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素手裡端著茶杯，放到嘴邊，卻並不飲。
「音樂亦是救贖。」
江夏的這句話在她耳邊久久迴響。
從小以來，她一直是個聽話的乖乖女，成績也十分優異。
家裡條件也還行，不愁吃不愁穿，父母什麼事都給她安排得妥妥貼貼的。
可是，她並不快樂。
甚至，她也不痛苦。
她感覺自己像是父母手中的提線玩偶。
從出生到死亡的每一步都被安排好了，而她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被寫在計劃表里。
她只需要上好發條，一步步地向前走便是了。
有人會覺得這是幸福的，也有人會覺得這是不幸的。
程靈素最多的感覺，卻還是麻木。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她上了大學，持續到她愛上了唱歌，第一次開始嘗試違背父母的意願。
那一刻，她開始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對程靈素而言，這時，音樂便是她的救贖。
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音樂卻成了她的桎梏。
做一個默默無名的酒吧歌手，沒有明天和希望，這就是她的人生嗎？
當那個男人對她提出過分要求的時候，程靈素心底無比憤怒。
可是，她卻並沒有拒絕。
她的心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似乎距離實現夢想，只有一步之遙。
可是，到底要不要踏出這一步呢？
她原本想要放縱自己，就從江夏這個細皮嫩肉的小子開始下手。
但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註定。
她大膽地主動出擊，沒想到卻被江夏拒絕。
「你說的，音樂亦是救贖，是什麼意思？」
江夏回答：「其實你懂的。當我們站上舞台，我們期待的是看到觀眾被歌聲所感動。
為了完成工作獲得報酬而演唱，久而久之，連我們自己也會對音樂產生厭惡。
音樂本身是一條上下通行的路，怎麼走，全靠你自己選擇。
只不過，往下走很容易，往上走卻很難。
但我們最初的夢想，卻在上面。
用心唱歌，這便是救贖。」
程靈素默默嘆了一口氣。
「你真是個怪人，囉里囉唆的。你叫什麼名字？」
「江夏。」
「江夏？」程靈素口中念念有詞，似乎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二人交談間，隱約聽到樓梯上傳來踢踏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個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西褲的男子走了上來。
程靈素看了一眼對方，沒什麼反應，仍舊自顧自地喝著茶。
男子盯著江夏瞧了半晌，隨後轉頭對程靈素說道。
「怎麼，喝茶？喝茶可不方便釣凱子。」
程靈素抬頭看了一眼江夏，嘴角微微一笑。
「那也不一定。」
江夏心道，這尼瑪怎麼說話的，當我不存在？
男人一屁股坐了下來。
「怎麼樣，程美女，還繼續唱歌嗎？」
「唱啊，為什麼不唱？」
「是了，那就對了。你這麼好的天賦，不唱歌可惜了。那今晚去兩位老闆那裡面試一下？」
男人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程靈素，目光落在那雙白皙的大長腿上。
「果然程美女有天賦，難怪兩位老闆這麼看重。
說句實話，若不是兩位老闆親自發話，我都捨不得。
不過程美女今天的穿著嘛，看來是想通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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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兩位老闆看到後，肯定會非常滿意的。」
程靈素站起身來，走到江夏身邊，伸手攬住了江夏的脖子。
「什麼狗屁老闆，我只需要讓我的小朋友滿意就行了，哈哈哈哈。」
男子臉色不悅，質問道：「你什麼意思？程靈素，你的改變未免太大了些。這可是你簽下星皇娛樂，一飛沖天的好機會。
如果你不識好歹的話，以後不僅星皇娛樂，你想出道成為歌手，都怕是痴心妄想。
哼，捏死你這樣一隻小蟲子，倒也並不難。」
程靈素回頭望著江夏，一臉寵溺地說道：「你聽到了，我也是沒辦法。你說什麼音樂是救贖，終歸只是空話。
面對資本和權力，那又管什麼用呢？
音樂是救贖，怎麼救贖？」
說完哈哈一笑，站起身對男人說道。
「何必當真嘛，小小玩笑而已。走吧，咱們去見見老闆。
我今天來，本來就是想見見老闆的。」
江夏知道，這個女人此時正站在懸崖邊上。
這樣的事，原本在娛樂圈中就是常態，沒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既然讓他遇見了，他又怎能無動於衷。
就當是為了剛才的那杯酒，為了那一段朋友間的傾訴。
「等等。」
程靈素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江夏。
「怎麼，還有事嗎？剛才給你機會你沒把握住，現在姐姐可沒時間陪你咯。」
江夏淡淡道：「沒什麼事，咱們好歹相識一場，作為朋友，想送你點兒東西。」
「什麼東西？」
「一首歌。至於救贖不救贖的，無所謂了，只是朋友間的一份情誼。」
程靈素看著江夏真摯的眼神，心中有些動搖。
不過一番思量後，還是開口道：「多謝你了，江夏，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不過，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江夏開口道：「你做什麼決定都和我沒關係。只不過，作為朋友，你真的連一首歌的時間都不願意賞臉嗎？」
男人斥道：「少在那裡囉嗦，程大美女，咱們走吧，可別讓老闆等急了。」
程靈素一把推開男子的手，說道：「好吧，恭敬不如從命。」
江夏路過程靈素身邊，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留下一個溫柔的笑臉後，轉身下樓去。
他走到舞台中央，熟練地接好音箱，調好吉他。
這一方小天地，倒真叫人懷念。
「朋友們，歡迎大家來到『邂逅98』。
接下來，由我給大家帶來一首歌，同時，也將這首歌送給我的朋友。
希望她能真正的少一些煩惱，而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一首《消愁》，送給大家。」
「《消愁》，什麼歌，沒聽說過啊。」
「這人是誰，以前沒見過？」
「興許是酒吧新請的駐唱歌手吧，長得倒是挺俊的，可惜，是個男的。」
酒吧老闆一臉懵，心想：「我記得我沒招聘新的歌手啊？」
不過看江夏的一套說辭業務倒挺熟練，也就沒加干預。
至於要不要招聘，以後再說吧。反正這一場是不可能給錢的。
程靈素重複呢喃道：「消愁嗎，消愁。這麼多煩心事，一首歌就能消愁啦？」
她看著舞台上的江夏，心底莫名多了一分期待。
「無論怎樣，這也是送給我的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