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聖上已經封您為皇貴妃了

  「朕中的是什麼毒?」

  聖上靠在床上,雖然毒已解,但隱約還記得昏迷之時,他身體時常抽搐。

  現在清醒過來,但稍一動作,便頭暈目眩,心跳如鼓,身體裡的麻木並未完全消除。

  一個年邁的御醫道「回聖上,是烏頭。」

  昨晚昭貴妃身子不適,聖上讓御醫前來為昭貴妃診治。

  沒想到兩個御醫剛進門,裡面就有人慌張驚喊。

  聖上和昭貴妃雙雙中毒,幸好他們來得及時,為他們催吐、施針。

  聖上皺起眉頭。

  老御醫道「烏頭性熱味辛苦,炮製後的烏頭有祛風除濕、溫經止痛的功效,主治風寒濕痹、關節疼痛、心腹冷痛、寒疝作痛等,需炮製後方可內服」

  聖上不耐煩道「真讓你說什麼毒!不是讓你來背藥理的!」

  可就這麼一點兒小怒,卻讓聖上又是一陣頭暈眼花,面部麻木。

  冷流及時上前,為聖上施針道「回聖上,炮製後的烏頭可入藥,未經炮製的烏頭有大毒,您的症狀正是烏頭毒的症狀。雖然毒已解,但這段時間千萬不可動氣!」

  聖上動了動有點發麻的手指,緩緩道「能否恢復如初?」

  當然不能。

  幾個跪下回話的御醫冒出一身冷汗,誰都不敢言語。

  聖上中毒不輕,也不是二三十歲的小伙子了。

  依現在的情況看,別說恢復如初了,能正常動作都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聖上看著這群御醫,正想發怒,卻聽冷御醫道「聖上福澤深厚,自然可以,但是需要悉心調養一段時日。得謹遵醫囑,每日都要施針、喝藥,不可過度操勞,不能動怒」

  冷流說了許多,讓聖上暗自鬆了一口氣。

  御醫們聽冷流這麼說,都不敢反駁。

  他們做不到的,說不定冷御醫可以做到。

  就算冷御醫做不到,這欺君之罪也落不到他們頭上。

  大家都默契地認可了冷流的想法。

  最掛心的問題解決了,聖上便開始算帳了,道「這烏頭是怎麼從御醫院送到御膳房的?」

  御醫們再次嚇出了一身冷汗。

  烏頭是藥也是毒,他們已經發現御醫院少了一些未炮製過的烏頭,今日十幾個御醫和醫徒被紹太尉帶走了,至今生死未卜。

  烏頭失竊,他們卻渾然不知,差點導致聖上駕崩,就算他們沒有下毒的嫌疑,也難保聖上不會對他們心存芥蒂。

  聖上眯起眼,滿是殺意地掃過這群御醫。

  林御醫主動站出來,攬下責任,道「臣身為院正,烏頭失察卻不自知,釀成大禍,臣罪該萬死,求聖上降罪。」

  聖上看著林御醫,冷冰冰道「是該降罪。」

  林御醫將自己的醫官帽摘了下來。

  聖上道「革除院正一職,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刑罰不可謂不重,也不可謂不輕。

  聖上只是革除林御醫的院正之職,卻沒有革除他的御醫之職。

  宮裡行刑的人心裡都有底,知道林御醫在御醫院的影響力有多大。

  誰沒個頭疼腦熱的時候,五十大板,足夠讓林御醫吃一大頓苦頭,卻不會要了他的命。

  在烏頭失竊的真相未查明前,誰是新的院正,聖上並未指明。

  不過大家看著聖上身旁的冷御醫,哪怕知道他方才說能讓聖上痊癒,是欺君之言,也都不敢不把他放進眼裡了。

  冷御醫年紀輕輕當不了院正,但已經得了聖上的重視。

  林御醫被宮人拖下去後,宮殿裡安靜了一瞬。

  就在這時,聖上聽到一陣哭泣聲,知道這是昭貴妃那邊傳出來的聲音,心裡悲痛交加。

  他又失了一個孩子。

  知道昭貴妃懷孕時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失落。

  聖上眼眶有些泛紅,對福海道「你過去看看。」

  福海低著頭過去,不一會兒回來稟報導「昭貴妃中了毒,失了孩子,已經心生死志。」

  聖上張了張嘴,有些哽咽,他亦是心痛萬分。

  可就在這時,冷流道「聖上,您要注意身子,萬不可大悲大怒。」

  聖上閉上眼,他不但失了孩子,連難過都不能難過。

  他不知是對昭貴妃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道「告訴她不許死!這個孩子沒了,她還會有下一個!讓她想想鎮國公府的老夫人,想想她弟弟!」

  福海正要低頭過去傳話,又被聖上叫住,道「朕封她為皇貴妃!等過段時日,恩准她母親和弟弟進宮陪她!」

  福海心裡一驚。

  如今皇后娘娘形同虛設,現在聖上提昭貴妃為皇貴妃,看重之心溢於言表。

  可惜昭貴妃沒孩子,不然這等榮寵,不知該讓多少人忌憚。

  又或許說,正是因為昭貴妃沒有孩子,聖上才會放心給昭貴妃這麼大的榮寵。

  不知為何,福海又想到聖上見到紹太尉時,伸出的那個五。

  皇貴妃又能如何呢?

  流產後封的,又不是生下孩子後封的。

  聊以慰藉罷了。

  福海再次進入昭貴妃的宮殿,看到昭貴妃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臉上淚痕就沒幹過。

  茯苓小心地為昭貴妃擦拭眼角的淚,哀求道「娘娘,別哭了,小產之後,哭太多會傷身的。」

  可昭貴妃毫無反應,成了一具躺在繁花叢中的皮囊。

  福海道「貴妃娘娘,您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聖上已經封您為皇貴妃了,恩准過段時日,就讓老鎮國公夫人和小公爺入宮看望您,您振作起來,想想家裡人。」

  昭貴妃依然一動不動,可大概是家人二字觸動了她的心弦,又有一股眼淚流了下來。

  她心碎欲死。

  讓她心碎的東西太多了。

  孩子、仇恨、家人、還有她自己。

  昨夜將肚子裡的死胎流了出去,她未中烏頭的毒,可要裝得像些,配合冷大夫施針、催吐。

  她上邊吐著胃裡的藥,下面流著鮮紅的血。

  身體的疼痛與折磨,讓她恍然覺得身在地獄。

  卻抵不上心裡疼痛的千分之一。

  當年怎麼就自以為是入了宮,怎麼就沒讀懂母親的欲言又止,怎麼與殺父仇人同床共枕,還兩度懷上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