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遭天譴了

  農曆六月甘四,雷齋日,道教節日,是雷司各部正神下凡審查考察人間功德績效的日子,禁吃肉。

  「今天怎麼一點肉都沒有啊?我要吃成兔子啦。」

  重光看著眼前健康營養的全素早餐發出了吐槽。

  「牛奶麵包好歹加個雞蛋吧,話說不是平常都讓吃來著嗎。」

  「今天雷齋日,不能吃肉。」

  重光有些不爽,但還是乖乖聽令,悻悻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掏出手機來玩遊戲。

  他的遊戲角色外貌很奇特,膚色是遊戲中能調到的最黑,紅色的衣服和山羊鬍,甚至是個光頭。

  在俊男靚女橫飛的mmo里是個為數不多的奇葩,叫人避之不及,進了副本還會被人吐槽官方怎麼把boss做的這麼丑。偏偏遊戲等級又不低,是個超級難打的「boss」

  墨色短髮少年看著自己稀奇的遊戲角色笑了笑,這捏的真是一個驚世駭俗的好臉啊!

  腹部傳來陣陣蠕動感,餓了,沒肉根本吃不飽,俊美的臉皺成了一個囧字形。

  少年不假思索,翻身下床,推開屋門,直衝冰箱,看準一盤剩下的臘腸,伸手取之。

  「你在幹嘛。」

  臥室傳來李父的聲音,重光一驚,轉頭看去,只有一雙腿,鬆了口氣。

  「我拿瓶牛奶喝!」重光大聲回應。

  「放回去。」

  重光又看一眼,李父已經坐了起來,與他對視,重光的手中還拿著贓物。

  他悻悻地放了回去...然後一個回手,把臘腸扔回了嘴裡,然後關上冰箱。

  「沒事,一小片臘腸而已,神仙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

  重光走回房間,但壓根不能專心打遊戲,一片臘腸怎麼吃的飽?巨坑中的一粒小石只能凸顯出巨坑的空曠。

  看眼時間,離午飯還有很久,他在床上翻滾扭曲,打算故技重施,躡手躡腳的推開門,李父正坐在餐桌上。

  「是不是在偷吃!」

  重光大步向前衝到了李父面前,想要坐實他的罪狀,在桌上環視一圈,比兔子吃的還素。

  李父笑笑:「知道你饞,吃吧,今天吃四頓,明天帶你下館子去,怎麼樣,夠意思吧。」

  重光垂頭喪氣的坐下,明天下館子有什麼用,難解燃眉之急啊!

  掃視一遍桌子,沒看出什麼是什麼。重光選定一道菜,褐綠色,形似毒藥,然而卻是桌上看起來唯一能吃的菜了。

  「這是什麼?」

  李父左手饅頭右手筷子,吃的津津有味。

  「這不是能看出來嗎,嘗嘗吧。」

  重光將信將疑,夾起一小塊,左右看了又看,還是看不出什麼門道,放嘴裡吃一口,立馬蹦起來,倒在地上,是苦瓜,而且苦得出奇,表白被拒的苦澀在最終炸開。

  李父不屑:「哪有那麼苦,太誇張了吧?」

  李重光已經奔到廚房大口的喝著水,心想又中招了。

  從小到大,只要父子兩人自己解決伙食,就必定會有的炒苦瓜,而且每次都賣相不同,初次中招時,李父把其做的青翠欲滴,再配合李父的循循善誘,從此重光便與苦瓜結下了梁子。

  接下來是語重心長的說教,重光這麼想。

  「這個人啊...活著就得吃點苦...你現在吃不了苦,以後進了社會怎麼辦?再說了,這個苦瓜...吃了對身體好,裡面全是維生素c。」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猜想一樣,身後傳來了語調抑揚頓挫,論證有理有據的說教。

  ...重光最後靠著喝水硬塞下了一個饅頭,混了個水飽。

  回房間打遊戲,暑假生活真是完美,吃飽了玩,玩夠了睡,睡醒了吃,像一頭在育肥的年豬,只是今天的伙食不怎麼好吧...

  但僅僅是玩遊戲可無法掩蓋飢餓感,拼命襲來的飢餓感仿佛要把重光變成沒有大腦,毫無情感,唯吃是圖的喪屍。

  他推開房門,向屋門走去。

  李父詢問:「幹什麼去?」

  「出去找同學玩。」

  「別吃肉啊,今兒不能吃肉。」

  「知——道——了——」

  重光故意把每個字都念得很長,與正在尖叫哀嚎的房門比誰更能出聲更久,看來重光略遜一籌。

  騎上掃來的共享單車,重光的胃迅速的代替了大腦的職能,重光興奮起來。

  「嘁,還是不了解我嘛,我不認可的事,再怎麼也勸不動嘛。」

  騎上自行車,直奔最近的餐館。

  停好共享單車,推門進了一家沙縣小吃。

  「老闆!要一份豬腳飯,我再拿一瓶冰紅茶。」

  半封閉的廚房裡有應和聲,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掏出手機刷起了視頻。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豬腳飯端了上來,燉的極為脫骨軟爛。夾起一塊混著米飯塞進嘴裡,調味略咸,但沒有絲毫影響總體的美味,再喝一口瓶身已經沁出水珠的冰紅茶,人間極樂,不過如此。

  享受完這一頓佳肴,重光拿著剩下半瓶冰紅茶推門離開,登上自行車,蟬聲陣陣,與午後的陽光搭配在一起,柔和而美好。

  停車,狂奔,躺上長椅,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看到了一旁的大爺大媽。

  然而他並不拿出手機,遊戲早就玩膩了,聊天也不像聊,看著從樹葉縫隙間穿過的陽光,乾脆開始數樹葉。

  光影在地上移動,陽光愈發柔和。

  「就知道你在這。」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這美好的寧靜。

  重光動也不動:「小辰子,把冰紅茶遞給我。」說完向側邊伸出一隻手。

  那人照做,他滿意:「」「真乖。」

  重光單手擰開瓶蓋,剛喝了兩口,卻突遭一記重拳打在肚子上,他「噗」的把剛喝進去的又貢獻給了大自然。

  「哈哈哈,還真拿自己當皇上啦,就算是,你也只是個末代昏君而已。」

  重光坐起來抹抹嘴,給魏辰讓出地方。

  「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少女理所當然的坐在一邊:「你頂多算個骨頭架子了。」

  「你....」

  兩人聊了一會,又沉默了。

  「我快要畢業了。」

  重光看著火燒云:「過得真快啊。」

  「我要搬走啦,一想到以後見你的機會特別少我就覺得很開心。」

  重光偏過頭去跟她碰拳:「同感,以後有機會的話少聯繫,實在不行別聯繫了。」

  沉默一陣,魏辰突然笑了起來,重光習以為常。

  「我們去喝口水,怎麼樣。」

  重光把冰紅茶遞過去,魏辰推開。

  「你不覺得那河水很像橙汁嗎?」

  「...你想害死我嗎?」

  「就當做你送給我的畢業禮物了?怎麼樣?」

  想想還沒準備的禮物,這似乎是一筆划得來的買賣,重光仔細想想,鬆了口。

  「但願不會喝死我。」

  魏辰使勁拍了一下重光後背。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走到河邊,半蹲下去,魏辰光潔的小腿從略短的牛仔褲中滑出,重光看著,趕緊把視線挪到一邊,咽了口口水。

  再看眼前河水,大片的火燒雲在其中飄蕩,河水不很清澈,反而更有橙汁的樣子了。

  手中的河水變得又像一面鏡子了,倒映出重光的右眼,可怖而又可笑的如同被人在原有的瞳孔里又濃墨重彩的點上一筆的右眼,真是令人心煩,他不再看。

  一旁傳來少女啜飲的聲音,魏辰都喝了,他也沒什麼好糾結的,把心一橫,一小捧河水全都吞下了肚。

  魏辰大笑出聲,把手裡壓根沒動的河水物盡其用,全都潑到了重光身上:「哈哈哈,中計啦,我是裝噠。」

  重光不停的吐著唾沫,這河水又澀又咸,喝得他想把胃翻出來洗上一通,或許還可以再加點洗潔精。

  魏辰看重光還在蹲著,頓時擔心起來:「餵...你沒事吧。」

  重光緩緩站起,儘管臉色依舊不怎麼好看,還是比了個鬼臉:「沒事,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好。」

  兩人聊著天,蹬上自行車前後騎行回小區,然而到了家門口,魏辰卻笑嘻嘻的站在重光後面哼起小曲。

  「...你要幹什麼,你家在隔壁。」

  「嘿嘿,我當然是做客去啊。」

  做客就做客吧,重光也不好拒絕,只要不影響他在床上擺爛,多一個魏辰有什麼。

  結果推開門,魏母正與李母暢談,重光打個招呼就想往房間裡鑽。

  「煜啊,去房間喊你爸去,咱們晚上吃烤肉。」

  好吧,躺著是甭想了,不過吃烤肉真的沒問題麼?重光應和一聲,改進主臥,魏辰留在客廳聊天。

  李父正在看他熱衷的小說。

  「爸,你聽到了麼,咱們晚上吃烤肉去啊。」

  李父笑笑:「兒啊,饞啦,走!帶你吃頓好的去!」

  重光傻眼:「今天不是不讓吃肉麼。」

  「哪有啊,咱上午不還吃的肉麼?你忘了?」

  重光狐疑,但沒反駁,再吃一頓何樂而不為呢。

  兩家人很快換好衣服,李父受累,代勞司機的職位。

  烤肉店離得不遠,然而就這麼一小段路已經足夠天地變色,足夠這座城市換個風貌,變得燈紅酒綠,車水馬龍了。

  幸好去的只是一家小店,稀稀疏疏只做了幾桌,剛好剩下足夠兩家人坐的地方。

  這下重光可收斂了不少,大人們自然讓小孩先點,而重光紳士的讓給魏辰先點,上菜後又小口的夾著菜,全無餓狼風範。『』反觀魏晨,狼吞虎咽,坐姿像個市井小混混,簡直應該跟重光換個性別。

  周圍吵吵嚷嚷,煙霧繚繞,這頓美味倒吃的重光有些頭暈。

  「誒,李重光啊,你怎麼啦。」魏母率先發現了重光的異常。

  重光擺擺手:「沒事,有點悶,我出去透透氣就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往外走。

  「我也去。」

  魏辰抹抹嘴上的油,小跑著想跟上,然而重光已經高速歸來,隨後跟上的還有刺耳的剎車聲和撞擊聲。

  沒人去注意那是什麼車,重光的生命已經像烤架上的蒸汽油煙一樣迅速的消逝著。

  周圍的聲音混亂,重光試圖去分辨,然而毫無作用,他的母語在此刻已經回歸了根本,成為了毫無意義的音節,恍惚間有人搖晃著他的身體,但好死不死偏偏左眼受傷了,留下的是以高度失明為代價換來的左眼,他看不清。

  鮮血像淚水一樣從左眼流下。

  「哦哦,原來人死後是有鬼魂的。」

  重光站在一旁,看著手足無措的兩家人卻十分冷漠。簡直是在看一場以他為主角的鬧劇。他的心中生不出半點情感。

  他又去看究竟是什麼貨車這麼有力,一下把他撞成了死人。

  「哦哦,我還真是撞大運了。」

  嘴上說著冷笑話,心裡依舊毫無感覺,畢竟一顆死去的心再怎麼加熱也只是小火慢燉。

  兩道光柱從天而降,光芒消失,現出兩個擁兵帶甲的人,眉目間器宇軒昂,不可謂不英俊。

  「罪犯李重光,明知故犯,屢教不改,罰雷部正刑譴之以三番,墮無邊地獄,永無來生。」

  李重光心想大哥我剛誇你帥你就給我來個驚喜,話說來接我的不應該是黑白無常麼?你倆天兵天將來也太給我面子了吧。

  時間不等人,重光還在想著,就已經被一人用金光閃閃的繩索套住,拽他一個踉蹌就要走,重光發話了。

  「誒,我說停停,你們不在意那邊空間裂縫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嗎?」

  兩個天兵轉頭看去,烤肉店的大門也就是貨車車頭處不知何時破開了一個大洞,還有一個威武雄壯的漢子在一旁活動著肩膀,側頭看向這邊。

  兩個天兵架起武器,然而漢子的身影在瞬間消失,轉瞬間一拳一腳,把兩個倒霉蛋打成了齏粉。

  重光只覺得是個好機會,拼了命(雖然已經沒有了)沖向那個大洞,可漢子瞬間出現在眼前。

  「靠!!!」

  重光想著要完蛋了,漢子卻瞬間化成了一團藍氣,盡數鑽進了重光的身體中,來不及多想,他泥鰍似的鑽進大洞,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