這個聰明的丫頭能有什麼辦法,可對方卻只是淒楚的看著她,慢慢朝她磕了個頭:「奴婢,拜別娘娘了。」

  蕭寶寶怔住,忽然想起自己決定下手時她的苦苦哀求,她暗地裡減少的藥量,還有她昨天的驚慌失措……她早就知道事情一旦敗露,她會死,所以她才那麼努力想阻攔。

  可是自己沒有給她機會。

  「不要殺她,我去冷宮,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蕭寶寶推開鍾白要去求殷稷,斜刺里一隻強有力的胳膊卻抓住了她,將她硬生生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