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骨童與狐

  嗚嗚——

  被李執一挪到一旁的癩皮黑狗輕聲嗚咽著,看著他忙前忙後地拾骨堆山!

  李執一把最後一具穿著新郎紅裝的乾屍搬回了屍堆。它的旁邊赫然躺著他的結髮新妻。

  「願你們永世好合,比翼齊飛!」

  說罷,他撥動符籙,為他們的婚禮添上最後的紅火。

  烈焰熊熊而起,燃燒的不止是亡蛻。

  盛大的火光之中,是村莊的永生。有農人復歸耕,有婦人再織錦,有新人對拜交付終生……

  在村莊眾生的歡聲笑語裡,李執一默默的離去。

  他沒有再管癩皮狗的苟且,賜它半枚血衣丹已是它能享受的最大恩賜。而且它屬於這裡……

  李執一心中不平,但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黃鹿重新出現在山道旁邊,它馱著那道身影漸漸走遠。

  一個人總是要向前走的,不管是喜怒還是哀樂,何種情緒都不能將他挽留。不管是被動或者主動,人總是在走的。

  李執一走後,一個稚幼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村莊裡跑出,她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

  張修道駕馭著左烜劍在半空飛馳,他雙目之中有火焰金紋在閃爍躍動。

  前方,一座隱藏的建築在他眼中顯影。

  張修道慢慢減速,懸停半空。他注視著下方的柳林坊市,喃喃自語:

  「那九幽魔宗的賊子想必就躲在這坊市之中!且讓我看他藏在何處!」

  說罷,他閉目重睜。那眼中的火色金紋似龍點睛般熾亮悠起,繼而浸潤眼周烈焰驟燃。兩相呼應之下,真是好一對火眼金睛!

  張修道火眼一掃,眉頭頓皺:

  「沒在?不對!這是幽煞血煉陣!它阻擋了我的感知!此陣既成,那他勢必就在此處!」

  「可惡!這魔道竟打算用整個坊市之人做他晉升的資糧!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火眼淺收,看著坊市中魚貫出入的眾眾人影,眉頭更皺了:

  「事不宜遲!我必須在他陣法發動之前執掌蒼杬秘境!不然下面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說完,張修道拿出一枚翠綠杬葉,他飛劍靈力爆發,跟著杬葉的指引衝進了蒼杬山脈!

  不知是何緣故,沿途的妖靈不管是一境還是二境都視他如無物。

  ……

  月明星稀,樹影婆娑。一方巨大的磐石在李執一眼前靜臥。

  到了此處,他福至心靈,覺得今日該在這裡止步。

  事實上,經過半日的跋涉李執一已經來到了柳林鄉的邊緣,以此磐石為界,往前半步便是清芙鄉的地界。

  他輕掃磐石,挑了一截平整的石面盤坐。隨後拿出藥瓶,倒出三枚上品浣靈丹扔進了嘴裡。

  丹藥之力爆發,李執一的心神逐漸沉寂,他開始了修行。

  四周寂寥,只有微微蟲鳴。

  累了一天的黃鹿跪蜷著四肢昏昏欲睡。它眼皮耷拉將閉未閉,腦袋輕晃時左時右,短尾微顫欲行欲止!

  它沒有思考李執一為何不把它關進那個黑黢黢的袋子裡。

  誠然,它也不喜歡那裡。外面多好啊,有母山母水,母鹿母猴,還有母月亮……

  咦?月亮?黃鹿睜開雙眼,抬頭仰望。

  通它的視角,晴朗的夜空中此時雙月並存!在原本明亮柔和的弦月之後,更遠的深空之中,還有一輪薄月綻放著銀輝!

  它好像也在普照大地,潤萌萬物,它好像也為眾生而高懸。也好像為一人而獨明,為一人而曇放!

  李執一的真竅中星光萬丈,像是在呼應,更像是在恭迎!

  薄月的光為他而孤耀!

  月光之中,李執一的《虛象星引北辰九轉真經》運轉得飛快!他的靈海開始呼嘯,舒緩的靈風驟然疾涌!他的靈力被牽引,被鍛打,被淬鍊!

  李執一的境界迅速拔升!三轉,三轉中期,四轉!四轉後期!

  不久,腹中丹藥消耗殆盡,境界停止躍升。

  呼——

  濁氣一吐,李執一睜開雙眼,望著逐漸隱退的薄月,喃喃自語:

  「浣靈丹可沒有這樣的效果!是它!北辰真經居然能呼應薄月。大神到底是何來歷?遠古的真神?後世的真仙?」

  想到此處,李執一心神激盪,澎湃不已。

  哧啾,哧啾——

  兩聲急躁的狐鳴響徹林野,打斷了他的暢然臆想!

  「哪來的野狐!竟敢阻我夢道升仙!你已有取死之道!」

  李執一狐耳兀立,收起黃鹿,朝著發聲之處探了過去。

  他撥開人高的渠草,割斷濕綿的槲藤,兩步飛蹬爬上了一棵桶粗櫵樹。

  李執一一眼就看見了那隻煩人的狐狸。它的尾巴甩動著火焰,如此明顯特徵,正是一隻火琅狐。

  恰巧,它正在挨揍!暴揍它的,是一個稚小的身影!

  李執一看不清她的模樣,捏著手腳往前靠近了些:

  「沒想到是一隻骨妖!」

  只見那處赫然站著一具孩童白骨。

  妖靈名稱:骨童

  妖靈歸屬:屍妖

  妖靈品級:一品上級

  妖靈修為:靈海境三轉

  她已經不像剛出村莊時的跌跌撞撞。現在站得十分穩當。

  她小拳緊握徑直朝著火琅狐的頭部錘去,口中還在念叨著什麼。

  李執一生得好奇,於是又貼近了些。如此,他總算聽見了的她的執話:

  「你這個臭狐狸!阻止舒舒找找哥哥!哼!打你,舒舒打屎你!」

  骨童的小手敲在火琅狐頭上砰砰作響。

  它疼得厲害了轉身想逃。那成想這小骷髏架子的速度竟不比它慢上多少!又被抓住了尾巴!

  「臭狐狸!不要跑!」

  骨童拽住尾巴,小拳頭狠狠地捶向它的大腿。火琅狐急了,慌忙扭身噴出一道熾熱火線。

  火焰的高溫讓骨童的肋骨瞬間赤紅。它驚一聲,手中的力氣更大了!

  「好痛好痛,舒舒好痛!壞狐狸,打死你,打死你!」

  骨童嘴上慘烈地喊著,手上胡亂地捶著。

  砰砰砰!火狼狐一開始還能嘶聲吼叫,時間久了只能嗚嗚咽著!

  「嘖嘖,好慘一狐狸!我大人大量勉強原諒你了。」

  李執一這個旁觀之人都覺得這小骷髏架子極為殘暴,那狐狸的雙腿後臀都被捶得塌拉了,她還死死不肯鬆手。

  他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舒舒,你再打,它就要死了!」

  小骷髏架子也不知道是聽到了李執一的勸阻,還是驚駭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啊!」

  她呀地一聲,猛地收手。

  她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扭頭看向李執一:

  「啊!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