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君家和景家之間,我定會選擇君家

  君顯道「夢蘭一個人在地下孤獨了十六年,可罪魁禍首卻抱著三千佳麗悼念亡妻,惺惺作態。」

  「現在他又將夢蘭拼死生下的孩子逼到這種田地。不將他千刀萬剮,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枉為人夫,枉為人父,枉為人子!」

  「我要他死,我一刻都等不了!」

  君澤直接說出了殘酷的現實「二叔,你想怎麼殺他?」

  「二叔,十六年前你就衝動了一次,可結果呢?被逐出族譜,連京城都待不下去,隱於江南,落草為寇。」

  「莫非你還想重新上演十六年前的衝動酒醉嗎?」

  「可這一次,聖上不會乖乖坐在那裡,等你把刀擦過他的腦袋!」

  君顯道「我有江南水匪,我有君家十幾萬兵馬,他為了天下殺了夢蘭,我便顛覆這天下。」

  君澤道「江南的水匪能夠像安親王的叛軍一般顛覆天下嗎?二叔已經被君家除名,貿然動用君家兵馬,會引起聖上察覺,到時不僅帶不走兵馬,二叔連京都都走不出去。」

  「江南剛經歷戰亂沒幾年,豈能再遭得起第二次?兵馬未動,民心盡失,不戰而敗。更別說,姑姑在天有靈,定不願見到天下生靈塗炭。」

  君顯一拳砸向君澤身後的牆上。

  牆體碎裂,君顯的拳頭滲透了鮮血。

  跟鮮血一起滴下來的,還有君顯的眼淚。

  十六年前,他怨聖上沒有照顧好夢蘭,卻無能為力。

  十六年後,他恨聖上殺了夢蘭,逼迫景尚,依然無能為力。

  君家不是聖上未登基時的君家了。

  君顯恨自己識人不清。

  夢蘭不諳世事,可他和大哥怎麼也被聖上溫潤的偽裝給了欺騙,輕易就將夢蘭嫁了過去。

  八尺男兒,為自己的無能痛哭流涕。

  君澤扶住君顯的肩膀,道「二叔,君家和景家之間,我定會選擇君家,和你們站在一起。」

  「聖上做的一切事情都與我娘無關,太后當初被頂罪,請去五台山,我娘是被蒙在鼓裡。忍受母女離別之苦。」

  「我會與我娘說清楚,她不會拖你的後腿。」

  「二叔,我們要暫且忍耐,以待來日。」

  聖上雖然一味寵溺他,但君澤知道,那高高在上的寵溺總是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他從未在這寵溺中迷失自己。

  他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與一味縱容的舅舅相比,他能成長成現在的樣子,是君家上下對他的教導。

  誰近誰遠,孰是孰非,君澤分得清楚。

  君澤將君顯送回屋,吩咐蘭蘭好好照顧他。

  自己回到長公主府,將太后當年蒙冤之事盡數告訴了他娘。

  長公主當年便有懷疑。

  她娘對君家人不甚喜愛,但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會做出剖腹取子的舉動。

  可是太后的拒不解釋讓這個說法落到實處。

  長公主不願接受,也只能接受。

  誰承想,十六年後,兒子把血淋淋的真相擺在她面前。

  讓這些年的母子分離成了笑話。

  她當初還追出城門,質問她娘為什麼,她娘又會是什麼心情?

  還有這麼多年,她與君家疏遠,也是因為當年剖腹取子之事,平白讓君澤夾在中間為難。

  長公主捂著心口,臉色蒼白道「聖上竟然如此狠心!」

  要知道,當年現在看詢問她們姐弟二人時,看向的是她。

  哪怕到臨終時刻,先帝還是不顧她女子的身份,更意屬她的。

  她因為種種原因,停駐不前,讓弟弟登上皇位。

  弟弟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因為先帝那一眼,對她多有戒備。

  通過君夢蘭之死,讓君家與她離心,連她娘都要遠遠支走。

  她再次想到她娘的問話玉蟬兒,你後悔嗎?

  長公主捂著臉,讓眼淚默默滾落在掌心。

  她後悔了。

  天家無親情,她早該明白。

  怎能將生殺大權掌握在旁人手裡。

  成了展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君澤道「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長公主伸手擦乾了眼淚,道「景尚被貶為庶人,你我再無後退餘地。」

  驕傲如她,驕傲如君澤。

  豈能忍受這樣的欺騙。

  豈能忍受至親之人被這般欺辱,而無力反抗。

  豈能忍受以後九皇子或者十皇子登基,他們再無立錐之地。

  五皇子被貶為庶人,幽禁五皇子府,但她依然是長公主,君澤依然是逍遙王。

  他們背後還有五皇子派失意寥落的官員,還有當年長公主派的跟隨者,還有太后。

  只要有心,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攝政公主退出朝堂這麼多年,但並非沒有再站上去的勇氣。

  從前顧忌太多,現在則是為了從前的顧忌,再拼一把。

  君澤道

  「進一步,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可能是一步登天。」

  「但退一步,必是黯然收場。」

  悲痛的同時,心裡又升起一股熱意。

  五皇子府。

  君顯、君澤和蘭蘭都走了。

  他們就是想留在這裡,也留不了。

  層層宮衛把守,五皇子府不過是一個華麗的監牢。

  無邊寂寞。

  景尚眼神空洞地看向門外。

  早先顧少傅教他鄭伯克段於鄢,他覺得鄭莊公狠心,對生母不留情面。

  可德榮死後,他只想比鄭莊公狠千百倍。

  可惜他不是鄭莊公,沒有辦法將弟弟逼到鄢地殺死,也沒有辦法將武姜逼進地道里羞辱。

  可惜他只是一個被貶為庶人的皇子,是一個囚犯。

  是一個連報仇都要旁人替他做的無能懦夫。

  景尚抱緊懷裡的靴子。

  這是他身邊唯一留著的德榮的東西,

  德榮死後,屍體也不知被宮衛拖去了哪裡,關於德榮的一切都被聖上抹殺。

  唯有成親時穿的一雙鞋子,是德榮特意給他做的,被表哥在前一夜帶了過來。

  現實的一切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忍受不了黑暗,可怎麼也逃不出去。

  他曾在這裡怒吼,在這裡宣洩憤怒,在這裡痛哭流涕,可都無濟於事。

  而現在,最後的心愿也都告訴了二舅舅和表哥,他們會替他完成。

  人世間於他來說就是一場煉獄,他看到的只有無邊的痛苦。

  他戴著母親戴過的佛珠,穿上德榮給他做的鞋子,將繩子掛在房頂。

  母親,德榮,我來找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