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背鍋的人

  蔡添喜心裡一跳,他畢竟也是薛京的長輩,被他看見自己如此狼狽,心裡多少有些難堪。

  但他強撐著沒露出來,若無其事道:「不讓你來,你又來,什麼時候來的?不是說走了嗎?」

  薛京抬腳走近了一些,目光一瞥看向老安王離開的方向:「剛來,那是誰?怎麼還抬著?」

  剛來?

  蔡添喜心裡一松,剛來就好,他仗著夜色黑,對方瞧不見他,頓時自在了起來:「是老安王,之前營地遭了刺客,他斷了幾根骨頭,走不了路了。」

  薛京仍舊看著那頂軟轎,木木地哦了一聲,蔡添喜不想讓他多看,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找我什麼事?你怎麼又回來了?」

  「清明司的探子送了個消息過來,但不能告訴乾爹你,遭刺客的事我也聽說了,所以來看看乾爹你有沒有受傷。」

  蔡添喜心口一熱,剛才那點委屈頓時不翼而飛,他想拍拍薛京的肩膀,可看見遠處有禁軍正在巡邏,手便沒能抬起來:「我好好的,刺殺哪還能衝著一個奴才來?你快去御前伺候吧,這一晚上又是刺殺又是鬧蛇的,出了不少事,說不定還得你搭把手。」

  「鬧蛇的事兒查清楚了,皇上正審著主使呢。」

  蔡添喜一愣:「這麼快?是誰啊?」

  中帳。

  蕭寶寶臉頰漲得通紅,睡夢中緊緊抱著自己的枕頭,雖然睡得很不安穩,可卻一直沒醒,哪怕被內侍從自己的營帳抬到了這裡來。

  鍾白扭著頭,看都不敢看一眼。

  殷稷臉色鐵青:「你們確定是她?」

  「不能出錯,當時在蛇群附近發現她們主僕時薛司正就覺得不對勁,派人跟上去了,人證物證都有……就是這叫不醒,怎麼審啊?」

  殷稷拳頭握得咯吱響,他以為蕭寶寶雖然任性驕縱,骨子裡卻還是有一點良善的,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這種事來。

  惡毒,狠辣,毫無人性!

  「潑醒她!」

  蘇合連忙求情:「皇上恕罪,娘娘不是裝的,她真的發燒了,一睡下就燒起來了,奴婢去請過太醫,可是太醫都不在,您不能潑水,她會病得更厲害的。」

  蕭寶寶發燒了?

  真可笑,重傷撕裂的沒發燒,他這新受外傷的也沒發燒,蕭寶寶一個作惡的,竟然發燒了?

  鍾白忍不住嘀咕:「這算不算畏罪發燒啊?」

  殷稷瞥他一眼,鍾白連忙閉了嘴,可不過短短兩個呼吸就又忍不住了:「皇上,這到底怎麼審啊?這也沒出人命,要不……」

  殷稷擰眉就看過去,唬得鍾白連忙捂上了嘴:「臣不說話了。」

  殷稷懶得理他,可「出人命」那三個字卻說得他心驚肉跳,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他該怎麼辦?這世上就一個謝蘊,誰能賠給他?!

  他臉色徹底冷下去,看向蘇合的眼神凌厲兇悍:「縱蛇的罪,你和你主子,認不認?」

  蘇合渾身一抖,殷稷這麼問就是不打算給蕭寶寶時間緩衝了,如果自己主動揭發,興許還能有一條生路。

  但那條路她不能走,蕭家勢大,想要對付她的家人易如反掌,所以她只能把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如此一來她雖然活不了,可家人會被蕭家厚待。

  可她也才十八歲,正是最好的年紀,就這麼去為別人死,她心裡也是不甘心,也是畏懼的。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她只能砰砰磕頭,試圖為自己掙一線生機。

  殷稷卻絲毫憐憫也不曾施捨,他看向鍾白:「她不肯認罪,你來說。」

  鍾白捂著嘴眨了眨眼,殷稷額角一跳,抓著奏摺砸了下來。

  鍾白連忙左跳一步躲開,舉手投降:「別生氣別生氣,她認不認罪無關緊要,禁軍什麼都聽到了,來人……」

  他擊了擊掌,兩名禁軍並排走進來,跪地候著。

  鍾白:「來,說說你們聽見了什麼。」

  禁軍一抱拳道:「回皇上,小人親耳聽見悅嬪娘娘說蛇是她們引來的,說想要弄死謝姑娘。」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是,小人也聽見了,這丫頭還慫恿悅嬪娘娘去和蕭蔘知求救。」

  蘇合臉色煞白,當初蕭寶寶讓她做這件事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定會被查出來,拼盡全力想要說服蕭寶寶,可惜毫無用處,最後無奈之下只能答應。

  她來自滇南,那地方蛇蟲鼠蟻橫行,誰都知道一些驅蟲引蛇的法子,她便只放了一丁點藥粉的量想著糊弄蕭寶寶,沒想到被蕭寶寶發現了,親自添了劑量,以至於將事情鬧出了那麼大的陣仗。

  這件事情,蕭寶寶才是罪魁禍首,她只是不得不為,就這麼頂了罪太過冤枉,可還是那句話,她根本不敢往蕭寶寶身上推,哪怕事實就是如此。

  她癱軟在地,了無生氣道:「奴婢認罪,是奴婢看謝蘊姑姑不順眼,所以才想對付她,和主子娘娘沒有關係……」

  鍾白忍不住皺眉,這丫頭是不是傻?禁軍都說了,聽見悅嬪親口說了這件事,她還往自己身上攬。

  他搖了搖頭:「不順眼的人多了,哪用得著這麼惡毒?你套個麻袋揍一頓不就行了?你趕緊說實話,我還能替你求求情。」

  蘇合卻仍舊一口咬定是自己乾的,鍾白正要再勸一句,蕭敕忽然怒罵著闖了進來:「賤人,讓你伺候悅嬪,是給你的體面,你竟然敢背著她做這種事?!簡直是該死!皇上。」

  蕭敕一抱拳:「您一定要嚴懲,臣建議,這樣的人一律凌遲處死。」

  蘇合身體抖了抖,卻一個字都沒說,蕭家的人親自出面栽贓,她果然是逃無可逃。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著最後的宣判。

  然而營帳里卻遲遲沒有動靜,殷稷沒開口,鍾白沒開口,蕭敕想開口卻又怕過猶不及,便也跟著安靜了。

  可時間越久,對蘇合來說就越難捱,死不可怕,等死才最恐怖。

  她承受不住似的狠狠一叩頭:「皇上,奴婢認罪,都是奴婢乾的,求您賜奴婢一……」

  一聲尖叫忽然打斷了蘇合的話,蕭寶寶「騰」地坐了起來,她竟然在這檔口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