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
瞥了一眼副駕駛位上的鄭秀妍，林夏彥平眉淡眸的模樣沒有了剛才在李智旻面前那份強硬的感覺，但和以前的他相比又少了一些親和力。
「生氣了？那個李智旻剛才那樣針對你。」
取下腕錶，摘下長手套，鄭秀妍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輕呼一口氣。
勒得太緊了，剛才精神上繃著勁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一放鬆下來就感覺不舒服。
「有一點吧，他拿你當槍使，我很難不生氣。」
聽到這句表面上沒什麼情緒的話，鄭秀妍微微一怔，復而然後饒有興致地剛剛側過一點身子，就被林夏彥伸出手臂虛攔了一下。
副駕駛那側的車窗外，一輛加速的跑車超了過去。
然後，林夏彥的胳膊安靜地收了回去。
「你和別人坐車也這樣嗎？」
低頭看了看腕錶，鄭秀妍原本剛泛起幾分活潑的表情漸漸平靜了下來，變得越來越認真。
林夏彥沒有說話。
鄭秀妍也不追問。
就像她之前所做的一樣，從不讓林夏彥為難。
車窗外是夜景下的漢江，無論是林夏彥，還是鄭秀妍，都很久沒有關於這裡的新記憶了。
「你著急回去嗎？我們去江邊走一走吧？」
眼看著這輛R35再跑一會就要駛上漢江大橋，鄭秀妍終於打破了平靜。
可是，林夏彥依舊不說話。
反倒提高了車速。
「唉，好吧好吧，那算了。」
瞄了一眼沒表情的林夏彥，鄭秀妍擺擺手，無所謂地嘆了口氣，還刻意把氣聲加大了。
「先帶你去買衣服，然後再去江邊。」
不知道是被逗笑了，還是被氣樂了，林夏彥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
也終於有了名為「親近」的實感。
「買衣服？」
雖然沒有去細想為什麼林夏彥要帶自己去買衣服，但是「意中人給自己買東西」這件事本就是令人心情愉悅的，鄭秀妍就把剛才林夏彥對自己提問時的默不作聲輕輕放過了。
「你穿著這一身，怎麼在外面走來走去？」
比劃了一下鄭秀妍的晚禮服，林夏彥總算是笑出了聲。
「還不是你剛才讓我的助理自己開車先走，要不然我現在會沒有衣服換？」
鄭秀妍皺了皺鼻尖，瞪圓了眼睛卻不見任何氣勢，一副想笑又忍得很辛苦的樣子。
「我可不知道你要去江邊走一走，先說好，我不會游泳，要是你掉下去，我不負責撈。」
不過林夏彥不同，想笑就真的笑了。
笑得鄭秀妍簡直想抓住他的手，使勁咬一口。
「那你幹什麼？為什麼不撈我？」
雖然一個非常不滿的答案，但是鄭秀妍依然把原本那句到嘴邊的「薄情」又咽了回去，換成了這句沒什麼力度的問句。
林夏彥剛才狀態不是那麼穩定，也不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鄭秀妍很小心地選擇了措辭，希望即便是開玩笑也要避開一部分特定的詞彙。
畢竟剛才在宴會上，林夏彥對她可以說是盡心了。
「喝水。」
已經能看到目的地了，林夏彥轉動方向盤，絲毫沒有去注意到鄭秀妍咬了咬下嘴唇，面色嚴肅的樣子。
「我以為你要開一瓶酒，坐在江邊看我沉下去。」
這個慢條斯理的聲音聽起來真的是十足倔強，毫不服輸。
「紅酒？不，我喝江水。」
短暫地唇角向上挑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到沒表情的樣子，林夏彥把R35開進了停車位。
「江水？」
鄭秀妍也如他所料，抱著胳膊，一副「你離我遠點」的表情，拋出了這個問句。
「我說了我不會游泳，所以沒辦法負責撈你，就只能喝幾口江水，然後沉下去了。」
伸手指了指車窗外的那家高級服裝店，林夏彥解開安全帶，若無其事地就下了車。
從沒想過讓林夏彥替自己開門的鄭秀妍坐在座椅上，一言不發。
一直到林夏彥給她打開車門，她才稍稍低頭，用頭髮遮住了面頰，不讓林夏彥看到自己的表情。
「秀妍，我們走吧，就是這家店。」
這個時候，林夏彥還很輕鬆。
然而在進了服裝店以後，他就覺得有一些頭大如斗且哭笑不得了。
「你覺得這一身怎麼樣？」
店裡的服裝師拉開幕簾，已經換了第四套衣服的鄭秀妍又一次全新地出現在了林夏彥面前。
「嗯……很漂亮。」
坐在沙發上，林夏彥擺出一副仔細思考的樣子，最後出口卻仍然是一句沒什麼內容的「漂亮」。
他倒是不想敷衍鄭秀妍來著，只可惜在服裝搭配上說不出什麼有內容的話。
挑了挑眉，鄭秀妍毫不在意這種「敷衍」，目光又開始在第五套衣服上掃來掃去。
似乎一定要選出一身讓林夏彥感覺驚艷的衣服。
眼看著鄭秀妍要示意服裝師重新換衣服，林夏彥急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服裝師，讓這個有眼色的人主動退到另一邊，隨手從移動衣架上拿了一套衣服出來。
為什麼晚禮服的時候說「漂亮」就沒問題，現在說「漂亮」就不行了呢？
要是讓她這一身一身地換下去，什麼時候才是結束……
「秀妍啊，這一身吧，我覺得這個還挺好看的。」
泡泡袖上衣和包臀針織半裙，林夏彥完全不知道自己隨手拿的這一套衣服是什麼風格。
可是，鄭秀妍卻很清楚。
這是相當標準化的日系通勤風格。
果然，林夏彥還是更喜歡那邊的風格，無論是飲食也好，還是服裝也好，甚至是對異性的審美。
畢竟在那邊生活了十幾年，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那就這一身了。」
林夏彥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為了圖省事的一個決定，給鄭秀妍留下了什麼樣的印象。
接過衣服，看著杵在面前的林夏彥，鄭秀妍先是不緊不慢地對視著意中人，然後又似笑非笑地仰了仰下巴，最後輕輕地拍了一下林夏彥的心口。
「沒想到你專門走過來給我選衣服，是這個目的。」
就像是她輕挑的眉梢，她的語調也微微上揚著，像是一隻踩著弓步的貓。
「目的？什麼目的？」
林夏彥蹙了蹙眉，心裡直呼鄭秀妍這個女人太可怕。
這就看出來自己想圖省事的意圖了嗎？
「不去坐在沙發上等我嗎？難道你專門走過來就是為了想看我換衣服？」
看著林夏彥立刻倒退兩步，甚至差點沒站穩的樣子，服裝師低下頭默默掩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