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君澤小心翼翼地將顧玉抱到馬車上

  福海嚇得魂兒都要沒了,顧玉的肩膀冷得真跟冰塊兒似的,他都怕這麼一倒,顧玉就渾身摔粉碎了。

  幾個宮人圍在顧玉身邊,福海連忙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探顧玉的鼻息。

  幸好。

  幸好還有氣兒,只是氣若遊絲,再不診治,就沒活頭了。

  一個宮人道「福海公公,要不要請個御醫過來?」

  福海打了一下那個宮人的帽檐,道「現在整個御醫院都在忙皇后娘娘的事情,顧小公爺再金貴,能金貴得過皇后娘娘和皇嗣嗎?」 ✧

  那個宮人聽罷縮了縮脖子。

  福海其實還有個私心沒法說。

  他欠君澤一個人情,現在這個人情還到一半。

  這顧小公爺都凍成冰稜子了,如果在宮裡請了御醫,萬一回天乏術,運出去一具屍體,那他這個人情,算是還了還是沒還?

  再說了,依照他對聖上的了解,雖然看不懂顧玉跟聖上在打什麼機鋒。

  但聖上今日看似在罰顧小公爺,勢必不希望顧玉真的就跪死在宮裡。

  所以得趁顧玉還有一點氣兒的時候,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宮去。

  福海道「快去抬個輦來,把顧小公爺抬出去。」

  兩個小宮人飛速去抬輦。

  福海和剩下的宮人小心翼翼地把顧玉的身子放平,顧小公爺的後背受了杖責,不知情況如何,福海將顧玉側著身子放在地上。

  而且她的身子已經凍僵了,跪地的腿在這種冰冷的環境下,根本掰不直。

  福海怕下手沒個輕重,不敢硬掰,只能任由她的腿蜷曲著。

  福海的手凍得通紅,他搓了搓放進袖筒里。

  顧小公爺這遭的多大的罪呀。

  究竟圖什麼?

  福海看不懂。

  但不妨礙他佩服。

  不一會兒宮人抬著輦過來,幾個宮人招呼著把顧玉抬了上去。

  顧不上顛簸不顛簸,一路小跑到宮門口,恰逢宮門關閉,只剩下一條縫兒就要合上了。

  宮衛見福海公公過來,便賣他了一個面子,讓宮人把顧玉抬了出去。

  跟在福海身邊的宮人道「公公,您怎麼為顧小公爺操這麼大的心啊。」

  福海道「你看著吧,對自己都這麼狠的人,若能挺過這一遭,以後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宮人道「人都凍成那樣了,若是挺不過去呢?」

  福海把手插在袖筒里,幽幽道「挺不過去,就一切白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看到宮人抬了一個轎輦出來,君澤迅速從馬車上走了下去。

  掀開帘子一看,顧玉蜷縮在上面,這姿勢無助脆弱。

  她緊閉雙眼,面無血色,嘴唇發紫,胸腔基本沒有起伏,看著像是個死人。

  君澤的手略微發抖,探向她的鼻子下面。

  探了好半天才探到一點兒鼻息,他又摸向顧玉脖子上的動脈,冰涼的脖頸,也只有微弱的跳動。

  君澤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炸裂開來,痛到了極致。

  又是這樣。

  每次都是這樣。

  不知死活,拿命冒險。

  無論說過多少次,她都改不了。

  權勢對她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又或者說,登到多高她才會滿意?

  君澤壓抑著心底的情緒,把手從顧玉比冰雪還要冷的脖子上收回來,然後把自己的大氅脫了下來,蓋在顧玉身上。

  正要抱顧玉回馬車裡,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都是顧家的女人。

  老夫人、蘇姨娘還有顧瓊。

  她們聽說了顧玉在宮裡出事,至今未能回去,亦是在另一個角落蹲守許久。

  派人去宮衛那裡打探消息,也沒能打探出來具體情況來。

  老夫人甚至穿上了誥命服,遞帖子請求入宮,可是聖上一心撲在徐皇后那一胎上,這種事情根本傳不到聖上那裡。

  眼看著宮門就要下鑰,蘇姨娘和顧瓊已經哭了好幾場了,連老夫人都萌生了絕望。

  這麼冷的天,在屋子裡,人都凍得瑟瑟發抖,何況是跪在風雪之中這麼久。

  直到宮人抬著一個轎輦出來,她們才趕緊過來。

  卻不想君澤先到一步過去,還把自己的大氅披在了顧玉身上。

  看著她們走近,君澤伸手要抱顧玉的動作生生止住。

  顧瓊和蘇姨娘撲到顧玉面前,摸著顧玉冰涼的身子,嚇得魂飛魄散。

  老夫人看到君澤在這兒不明所以,但是她擔心顧玉,沒有去想那麼多。

  此時君澤擋到顧玉面前,讓老夫人十分為難,忙行禮道「老身見過王爺。」

  君澤眸色深邃,沒有說話。

  來不及跟君澤客套太多,老夫人便道「多謝王爺的衣服,玉兒怕是凍壞了,我們要趕緊回去,麻煩王爺行個方便。」

  另一邊的蘇姨娘和顧瓊還在哭哭啼啼,老夫人眼裡溢滿了擔憂。

  君澤閉上眼,壓抑著心裡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道「去我府上,我府上有醫術高明的大夫。」

  聽到這個老夫人也是嚇得不輕,顧玉的身份,豈能讓不知底細的大夫看。

  老夫人忙道「不敢勞煩王爺,鎮國公府有一位冷大夫,是天下名醫。」

  印象里,顧玉似乎提到過這個冷大夫,《千金脈考》的作者。

  君澤沒了理由,在顧玉家人面前,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在生死關頭,連陪伴她的立場都沒有。

  君澤只能冷著臉道「本王幫你們把顧玉弄到馬車上。」

  三個女人要是想把顧玉抬回馬車,是要費一陣兒功夫。

  雖有平沙在這兒,但君澤不願讓顧玉被一個不相干的侍衛碰。

  老夫人還來不及拒絕,君澤就不由分說地抱起顧玉,把她抱到顧府的馬車上。

  人在懷裡,君澤才發覺顧玉瘦了不少,整個人輕飄飄的,一種不真實感油然而生。

  或許只有顧玉不清醒的時候,他才有機會接近。

  可顧玉不清醒的時候太少。

  而且這樣的不清醒絕非他想要看到的。

  君澤小心翼翼地將顧玉抱到馬車上,她的四肢十分僵硬,讓君澤心裡恐懼感暗生。

  人都凍成這樣了,還能活嗎?

  君澤不敢去想那種可能,幫她把大氅攏好,又在一瞬間想到了顧玉對他說的話。

  萬一顧玉醒來,知道他又犯賤似地幫她蓋衣服,那他

  咬咬牙,君澤強行壓下這種想法。

  顧玉危在旦夕,他還在這兒矯情什麼。

  他的身量高大,隨身的大氅也大,把顧玉包得嚴嚴實實,才從馬車裡退了出去。

  老夫人、蘇姨娘和顧瓊匆匆上車。

  平沙揚起馬鞭,把拉車的馬兒一抽,寂靜的官道上一聲馬嘶,顧府的馬車就奔向茫茫的雪夜。

  君澤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回到自己的馬車上,紅著眼,泄憤似的錘了一下車壁。

  駕車的關言嚇了一跳,只聽裡面的君澤冷冷道「聯繫嵐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