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你有病嗎?這個時候出來幹嘛?

  聖上涼涼地掃了君澤一眼,道「濫用私刑?引起譁變?君愛卿,可有此事?」

  君澤在心裡憋了口氣,人倒霉的時候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

  最近他謹言慎行,還是沒能躲過被人存心挑刺。

  君澤上前一步道「三日前,有幾個官兵演武時故意踩踏百姓田地,臣知道後,便按軍規懲罰了幾人,可若說濫用私刑,引起譁變,是萬萬沒有此事。」 ✶❄

  老御史道「王爺都說了演武,那幾個官兵也是為了儘快完成您布置下的軍務,踩踏田地情有可原。可是事故已成,您一來沒有安撫百姓,彌補百姓的損失,二來對官兵的刑罰過重,聽聞那幾個官兵受完刑昏迷不醒,引得人心惶惶。」

  君澤臉色難看起來。

  他之所以沒有安撫百姓,及時彌補百姓的損失,是因為踩踏的田地歸屬於一個宗族,而且踩踏情況並不嚴重,影響不了今年的收成。

  若他把那片土地的主人單獨找出來,大張旗鼓去彌補那一戶人家,免不了被那幾個兵痞子記恨在心。

  他們可能對整個宗族有些忌憚,族長也不會不長腦子,為了那麼一點兒莊稼把田地主人推到兵痞子面前。

  可若是知道這塊兒地具體屬於哪個人,那個人要是在宗族裡沒有地位,就會被這幾個兵痞子懷恨在心,揪著不放。

  而僅僅處罰那幾個兵痞子,則是按照軍規辦事,他們不敢不服。

  這次他下手的確狠,超出了軍規的懲罰範疇。

  可情況不同,如今正值豐收之際,秋高氣爽,也是練兵的好時候。

  一些壞心眼兒的官兵在練兵時想要抄近路,就會多發踩踏農田事件。

  農戶礙於軍戶的威嚴,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要狠狠處罰,以儆效尤。

  這些話他本可以辯駁的。

  以他的舌頭,三言兩語就能把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老御史懟得啞口無言。

  可是他看著老御史自以為是的面容,聖上比天色還有陰鬱的臉色,忽然不想辯駁了。

  罷了罷了。

  就算今日他不被罰,明日還會有其他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君澤道「臣一時魯莽,請聖上降罪。」

  老御史驚訝了,沒想到向來囂張跋扈的逍遙王竟有乖乖認罪的一天。

  他還以為要廢許多口舌,又要生一場氣,速效救心丸他都悄悄備在袖子裡了。

  其他人心裡也有了數,逍遙王果真失了聖心,竟對這種小事低頭,看來五皇子派真的完了。

  聖上道「濫用私刑你對那些官兵用了多少刑罰?」

  君澤道「四十軍棍。」

  在場官員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手真夠狠的。

  聖上似乎對君澤很失望,道「廷杖二十,給你長長記性,你可有異議?」

  君澤壓下心裡的不平,道「是臣罪有應得,謝主隆恩。」

  不需要宮衛來拖他,他徑直走了出去。

  他趴在硬邦邦的凳子上,任由宮衛高高舉起長杖,然後用力落下。

  秋風微冷,空氣醞釀著潮濕。

  他咬著牙,緊握雙手,思緒卻飄得很遠。

  之前顧玉也像他這樣在奉天殿外受刑的嗎?

  她的心境又是如何?

  有著怎樣的不甘心?

  二十杖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行完刑,君澤帶著傷痛跪在奉天殿前。

  入目是高高的門檻,輝煌的宮殿。

  他思緒萬千,最終只剩下滿腔憋屈。

  廷杖的悶響聲好不容易結束,緊接著就聽到外面噼噼啪啪,下起了秋雨。

  高坐龍椅的聖上似乎忘了這一茬,與一些朝臣議事。

  顧玉緊握雙手,眼神愈發冰冷。

  廷杖她也受過,疼痛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心底的屈辱。

  對於順風順水的君澤來說,這種屈辱感會更加深刻。

  雨聲逐漸大了起來,讓顧玉心煩意亂。

  這時,王丞相上前一步,道「臣要彈劾逍遙王和鎮國公,目無法紀,當街行兇。臣的兒子至今纏綿病榻,行動不便。求聖上為臣做主,嚴懲兇手。」

  聖上皺起眉頭,對顧玉道「顧愛卿,可有此事?」

  顧玉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稍稍回神,道「確有此事,臣是打了王家四公子王沛。」

  「王家四公子」幾個字一出,當場人心裡都暗道活該被打。

  聖上也頗有此感。

  王丞相趁機道「我兒王沛與逍遙王的馬車在小巷相遇,逍遙王似尋常般蠻橫霸道,對我兒極盡嘲諷,我兒氣不過,但是顧忌逍遙王往日的行徑,便忍氣吞聲想要退讓。」

  「孰料逍遙王不依不饒,竟然把我兒拖下馬車,這時顧小公爺經過,不知為何,二話不說竟與逍遙王一起行兇,拿著棍子擊打我兒腦袋。」

  「可憐我兒重傷昏迷,府醫說若顧小公爺這一棍若再重上幾分,便無力回天了。臣懇請聖上為臣做主。」

  聖上聽完只覺荒誕,道「顧愛卿,你怎麼會跟君愛卿一起毆打王沛?」

  顧玉知道打王沛那天除了幾個王家的侍從沒其他人看見,便心安理得地胡說八道。

  「是因為王四公子出言不遜。」

  聖上道「他說了什麼話?讓你二人一起毆打他?」

  顧玉道「王四公子說的話不堪入耳,臣無法複述,有污聖聽。」

  雖然顧玉沒說王沛的話是怎麼不堪入耳的,但鑑於王沛的日常行徑,都覺得顧玉脾氣這麼好的人,都上手打了,一定是王沛的錯。

  王丞相怒道「我看不是顧小公爺無法複述,而是心虛。」

  顧玉絲毫不懼,她跟王丞相暗地裡的交鋒不少,鬧到明面上還是頭一遭,口舌之上怎麼也不能落了下風。

  她道「知道王丞相慈父心腸,但晚輩還是建議王丞相回去問問王四公子,挨打那天都說過什麼,到時就知道晚輩為何無法複述了。」

  王沛的確沒說什麼牽扯到她的話,只是他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

  顧玉篤定王丞相沒有細問,就算是細問了,王沛也不會坦言。

  果然,連王丞相都不信他兒子嘴裡能吐出什麼好話,猶豫起來。

  但他不甘心就這麼退讓,道「口舌之爭罷了,顧小公爺卻想要我兒的命,虧顧小公爺還在刑部待過,可曾將王法放在眼裡?」

  顧玉不與他爭辯。

  論輩分,論資歷,論事情真相,她都不能強辯。

  讓其他人以為是王丞相胡攪蠻纏,她被迫退讓就夠了。

  顧玉跪下朗聲道「臣知罪,不該當街行兇,傷了王四公子。」

  於是奉天殿外又多了一道身影。

  君澤受刑時一言不發,看到顧玉出來,淋著雨跪在他身邊,當即怒了。

  君澤罵她道「你有病嗎?這個時候出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