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咚……
砰……
撫著額頭，抓住鄭秀晶的胳膊，南允珠皺眉閉眼又把嘴唇珉成一條線的表情清楚地在告訴友人，她已經快受不了了。
「鄭秀晶，如果這是我家的廚房，我現在就把你轟出去。」
下班的鄭秀晶，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又要學下廚。
這孩子之前嫌太麻煩，明明已經放棄了。
怎麼今天又開始了？
「哪裡又不對了？」
一點都不生氣，很有耐心，鄭秀晶就像沒有聽到友人的抱怨一樣，眼睛瞪得老大，忽閃忽閃地看著南允珠。
大眼瞪小眼。
一陣沉默以後，南允珠雙眼無神地在鄭秀晶的臉上抹了一下。
又抹一下。
再抹一下。
越來越勁大。
「哎西……你在幹什麼？」
臉蛋是真的疼，南允珠的表情是真的讓自己感覺沒面子，鄭秀晶只好「反抗」一下。
「你是打算用麵粉化妝嗎？放棄吧，麵粉是不可能幫你長得比那個緒方真綾還要白的。」
在公司里，長得和緒方真綾一樣白的人，南允珠只見過金泰妍。
「為什麼要和她一樣白？」
用手背蹭了一下臉，鄭秀晶又開始低頭對付她面前的案板。
廚房已經一片狼藉了。
「放棄吧，你不是賢妻良母，也不是什麼家務萬能的居家好女人。」
南允珠看到鄭秀晶剛被自己抹乾淨的臉蛋又被鄭秀晶蹭上了麵粉，實在不知道該拿友人怎麼辦。
這個人愈發「神經」了。
好好的學什麼下廚啊，做自己不好嗎？
「允珠……」
倒八字眉，強烈的不滿視線，嘴唇抿得成了一個倒弧線。
鄭秀晶知道南允珠說的實話。
但這實在太打擊她的積極性了。
「幹什麼？」
似乎已經放棄了鄭秀晶，南允珠低頭看著手機，任由鄭秀晶自己瞎折騰。
「你這樣……我受不了這委屈。」
能聽出來鄭秀晶是嘟著嘴說話的。
可是，南允珠無動於衷。
「我不吃你這一套，要不你試試給那個林作家這樣子，看看他會不會吃你這一套。」
這話說到這個程度上就可以坐下來聊一聊了。
鄭秀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那副三白眼立起了架勢看著南允珠。
南允珠也沒有落了下風，把目光直挺挺地戳上去。
一般情況下，這兩個人說正事的開端都像是要吵架。
「你想說什麼？」
側身靠著案台，鄭秀晶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秀晶啊，你不覺得你最近這幾個月有點不對勁嗎？」
認識鄭秀晶不是一年兩年了，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脾性，南允珠清清楚楚。
在這個骨子裡亂七八糟的圈子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她其實並沒有很融入。
對她來說，idol是工作，不是生活。
不管環境如何在變，她內心裡都還是住著一個會害羞的少女。
作為她身邊的人，南允珠自然能看到她的變化。
沾著不少麵粉的手指動了動，在手心裡扣住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南允珠，鄭秀晶沒有說話。
友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都是聰明人，不需要反覆地在一個話題上多做拉扯。
「我並不是說你現在就對那個人怎麼樣了，只是我看到了一點不一樣的苗頭。」
走到鄭秀晶身邊，南允珠抓住她的手，放在了水管前。
「你這雙手，什麼時候這樣子弄過麵粉？」
前一陣子，鄭秀晶說過她要學著怎麼下廚。
那個時候，南允珠認為她就只是三分鐘熱度，放著不管就行。
事實也的確如此，鄭秀晶自己擺弄了兩天以後，就覺得太麻煩而放棄了。
當時的鄭秀晶在「學下廚」這件事上並沒有多麼明確的目的性。
面對權侑莉的那次劇組探班，鄭秀晶的心態就好比從小一起玩的好玩伴現在認識了一位新朋友，可能不再和自己一起玩了，所以自己也想試一試「新朋友」可能吸引了玩伴的長處。
更像是少女心思中「友情」那部分的一種體現。
但是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從了解到了「高燒事件」的全貌開始，南允珠就愈發覺得事情可能會向著某個「獨特」的方向發展了。
鄭秀晶家裡那套掛在顯眼地方的那套白襯衫和鉛筆褲；
下班以後看著寫滿批註的劇本偶爾發呆；
那張寫著「秀晶，辛苦了」的手寫卡和一本《視覺殘留》、一把蝴蝶刀一起放在臥室的床頭柜上；
那條陪鄭秀晶買的手鍊已經送出去了；
買手鍊前說一隻叫作火花的寵物狗最近吃不好，買了很貴的狗糧；
只要提到《Code：Knife》，十句話里有六句話都會出現「林作家」這個名詞；
炸了廚房也要重新學下廚，而且怎麼看都是非要學會的樣子。
這些都只是南允珠自己看到的。
她不認為自己所看到的是全部，甚至可能連一半都沒有。
南允珠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一個驕傲的人，現在這個人卻願意把自己整得跟摔進麵粉袋的貓一樣。
水龍頭前，鄭秀晶輕輕掙了掙，把手抽走了。
「允珠。」
看著自己滿是麵粉的手，鄭秀晶的聲音有點啞。
「我不說了，你拍了一天戲已經很累了，下廚什麼時候都能學，只要你想學，我就教你。」
站在鄭秀晶身側，南允珠輕輕摟了一下她。
「但是秀晶啊，你最近為什麼要開始學下廚，這個原因你必須想明白，如果不是那回事，那你就儘快恢復正常，如果是那回事，那你就準備找那個人好好確認一下吧。」
拍了一下鄭秀晶的腰，南允珠走向了玄關的方向。
「我走了，明天有行程，就不來找你了。」
鄭秀晶不是什麼笨蛋，到了這個時候只需要把時間留給她就好。
她自己會想明白，會果斷地拿主意。
不用擔心她會逃避問題，這個人內心再怎麼少女，再怎麼會害羞，也從來都不是往後退的人。
到底是因為那個人幫助姐姐、幫助自己而產生的感動與感激？
還是對那個人動心了？
轉身靠著案台，鄭秀晶慢慢蹭著溜了下去，坐在地板上，牙齒一下一下咬著下嘴唇。
案台柜子的把手正好頂在她的腰上。
涼冰冰的。
和那個人攬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完全不一樣。
那種溫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