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他這輩子徹底栽到顧玉手裡了

  君澤看著顧玉,再次對這個人感到陌生。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本該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

  可是卻為了那些誰都瞧不起的寒門百姓,被羅織罪名,鎖在陰暗潮濕的牢獄,受人欺辱。

  他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顧玉。

  所以才因顧玉的轉變痛心疾首。

  他覺得顧玉在亂花迷人眼的權勢中變得面目全非,甚至惡毒地說恨不得她死了。

  在權勢面前,她汲汲營營,似乎什麼都做得出來。

  為了討好聖上,她以剛正之姿行諂媚之事,跪在風雪天裡為雲嬪洗白。

  為了博取聖心,她與粗鄙的村夫一起走入滿是泥濘的田地。

  能放下傲骨,像奴才一樣給聖上端茶遞水。

  能冷心冷情,為達目的,連他們之間的感情都能利用。

  直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

  他從未看透過顧玉。

  顧玉的私心他一無所知。

  顧玉的仁心他不明所以。

  只是憑藉自己的無知,高高在上地將她種種行為進行曲解。

  在顧玉澄澈的目光下,君澤覺得無地自容。

  君澤丟下鞭子,道「我要怎麼幫你?」

  顧玉像是很疲憊,道「不需要你幫,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不想再欠你的了。」

  君澤道「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還差這點兒嗎?」

  顧玉仍然犟著,道「不用你。」

  君澤道「你是在怪我,給你定下的那個罪責嗎?」

  顧玉有些淚意,道「不敢怪。」

  是她利用君澤在先,君澤不過是在反擊罷了。

  只是她克制不住的難過。

  他們之間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君澤在定下這條罪責之時,真的恨不得她死了嗎?

  君澤道「我是個睚眥必報之人。你利用我,我也讓你嘗嘗被利用的滋味。」

  顧玉一瞬間沒了所有氣勢,面容頹唐,低著頭道「我知道了。」

  君澤還是見不得她傷心的樣子,道「若是不能將你徹底打垮,世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有世家都知道,那些莫須有的罪名無法將顧玉打垮。

  這一次不行,還會有下一次。

  這樣的事情多了,聖上遲早會覺得顧玉是個麻煩,說不定哪一次就將顧玉拋出去了。

  給顧玉定下這個罪名,的確會將顧玉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但還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顧玉需要一個誰都撼動不了的理由,而這個理由莫過於去年的守城之戰。

  去年正式開始平叛,是在紹無極帶著朝廷兵馬趕來後,局勢逆轉。

  功勞大多歸於紹無極,顧玉又是以欽差的名義去江南巡查,聖上對顧玉的功勞僅僅是讓她提前蔭封襲爵。

  君澤道「蘇縣令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他帶了上百個通寧縣的百姓,來為你申冤。」

  「反正這種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當初能引發江南學子暴亂,而今亦能為了你,引起江南百姓暴亂。」

  「那麼多百姓為你申冤,聖上的疑心便不攻自破。」

  「有江南的百姓在,這條罪責根本動不了你。」

  不僅動不了,往後世家再想對顧玉出手,也得掂量掂量她在江南百姓心目中的分量。

  顧玉的父親曾憑藉打退西戎的赫赫戰功,在大禹朝百姓心目中屹立不倒。

  顧玉不是沒有這樣的民心。

  只是用起來費點兒勁兒罷了。

  顧玉聽罷抬起頭,看著君澤,心裡五味雜陳。

  在這一點兒,她跟君澤不謀而合。

  她用的是寒門學子、高懷帶領的雲盧縣百姓和湯顯帶領的常中縣百姓,還有千千萬想要改變現狀的百姓。

  她沒想到君澤會想到這一茬,是報復她的利用,更是對她的救贖。

  君澤在顧玉感激的目光中輕哼一聲,繼續邀功道「徐家為了得到世家的支持,向世家透露,保河山是你炸毀的,要以此條給你定罪。」

  顧玉再次驚訝了。

  保河山

  顧玉皺起眉頭。

  當時她順勢而為,讓神女教提前炸毀連海堰,又炸了保河山替江南擋下這場浩劫。

  雖然從江南回來後,顧玉已經私下告知聖上,保河山是她炸毀的,但其他人不知道。

  若說出去,一個不敬祖先,炸毀福地的罪責是逃不了的。

  徐家怎麼會知道是她炸毀了保河山?

  炸毀保河山和連海堰,參與的人可不少,都是神女教的人。

  難道說,徐家跟神女教有關係?

  徐家,神女教,背後的太監?

  無數思緒閃過,只能等她出去後再求證。

  君澤道「是我用你在江南放任謠言流傳的罪責,替換掉徐家的這條罪。其中固然有排擠徐家的心思,但更多的,還是為了你。」

  顧玉抿抿唇,由衷道「謝謝你。」

  她何德何能,在一次次狠心拒絕了君澤後,還能得他如此相助。

  君澤道「剛剛給你機會你不用,現在要想讓我幫你,你得好聲好氣求我。」

  顧玉睫毛微顫,昭示著心裡的不平靜,她嘀咕了一聲,也不知說了什麼。

  君澤湊過去道「你說什麼?大聲點兒。」

  顧玉在他耳畔低聲道「你求我求你。」

  君澤的臉有些扭曲,不可思議道「誰給你的膽子,到了這種地步,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顧玉閉上眼,大有君澤不配合,她就不張口之意。

  在京兆府屈辱的一幕終究在她心裡留下了傷疤,無論脊背挺得再直,在別人的指責聲中再冷靜。

  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在君澤面前那般不堪的樣子。

  明知自己的要求過分得很,還是不肯低頭。

  手腕上的鐐銬晃了晃,發出嘩啦的響聲。

  看到顧玉狼狽的姿態,君澤磨著後槽牙。

  他完了。

  他真的完了。

  他這輩子徹底栽到顧玉手裡了。

  萬劫不復,無法抽身。

  君澤抱住顧玉的腦袋,仗著她被鎖在牆上,反抗不得,狠狠咬上顧玉的唇。

  鎖鏈嘩啦作響。

  君澤在這聲音中咬牙切齒道「顧爺,我求你,求你求求我,讓我幫你。」

  顧玉低聲一笑,流下淚來,道「君澤,求你了,你幫幫我吧,我真的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