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聲脆響。
杯子掉在了大理石地面,牛奶和碎玻璃渣濺了滿地。
蘇晚晚被嚇了一跳,「淮安,你……」
顏靜秋鬆了一口氣。
林宜則皺緊了眉頭,心中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她抬頭,望向陸淮安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他竟然,給蘇晚晚下毒麼?
就在這時候,蘇晚晚忽然捂著自己的肚子,人慢慢的蹲下去。
「晚晚,你怎麼了?」
「媽,我……我肚子疼……好疼……」
只是說話間,蘇晚晚蹲著的那塊地方,便流下了一趟血。
「啊!」顏靜秋大驚失色,「血!流血了!淮安,快開車送晚晚去醫院!快!」
陸淮安卻是過分的淡定,掃了一眼地上的血漬,和蘇晚晚,說:「不用去醫院。」
「說什麼胡話?都這樣了,不去醫院怎麼行?」
在顏靜秋慌亂的時候,蘇晚晚已經昏過去了。
陸淮安彎腰將蘇晚晚從地上抱起來,徑直進了屋子。
沒多會,便有家庭醫生拎著醫藥箱匆匆趕來。
林宜和顏靜秋站在房門口,都能聽見房間裡面傳來的,蘇晚晚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啊——」
「痛!我好痛!」
「淮安!救我!」
「孩子,我的孩子!」
林宜也是懷有身孕的人,她聽著這些,手指下意識的撫上了自己的腹部。
不敢想,此時的蘇晚晚該有多絕望多痛。
蘇晚晚硬生生喊了一個多小時,聲音越來越弱,直至最後沒了一點聲音。
房門打開,陸淮安滿身是血的走出來。
「淮安!」顏靜秋一把撲上去,抱住兒子失聲痛哭。
陸淮安有些空洞的眼神,緩緩的落在了林宜臉上。
他說:「抱歉。小宜,讓你看見了髒東西。」
隨後兩眼一翻,竟也當場昏死過去。
——
三天後,林宜再去陸家的時候,發現蘇晚晚已經不在那了。
她也沒問,是顏靜秋自己說起來,「這件事對晚晚和淮安,都是不小的打擊。晚晚知道淮安一直在她的熱牛奶里下安神藥,人幾乎都要瘋了。」
顏靜秋深深的嘆出一口氣,眼圈都是浮腫的,可見這短短的幾天,她也備受煎熬,很不好過。
林宜問:「他們還沒和好嗎?」
顏靜秋搖頭,「那天我讓傭人做了一桌子飯菜,特意支開所有人,給他兩製造空間。希望能把誤會說開,誰知道,我們才出去一會,晚晚便拿著水果刀,割傷了淮安的脖子。傷口很深,滿桌子都是血。醫生說,只差一點就會割到頸部大動脈。如果真是那樣,淮安肯定會命喪當場,連搶救的餘地都沒有。」
說到這裡,顏靜秋臉上血色全無,手指也不安的搓了搓。
林宜皺著眉聽完,可以想像到當時的畫面有多震驚。
可這依然有點超乎她的想像。
她跟蘇晚晚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知道她這個人是有些不擇手段,甚至陰暗。
但是動手傷人,還是拿刀割傷陸淮安的脖子?
她總覺得蘇晚晚干不出這樣的事來。
「蘇晚晚人呢?」林宜問。
「我給她家裡人打了電話,她哥嫂已經將她接回去療養了。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因淮安而起,我們不會不管,已經和她哥嫂說好了,每個月都會按時打兩萬塊錢過去。等她和淮安的情緒都穩定下來,再另做打算。」
兩人正說著,樓上忽然傳來傭人的尖叫。
「淮安!」顏靜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站起來,直衝上樓。
林宜沒有多想,也跟著她上了二樓。
剛到陸淮安房門口,便看見一個女傭癱坐在地上。
房門大開著,她神色驚恐的看著房間裡面。
顏靜秋走過去,「怎麼回事?」
女傭大概是被嚇傻了,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完全沒有反應。
顏靜秋也不管她了,徑直衝進房間。
林宜落後一步,她剛走到房門口,便聽見裡面傳來顏靜秋悽厲的叫聲:「淮安,我的兒啊!」
林宜抬頭看去,臥室里窗戶開著,風從窗口呼呼的灌進來。
一根繩子懸下來,陸淮安就這麼筆挺挺的掛在上面,身體如薄薄的紙片一般,雙腳懸空,隨風晃蕩。
隨後,陸家的傭人聞聲而至。
費了老大勁,將陸淮安從繩子上弄下來。
好一番急救措施,人中都被掐爛了,才算撿回來一條命。
顏靜秋跪坐在地上,抱著陸淮安,痛苦不已:「淮安,你這個傻孩子,你要是出事了,你讓媽媽怎麼活啊?」
陸淮安睜著雙眼,卻是無神的盯著天花板。
那雙眼裡,沒有半分生氣。
全是死氣。
林宜想,或許他是因為親手害死了蘇晚晚和他的孩子,所以才會忽然得病。
現在看來,情況遠比顏靜秋說的還要嚴重。
她看著,陸淮安似是不想活了。
一心求死。
若是剛才再晚一步,只怕他現在真的只剩一具冰冷的屍身了。
林宜一點都不可憐陸淮安,因為整件事裡,他算不上受害者,反而是施害者。
可是看見曾經如陽光般溫暖的大男孩,變成現如今這個鬼樣子。
她還是有些唏噓和感慨的。
顏靜秋抱著他喊了很多聲,都沒反應。
仿佛她們救回來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而陸淮安的靈魂,已經被吊死了。
「淮安,淮安啊,你看看媽媽。」顏靜秋哀求道。
「……」陸淮安兩眼發直,像是聽不見她的呼喚。
林宜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道:「陸淮安,事情到這一步,都是你親手所為。你既然做的出,為什麼又擔不起?既然擔不起,又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來害人害己呢?」
「小宜……」顏靜秋泣不成聲。
似是想阻止她別說了,可又覺得自己無力阻止什麼。
反倒是她這一聲「小宜」,牽動了陸淮安的魂。
顏靜秋感覺他動了一下,低頭去看時,發現陸淮安的眼裡逐漸恢復了一點生氣。
而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林宜。
林宜對上陸淮安的視線,繼續說道:「顏阿姨,您放開他。既然他這麼想死,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小宜……」
「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難不成做了這樣的錯事,還需要別人來安撫他嗎?您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守著他,如果他真覺得死是解脫,那我們就成全他好了。」
說著,林宜撿起地上的繩子,走過去遞給陸淮安。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