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人關上家門,便衝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喝。
涼水入胃,她忐忑的情緒才淡定幾分。
「看見我,就這麼口渴?」
冷仕則站在門口的地墊上,唇角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安佳人自架子上取水杯,接杯溫水遞給他。
她淡淡睨一眼門口的男人,「自作多情。」
安佳人站一邊,等冷仕則喝完就拿走他手裡的杯子。
冷仕則看不到她不悅的臉色一般,兀自在門口多出來一截的長沙發上坐下,「我要雙室內鞋。」
「沒有。」安佳人的聲音從開放式廚房傳來,她餓得很,只想先做晚飯吃。
客廳里沒有鞋櫃,她開門進來的時候,門口也只有一雙室內鞋,確實沒有多餘的鞋子。
冷仕則脫掉鞋子踩入她的領地。
方方正正的房子,面積不大,有兩個房間,其中一個只有一張空床。
「這個房間,我要住。」他宣布。
安佳人正在切菜,聽到這話的時候,菜刀偏移。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還好有指甲保護,切得不深,沒有見血。
她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切菜。
「你沒有工作嗎?」二哥的工作性質,應該已經回到崗位上,怎麼還要住她這裡呢?
冷仕則踱步到客廳,隨手翻著書櫃裡的書籍,語氣漫不經心,
「卡麥隆有個項目落地錦成,我作為兩國建交的全權特使,負責跟進。」
兩人一問一答,一個在廚房切菜,一個在家裡閒逛,熟稔得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
但只有彼此的心裡清楚,平靜交流的表象之下,是陌生的試探。
安佳人:「項目要多久?」
冷仕則眉尾輕抬,終究還是那個藏不住事情的人。
他蹲下,從底部的柜子里拉出醫藥箱,拿著創可貼,踱步到她身邊。
「嘉仁希望多久?」他不正經的語氣透著骨子裡的肆無忌憚。
安佳人知道他的話,永遠不可能只有表面聽到的那麼簡單。
她咧著嘴笑,臉上的肌肉卻是一點沒動,「越快越好。」
冷仕則無所謂地笑笑,拿走她手裡的刀,「洗洗手,貼上它。」
安佳人照做,不用問二哥怎麼知道她手受傷。
他的耳朵向來靈敏,剛才被切到指甲時的停頓,他在房間肯定也聽到了。
從小到大,他總是這樣,兩副面孔示人。
對冷家人和外人都是儒雅謙遜、溫潤如玉的公子。
對她這個小妹,溫柔寵溺之下,還多了點惡趣味,喜歡欺負她。看她著急,又四兩拔千金地安撫好她的情緒。她的歡喜,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好比現在,他看似在家裡閒逛,看似因為工作調動來錦成,說不定已經把她的底細摸了個遍,面上卻還是一副『你坦白,我從寬』的做派。
她從來都不是二哥的對手,但這一次,她已經無處可逃。
家裡,又安靜下來,只有廚房裡,二哥「嘚嘚嘚嘚」切菜的聲音。
土豆很快就被冷仕則切成粗細一致的細絲,刀工了得。
操作台上,已經有切好的番茄塊。
冷仕則猜到要做什麼,但還是問一句,「菜怎麼弄?」
「打雞蛋,清炒土豆絲,雞蛋番茄湯。」安佳人已經坐餐桌去了。
二哥愛做,就讓他做。她上一天班也累了,有懶不躲,她傻啊。
冷仕則甘願被她指揮,從冰箱裡拿了四個蛋,「我消耗大,就要吃這麼多。」
溫馨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牡丹般姿容的她,艷麗嬌矜。她只要坐在那,什麼都不坐,什麼都不說,他的心就已經滿足了。
安佳人好像沒有聽到一般,注意力都在手機播放的新聞上。
她就是要找點事情做,不想和他說話,免得自曝。
冷仕則做好準備工作,見電飯鍋上顯示米飯還有九分鐘才煮好。
他穿上鞋子出門去了。
安佳人疑惑,這是被她氣走了?
周老師沒有晚自習,改完學生的作業就回來了。
身後的陌生男子,從進小區就一直跟著她。
此刻,還跟著她上樓。
老式的步梯房,一梯兩戶,她只有硬著頭皮往上走。
周老師心如擂鼓,咚咚咚地響。
鍾老師有晚自習,她是自己回來的,現在怎麼辦?
安老師家亮著燈,但她不能求助安老師,給安老師帶去危險。
腳步越來越接近家門,她的心跳得就越快。
樓道里倏地一黑,沒了燈光的照明,周老師嚇得差點叫出聲。好在為人師表,她克制住了。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她顫抖地轉身,質問身後的人,「你是誰?」
樓道的燈,也隨著她的聲音亮了起來。
昏黃幽暗的燈光下,男子背對著她,聽到她的話,面帶笑容,緩緩轉身......
「冷仕則!」
周老師驚呼出聲,冷特使哎。
差不多的年紀,新聞上又常看見,她怎麼會認不出真人呢。
「您好。」冷仕則沒想到出個門,回來會碰上鄰居回家,還被人認出來了。
周老師注意到,他懷裡端著的盆里,有牙刷、漱口杯和拖鞋,不太確定地開口,「你這是......」
「哦,我來嘉仁這裡小住。」
佳人!
叫得如此親切。
不等周老師說出更多的話,冷仕則已經插入鑰匙,擰開了房門。
連鑰匙都有了,看來是相熟的人。
對方笑一笑,關上了門。
周老師盯著關上的門發呆,「怎麼覺得冷仕則的側臉,和小月有點像呢?」
「難道他是小月的......」
爸爸。
周老師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震驚到,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轉身開門,也回了家。
這個發現,她一定要馬上和鍾老師說一說,不然她會憋死的。
安佳人聽到動靜,剛準備去開門,門就開了。
她視線落在冷仕則端著的盆上,「你......你真要住我這裡?」
「反正有空房間,你奉獻一下,就當給組織節省開支了。」
安佳人的教養繃不住,她臉垮下來趕人,「你吃完飯就走,我這裡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單身,我未婚。大不了小月回來住的話,我打地鋪唄。」
一提到小月,安佳人剛升起來的強勢,瞬間弱了下去。
她握緊手裡的水杯,有一種想要問出所有疑惑的衝動,但又怕他挖了坑,就等著她往裡面跳呢。
冷仕則見她沉默,也不催促她。她需要時間來理清楚事情。
將生活用品歸位,米飯也煮好了,他去廚房裡開火,兩個燃氣灶一起運作。
不多時,兩道菜和兩碗米飯擺上桌。
冷仕則將筷子遞給她,「吃飯吧。」
安佳人盯著面前粒粒分明的米飯,「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我?」
她的語調生硬,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冷仕則在保安室等了許久,這會兒餓得不行,沒心思和她聊事情。
「放心,我不白吃你米飯,我住這裡,保證你每天回家都有熱菜、熱飯、新鮮的水果吃。」
安佳人倏地抬眸,紅著一雙眼睛指控他,
「你能不能不要避重就輕,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冷家養大的,我還能嫌你吃我米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