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安親王一步步走進,君澤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
眼看那把刀一點點靠近自己的手腕,君澤額頭滲出了一滴冷汗,刀尖觸碰到皮膚時,君澤趕緊叫出了聲
「舅舅!你聽我說。」
安親王問道「說什麼?」
君澤道「你知道昨天逃走的那人是誰嗎?
安親王停住手,道「不論是誰,既然敢在不夜城攪弄風雲,我就讓她有來無回。」
君澤道「舅舅廢了我,無非是覺得我這次帶來的君家的兵馬沒了將領,就會成為一盤散沙,但是您別忘了,此次聖上可不只派了我一個人來江南。」
安親王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恨,道「她是顧鈞益的兒子?」
當年宮變時他身受重傷,最重的那一劍就是顧鈞益刺的,差點要了他的命去。
先前聽說顧玉也來了江南,畢竟是仇人的兒子,他多少給了點兒關注。
一個在京都錦繡堆里長大的公子哥兒,在被婦人嬌養著,毫無其父威風凜凜的英雄氣概,就算協辦了清談會,也不值得他放進眼裡。
既然到了江南,就別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開戰之時,定能早早收拾了她,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可是萬萬沒想到,昨天那個人居然就是顧玉。
仇人的兒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到現在還沒抓到,讓安親王有點惱。
而且,能有膽識來不夜城,他似乎是小看了這個顧玉。
君澤道「是,她是鎮國公唯一的兒子,就算舅舅廢了我,我這次帶來的君家兵馬,會由她來帶。舅舅可別小瞧了她,江南內鹽場一事就是她發現的。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南望縣的糧食被賣空了,也是她冒充皇商蕭家去買的。運河兩撥水匪火拼那事舅舅也聽到風聲了吧,也是她搞出來的,她跟運河上的水匪還有不小的交情
前天,還有前天在錦宜別墅,那些大夫、僧道、術士群毆,也是她挑起來的」
君澤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知道這樣會激起安親王的火,可他真的沒辦法了。
顧玉不知道幹什麼吃的,到現在都沒來救他,他在心裡罵了顧玉一萬遍,那孫子再不來,他真的就要被廢了。
安親王冷冷地看著君澤道「所以我就很想問問你母親,扶持聖上登基可有後悔。機關算盡,落得被猜忌的下場。派你來也就罷了,還再派來一個顧玉當『監軍』,只知制衡,不知人心。」
安親王想了想,又道「不過我倒是好奇,明明顧家大小姐在宮裡收養了六皇子,註定了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昨天你為什麼還讓她先走。」
君澤道「我要是被舅舅廢了,君家的兵馬還能有個能帶兵的人,不是嗎?」
安親王輕蔑一笑,道「就憑她?」
君澤認真道「就憑她。」
他相信顧玉。
安親王冷哼一聲「任她有帶兵之才又能如何,聖上這次只讓你帶了八千兵馬來江南,縱使鎮國公在此,也只有引頸受死的份兒。」
君澤道「我君家兵馬,個個可以以一當十,她手下還有水匪,除此之外,江南總還有一些不願與你同反的城縣,未必不能與你抗衡一段時日。」
安親王道「別說八千,就是八萬我也不放在眼裡。其他人,呵,烏合之眾,何足掛齒。」
君澤的臉也沉下來,聽他這麼說,看來江南的兵馬比他想像中的還有多。
安親王看到他的臉色,心裡頓生不快,他這個外甥兒,拿一堆半真半假的話,來摸他的底。
於是不再聽他說話,就要挑了他的手筋。
君澤再次起了一身冷汗,叫道「舅舅!」
安親王已經摸到君澤的手筋,就要刺下去。
「舅舅謀反,芳貴太妃可知?」
安親王手下一頓,看向君澤的眼神狠厲起來。
君澤硬著頭皮道「早就聽聞芳貴太妃心善,定然不願見到江南因舅舅的一己私慾,導致生靈塗炭。」
安親王道「你扯這麼多話,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等那個顧玉來救你。可她身在不夜城,本就自身難保,你肯捨己為人,讓她先走,她卻不會為了你冒險。再說了,我早在外面布下天羅地網,就是來了,也不過是來給你陪葬的。」
君澤何嘗不知,但他手腳被縛,除了給自己拖延時間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顧玉現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安親王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他重新提起刀,決定無論君澤說什麼,也不會再理會。
君澤被嚇得魂飛天外,一瞬間想到了無數自己手腳被廢後,只能癱在床上的光景。
一點血珠從刀尖冒出來,君澤已經想到自己母親看到他時悲痛欲絕的模樣。
他在心裡狂喊
顧玉!!!
你死哪兒去了???
怎麼還不來!!!
君澤側首,看著安親王的動作,覺得整個世界都放慢了。
刀尖一點點刺入他的手腕,劇烈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來,他腦子一片空白。
不!
不!
不!
千鈞一髮之際,地牢外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喊聲
「住手!」
那把刀被這一聲住手喊停,安親王手一松,刀尖帶著血離開了君澤的手腕。
君澤緊張的牙齒都在打顫,他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手腕往外冒血的地方雖然疼,還是有力度操控手指的。
好好養養,能養回來。
他差點沒哭出來。
顧玉,你可算來了。
大郡王從地牢的樓梯上跑了下來,因為太過慌亂,腳下踩空,直直摔了下來。
安親王見狀皺著眉頭道「發生何事?」
大郡王看到君澤還安然無恙,驀地鬆了口氣。
連忙對安親王道「父王,剛剛有人飛箭傳信,說祖母被人劫走了,信上還說,祖母無恙,但若是君澤身上哪裡多一處傷口,就讓祖母身上也多出同樣的傷口。射箭傳信之人還未抓到。」
君澤還被吊著,聽到這話不禁低低笑出了聲。
顧玉,不愧是你。
安親王聽到後怒吼一聲,握緊手裡的刀就往君澤那裡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