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的另一個院子裡,昏黃的窗戶映著兩個人的身影。
燭火搖曳,人影晃動,房間裡氣氛凝重。
「你就這麼信任顧欽差嗎?她今天可是對你動手動腳,言語輕浮。」
一個人影躲在暗處,看不清面容。
「她雖舉止輕浮,可我觀她眼神清明,很有可能是在試探我。」
說話之人正是阿芹姑娘,只是她臉上不再帶有痴傻的表情。
另一人道「可她到底是個男人,而且妻妾成群,若是真對你有非分之想」 ❃
阿芹長長嘆口氣,道「阿芹聽說過顧欽差的妻妾皆是絕色佳人,阿芹自認蒲柳之姿,入不得顧欽差之眼,她大概只是在試探我。況且事已至此,我們別無它路可走,不如放手一搏。」
阿芹何嘗不忐忑,否則早該跪在顧玉面前,將冤情一一陳明。
可是顧玉剛到西北,尚不知心志如何,阿芹不敢貿然行動。
只能繼續裝瘋賣傻,與她相互試探。
另一人道「也罷,前方已是死路一條,只能寄希望於她了。」
阿芹道「我已經提醒了她軍餉虧空,是印章出了問題。豫州支援的軍餉馬上就要到了,顧欽差若是有心,定會發現其中端倪。」
另一人似乎對顧玉極其沒有信心,道「但願如此。」
阿芹道「放眼天下,能與王丞相有一較之力的,只有顧欽差了。」
另一人幽幽道「不成功,便成仁。」
第二天顧玉起床時,君澤已經偷偷溜回自己院子裡了。
顧玉撐著發軟的身子起來,脖子上不出意外地又有很多痕跡。
顧玉低低罵了他一聲,這人真就是屬狗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牙一樣。
而且蹬鼻子上臉,給一點兒春風,他就泛濫。
下次絕對不能再心軟了,不然吃苦的人是她。
簡單洗漱過後,顧玉喚來平沙,道「你去吩咐人,查查阿芹姑娘的身世,一會兒再隨我出去一趟。」
這個阿芹姑娘身上的秘密太多,或許是這個局面的突破口。
平沙應了下來。
用過早飯後,顧玉發現自己院子裡又多了許多美人。
不過這回杜太守沒有明說,只是讓她們在院子裡做著灑掃之類的活計。
婷婷裊裊的美人揮著大掃把,掃著院子裡的灰塵
也別是一番風味兒。
顧玉正要出門,杜太守便搖晃著肥胖的身軀走了進來,笑眯眯道「顧欽差,這是要到哪兒去?」
杜太守眼下一片淤青,似乎沒有休息好。
想必她跟君澤的到來,讓杜太守難以安睡。
顧玉道「體察民情罷了。」
杜太守道「下官跟您一塊兒去?」
顧玉知道,就算自己拒絕了,杜太守也會派許多人跟著她。
顧玉打量了一下杜太守的身量,道「那就有勞杜太守了。」
杜太守連忙吩咐人去準備馬車。
顧玉道「馬車就不必了,既是體察民情,哪兒能坐在馬車裡遊覽,還是步行吧。」
杜太守臉色一僵,還是道「是是是,顧欽差說的是。」
走出太守府時,君澤和關言、張校尉等人也已整裝待發,要去集合軍隊,前往陰陽嶺。
君澤騎在高頭大馬上,大大咧咧道「顧欽差,昨夜休息得可好?」
好個屁?
提到這個,顧玉就又一肚子火,再一次提醒自己,類似於昨夜的事情一定不能讓步。
顧玉淡淡道「好極了。」
君澤勾唇一笑,道「那就好。」
說完,他就揚起馬鞭,與眾人一起離開。
馬蹄揚起一陣灰塵,君澤的身影漸漸模糊。
顧玉則帶著杜太守前往鬧市。
她和杜太守都沒有穿官服,行走在大街上,只以為是富貴人家的老爺公子出遊。
雖然杜太守吃的膘肥體胖,利用軍戶改農戶,不知昧下多少軍餉。
但顧玉觀察雍州的百姓,稱不上富足,還算得上過得去。
街上也沒有太多流民乞丐,不時有衙役來往巡邏。
就是不知這是不是表面功夫。
逛了沒多久,就不出顧玉所料,杜太守勉強跟著她的腳步,卻支撐不住自己龐大的身軀,累得氣喘吁吁。
他身邊的侍從不停幫他擦著如瀑的汗水,他臉色一點點發白。
顧玉貼心問道「杜太守還好嗎?不然您先回去?」
杜太守擦著汗道「還好還好,下官身為雍州太守,自然要陪欽差一起體察民情。」
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杜太守已經是被左右侍從攙扶著,才能挪步了。
而那兩個侍從攙著這麼一個龐大的身軀,也沒好到哪兒去。
顧玉冷淡道「杜太守先回去吧,你的腳程太慢。」
杜太守看顧玉走了這麼久,還是精神頗佳,還是認了慫,道「讓我這主簿陪顧欽差一道。」
顧玉無可無不可,轉身離開。
杜太守被人攙到馬車上回去,身邊的主簿還是小尾巴一樣跟著顧玉。
一人行道過一處戲樓,便走了進去。
樓里的伶人正咿咿呀呀唱著西北這邊的戲,較之京都的戲曲更多了一份粗獷氣息。
顧玉甚至沒叫雅間,直接坐在大廳里。
戲樓里十分嘈雜,卻絲毫不影響台上的伶人的腔調。
顧玉靜心分辨著耳畔客人們的交談聲,無外乎家長里短,對戲子評頭論足。
這時,一個小二端著茶壺路過,給堂里每個客人添茶。
顧玉原本沒在意,可那個小二來到顧玉身邊,竟然趁別人不注意,往顧玉手裡塞了個紙條。
茶倒完後,他又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吆喝著「來,客官,小心,添茶嘍。」
顧玉從座椅上站起身來,主簿便問道「顧欽差到哪兒去?」
顧玉皺著眉頭,眼神冷然「出恭。」
顧玉雖然看著年輕,但是施起壓來,還是讓主簿招架不住。
雖然顧玉沒說什麼,主簿還是連連請罪「是下官唐突了。」
顧玉沒理會了,便離開了。
走出嘈雜的廳堂,顧玉才將那紙條展開看了看,上面寫著
天字號,顯。
顧玉看過後把紙條揉碎,丟到了水池裡,徑直往二樓天字號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君顯果然在裡面,一臉凝重地喝著茶。
自從上一次二叔遞消息過來,說軍餉又被劫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想不到她今天出來了一趟,倒是比君澤先一步與二叔遇見。
顧玉客氣喚道「二叔怎麼在這兒。」
君顯道「知道你們要來雍州,便先到一步,正打算聯繫你們,就看到你了。君澤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顧玉道「他今早先行一步去了陰陽嶺。」
提到陰陽嶺,君顯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顧玉心有不安,道「陰陽嶺可是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