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丹站在原地,對文秀道「若我繼位可汗,你便是可敦。」
烏丹雖然被顧玉稱為可汗,可也只是半路殺出來的,就算烏赤失蹤,還是老可汗在。
但他有大禹朝的支持,能夠當著顧玉和君澤的面許下這樣的誓言,還是極為可信的。
文秀依然搖頭,眼中雖有哀傷,但更多的還是決絕。
「文秀自知相貌平凡,年齡又大,不敢高攀可汗。」
烏丹道「我從未覺得你相貌平凡,也從未嫌棄過你年齡大,你是大禹朝的縣主,有大禹朝給你撐腰,談何高攀?」
文秀又道「以後可汗會遇見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子,文秀不過是您人生中的過客。」
烏丹道「就算遇見再多貌美年輕的女子,在我心裡,你都是獨一無二的。」
文秀站在顧玉身邊,低著頭不去看烏丹,便是表明了自己心意。
烏丹想要再勸,顧玉已經擋在了文秀身前「烏丹可汗,人各有志,您又何必強求。」
烏丹還想再勸,可看到文秀眼中的悲切,心裡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太了解文秀了,文秀一旦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四年前文秀要來西戎,鎮國公不同意,她就主動來找自己。
四年後文秀要回大禹,他就算說得再多,也是留不住她的。
最後,烏丹只能失魂落魄道「你多保重。」
文秀客氣疏離道「多謝可汗成全。」
烏丹和君澤單獨去營帳里商討之後的戰略,顧玉則幫著文秀收拾東西。
在西戎四年,文秀收拾出來的東西也只有一個小包裹罷了,時間還算充足,她撫摸著營帳里每一個物件,時不時跟顧玉說兩句話,介紹西戎的風土人情。
文秀明確知道,她並不喜歡西戎。
不喜歡漫長苦寒的冬季,不喜歡粗糲難咽的麵餅,不喜歡臭烘烘的獸皮,不喜歡把女人和奴隸當做畜生的習俗。
可是臨到分別,心中又湧起無限悵然。
她在這裡生活了四年,也全心全意付出了四年,哪怕只有一點變化,也是她嘔心瀝血的成果。
顧玉看出她失落的情緒,便道「等以後邊關太平,你若是想回來看看,便讓人陪你回來看看。」
文秀笑了笑,沒有答話。
很快就到了分離的時候,烏丹沒有出來,只讓自己身邊的親信為他們送別。
天地茫茫,顧玉注意到文秀屢屢回頭,又有些失神地轉了回來。
大軍沒走多遠,烏丹騎馬奔來,來到文秀的馬前。
文秀不可抑制地想起過往,她教烏丹中原的詩書禮儀,烏丹教她騎馬牧羊。
夏日西戎草地茂盛,他們二人同騎一匹馬,在天地間狂奔,那種自由與放縱,是將文人禮儀刻在骨子裡的文秀所未能體驗過的。
烏丹勒緊馬繩,把一個狼牙項鍊交給文秀「起碼把這個拿著。」
那是文秀剛來西戎時,夜裡聽到草原上的狼嚎,害怕得不敢入眠。
烏丹便帶著幾個弟兄去獵狼,從一眾狼牙里,選取到最漂亮的狼牙,製成項鍊送給文秀。
這算是烏丹真正意義上送給文秀的禮物,文秀也很喜歡那顆狼牙,戴在身上四年不離身。
離開前,文秀將狼牙放了回去,烏丹發現後,又特意追來給他。
見文秀遲遲不接,烏丹道「文秀,一顆狼牙罷了,你在害怕什麼?」
文秀看著烏丹赤誠的目光,還是接過狼牙項鍊,當著烏丹的面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二人就此分別,誰都沒有回頭。
文秀一路上心情不佳,顧玉便道「女帝身邊選了隨侍,是為日後女子入朝為官做準備,文秀,你才情極高,以後回京,女帝身邊定有你一席之位。」
文秀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意,道「多謝鎮國公。」
草原上最冷的時段已經過去了,他們路上刻意躲避西戎皇室的部落,難免繞了遠路。
等君澤和顧玉回到邊境,君顯帶的大軍也盡數到達,列陣以待。
李平看到君澤平安歸來,面色凝重地跟君澤請罪。
「塞外情況不明,我不敢帶兵冒進,讓平南將軍置於危險之中,還請平南將軍降罪。」
君澤不以為意地揮揮手「還好護國大將軍沉得住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等回去後為您請賞還來不及,怎會因此降罪?」
李平看君澤的表情不是作假,總算鬆了口氣。
弄丟了女帝的獨子,還因為職責在身未能去尋,李平都打算班師回朝後,提頭去見女帝了。
好在鎮國公膽子大,帶著五千騎兵就去找了。
思及此,李平又鄭重地跟顧玉道了謝。
君顯也安下心,一身戎裝來到君澤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小子!我就知道禍害遺千年,你小子哪兒那麼容易死!」
君澤看到他身上的盔甲,還有腰間的令牌,笑道「呦,二叔,一年沒見,升官發財了啊。」
君顯輕笑一聲「是啊,兜兜轉轉,還是出來領兵打仗了。」
君澤道「你這樣子,君家怎麼也得把你重新請進族譜了呀。」
君顯哈哈一笑「咱家族譜就那麼大,我要是進去了,得有人給我騰位置啊。」
君澤沒聽明白,看向顧玉,顧玉也是臉色怪異。便問道「怎麼了?什麼意思?」
顧玉賣了個關子「等你回京就知道了。」
因記掛著君澤身上的傷,顧玉當即讓軍醫過來給他看傷。
冷流冷著一張臉過來時,君澤正拉著顧玉的手,兩個人的腦袋湊一起,不知道再說什麼。
看到冷流過來,顧玉要站起身來,卻被君澤一把拉住手。
冷流臉色更冷了些,他一言不發地把藥箱裡的東西取出來,而後對顧玉道「男女授受不親,顧玉你先出去吧。」
尋常最愛貧嘴的君澤反倒跟冷流站一邊了,對顧玉道「你在這裡影響小冷軍醫給我施針,先出去吧。」
顧玉記掛了一路君澤的傷勢,怎麼還會讓君澤敷衍過去,便堅持道「我多少會些醫術,還能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