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風很是涼爽,吹拂過少年的碎發,掀起了隱藏在其下的沉著眼眸,平靜中帶著些銳氣,不動聲色地盯著眼前一隻肥碩的兔子。
正悠閒吃著嫩草,愜意享受春風愛撫的小兔子,沒想到有人看上了它肥美的身軀,少年是個老練,冷靜的獵手,緩緩在隱蔽處搭弓上箭,蓄勢待發。
「咻」
一聲破空立響,木箭刺穿肥兔的要害,讓其還沒反應過來便在享受中安然長逝,甚至還慣性的咀嚼了兩下。
「盯你半天了,可算逮住你了。」
少年撥開隱身用的草叢,不顧血污提起這隻肥兔,在手中掂了掂。
「不錯,夠份量,可以給巧兒補補身子了。」
少年的開心總是藏不住的,眼底的笑意逸散開來,嘴角帶著欣喜,用塊布將兔子包裹好,將它放入隨身的包裹中,包內濃郁的藥香衝散了血腥的氣味,混雜的味道讓少年都提神了些。
"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巧兒那丫頭又該念叨了,晚上山里可不安生。"
最近山裡的妖獸不知為何在頻繁暴動,少年所處的地方,在山脈外圍,雖然不至於碰到那些妖獸,但是一些大型的野獸也不是他能對付的。
少年名為太一,是護林員陳氏夫妻收養的孩子,前些年喪生獸潮暴動中後,徒留女兒陳巧兒和少年相依為命,無人知道少年來自哪裡,唯有襁褓中一塊刻著「太」字的血石,以太一為名,即是傳承,也是唯一。
太一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血石項鍊,不知怎的最近這塊石頭,開始頻繁的發燙,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他研究過很多次,也不知道為什麼,石頭每年都會發燙一次,而太一也會覺得身子暖洋洋的,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托石頭的福,現在太一的力氣也比村子裡的成年人大了不少,靠著山中獵物也能養活自己和妹妹。
思慮間,太一已經走到了居所旁,抬首望去,門口站立位單薄的身影,一汪春水般的大眼睛,憂慮地看向遠處,望得出神。
見到熟悉的身影臨近,略顯蒼白的臉上勾勒出微笑,如春寒被風吹散,小步著奔向太一。
「哥,你可算回來了,飯菜好了,就等你回來了。」
陳巧兒圍著太一,順手想要拿過他手上的東西。
「哎,巧兒,慢點,你身子骨虛弱,別再外面吹風了,不是說了嗎,飯菜我回來做 。」
太一無奈又寵溺地揉了揉陳巧兒的腦袋。
「哥,別弄亂我頭髮,我現在可是大人了。」
陳巧兒雙手護頭,氣鼓鼓瞪著太一。
「切,小屁孩一個,還是好好補補吧你,哥給你帶了只肥兔回來,夠你添幾層膘。」
太一挑眉逗趣,習慣地點了點陳巧兒的小鼻子。
「你才是小屁孩呢,不理你了。」
陳巧兒扭過身子,身後的髮辮甩得高高的,呼在太一的臉上。
「你這小妮子,咋還有小脾氣呢,明兒給你燉兔子!」
「我要吃麻辣兔頭。」
「好好好,都依你。」
吃飽喝足後,太一熟練地將打獵得來的兔子扒皮剔骨,三下五除二地分成一堆肉塊,只余兔頭完好無損。
旁邊的藥罐蒸騰著白霧,陳巧兒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不得已只好望著那堆兔肉消解一下苦味。
真是好肥一隻兔子哇!
「巧兒,該喝藥了。」
「哥~」
陳巧兒膩膩地叫了一聲,聲音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咱們先斷一下關係,這藥必須喝了。」
說話間,太一已將藥渣分離,一碗漆黑如墨的藥湯遞到了陳巧兒面前,一臉冷漠地看著她,端得鐵面無私。
「你倒是個狠心的!」
陳巧兒幽怨的白了太一一眼,捏著鼻子,仰頭將藥蒙了下去,抿著嘴,苦著臉。
「噥,吃顆糖,去去苦味。」
太一如同變戲法樣,手中多了幾顆五彩斑斕的紙殼包裝的糖果。
「哥,你這糖哪來的?」
一張嘴,一股苦味上涌,陳巧兒連忙剝開一顆糖,扔進嘴裡,直到嘴裡一股子甜味,才心滿意足。
「前段時間,村里集市賣野味換錢買的。」
「好啊,你居然把糖藏了那麼久才給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陳巧兒一臉控訴,偷摸著將太一手上的糖果捲走。
「防止你偷吃,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
「啊呀,你咋知道我家還有一個小屁孩妹妹。」
太一一臉驚呼,隱藏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人發現了。
「你......你你,氣死我了。」
陳巧兒背過身,氣沖沖地回到了臥室,一番打鬧下,嘴裡似乎也沒那麼苦了。
望著陳巧兒離開的模樣,太一搖頭失笑,終究是個小屁孩。
「明天下山去看看村裡的防護措施,還有沒有什麼缺漏的,順帶在補給一些物資。」
自從接手了護林員的職位,太一也兢兢業業地承擔起了護林員的職責,常年混跡這大山里,太一對於一些獸類的習性可謂耳熟能詳。
這段時間外圍的野獸蹤跡明顯多了起來,並且隱隱有擴散的跡象,為了以防生變,太一隻好讓村里做好防護措施,檢查地窖。
這幾天的藥材都採得差不多了,也夠支撐一陣子,明天就讓妹妹跟著下山去,這山里是越發不太平了。
經過多年的血石洗禮,太一耳目也是異於常人,聽著窗外不知多遠傳來若有若無的嘶吼聲,不知怎得太一竟聽出了一絲恐懼。
太一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多年前的獸潮暴亂,恍若昨日,陳氏夫妻為了掩護兩個孩子獨自在外放火布置隔離帶,最終沒能及時回來,慘死獸蹄踐踏。
妹妹也在那時目睹父母死亡後,受刺激落下了病根,多年來一直用藥調養身子,至今身體仍有些虧欠。
「爸爸,媽媽,願您們在天安好,保佑我和妹妹吧。」
太一默默握緊拳頭,望著前面一望無際的黑暗,眼底是無盡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