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段不是戲腔,這段是純正的戲曲,太好聽了!」
「剛剛看戲都沒給我這麼大的觸動,這就是頂級歌手的戲曲功底麼,額...怎麼感覺有點怪?」
「這才是我們年輕人應該聽的戲曲,來點創新啊,一堆老劇本翻來覆去的唱。」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不行,哭成狗了,上網的時候看到一堆抓住國家缺點使勁罵,對國外的抽象行為無限寬容的人,這幫洋鬼子趕緊滾出國內吧,一群傻卵,別讓我在現實里碰到。」
「勿忘國恥,為我中華,就等一個機會了,讓那幫鬼子嘗嘗什麼叫什麼叫東風快遞。」
......
一時間,直播間開始沸騰,所有人都開始群情激憤。
直播間的彈幕疊了厚厚的好幾層,右上角的在線人數赫然達到了三千五百萬。
看著這離譜成績,陳應隆拿著手機的手如同帕金森一般瘋狂顫抖。
這個成績,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三千五百萬個饅頭他都不敢想像,更何況是同等數量的人了。
這個成績,更加堅定了他想要改革傳統戲曲的想法。
曾經戲曲為什麼能受人喜愛,完全是因為戲曲中的故事都是人們耳熟能詳的故事所改編,要想和時代接軌,必然要尋找年輕人喜愛的故事。
他最開始甚至以為戲曲的形式已經被淘汰了,但這種想法在見到白生剛剛在唱出那段崑曲的時候,消失的蕩然無存。
觀眾們是很喜歡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國粹的,只是內容需要一定的改革創新。
明白這一點後,陳應隆的瞳孔越來越亮,對戲曲的那個光明的未來也越來越期待。
......
如此,伴奏落下帷幕,當所有觀眾都以為歌曲結束,起身打算齊聲鼓掌的時候。
卻發現熱芭和五個甩袖的伴舞沒有絲毫停歇下來的意思。
宛如台上的六朵鮮花在肆意綻放。
只見白生再次開口,在沒有任何伴奏的情況下純清唱。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
【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
如此,一曲結束,熱芭和五位伴舞面對台前鞠了一躬,退了下去,將喝彩和掌聲交給本場最大的主角。
白生深呼一口濁氣,放下了話筒。
在一瞬間,台下頓時響起了一陣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掌聲,和激動到瘋狂的觀眾和瘋狂的歡呼聲。
在場的老一輩觀眾,甚至有直接從兜里掏出了幾張錢朝著揉成團朝著舞台上扔。
但因為台下和舞台上有點遠,是個人就扔不過去,所以錢掉在了半路給他急壞了。
被錢砸到頭的男人回頭看了眼,頓時明白咋回事,一個傳一個的往舞台上扔。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年輕人們看老一輩人這麼興奮,也紛紛跟風。
一時間觀眾席東西紛飛。
白生一臉懵逼的看著舞台上不斷被扔上來的錢和一些東西,他甚至還看到了一塊價值不菲的手錶,就是不知道摔沒摔壞。
戲曲傳統,喜歡的觀眾會為台上的演員進行打賞,扔在地上的歸劇團所有,上台放在演員身上的,說明觀眾對這個人演的十分喜愛。
在以前日子苦的時候扔什麼的都有,瓜果蔬菜,菸酒糖茶,梅老先生曾經在演戲的時候還收到過金條。
這種行為也代表著觀眾對演員才藝卓絕最佳認可,也是戲曲演員本身最大的榮譽。
但這份榮譽放在一個歌手身上......
白生見此連忙喊道:「別扔了!別扔了!我看不...啊,不是,心意我領了,別扔了,浪費錢!」
......
話音落下,直播間頓時樂了起來。
「白生的意思:別扔了,別扔了,我懶得感謝這點仨瓜倆棗。」
「不行了,笑抽了,你看白生那一臉懵逼,笑死我了。」
「每次看他表演總能搞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趙子龍一身是膽,白生身上全是活。」
「那麼多戲曲大師演的這麼好,都沒接到一個打賞,白生一首歌下去都快被扔上來的東西給淹沒了。」
直播間一陣歡聲笑語。
......
外面的白生苦著一張臉。
第一排的一眾大師都齊齊的站了起來,陳應隆抹去了眼角的淚花,帶著一絲哭腔的笑著說道:「接下來吧,這是觀眾對你的喜愛,我們當年也都經歷過這種,雖然規模比你小了幾十倍。」
這一句,沖淡了第一排有些傷感的氣氛,但還是有幾位沉浸在過去的悲傷中。
其中一位大師,評戲的代表人物,王英蘭顫抖的說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赤憐。」白生答道。
「好一個赤憐,即便是戲子,也身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好啊!」
王英蘭顫抖的朝著舞台挪著身體,她已經九十了,能動就已經算是個奇蹟,所以身旁兩個比她稍微年輕一點的攙扶著往前走。
她邊走著,邊訴說著故事,由旁人在嘴邊托著麥克風。
全場所有人的歡呼聲都開始靜了下來,好奇的看著這位老人家想要說些什麼。
「我生在一個普通家庭里,小的時候父母被鬼子殘害,我藏在地窖里躲過了一劫,但家裡已經被洗劫一空,沒辦法,我只能上街要飯,那年我九歲。」
王英蘭用著近乎有些平淡的語氣講述著這段悲慘的過去。
眾人聽後無不微微張開嘴,眼中的是無以復加的震驚和同情,能讓一個九歲孩子在跨越了十倍的時間裡,記得如此刻骨銘心,可見當年那些畜生到底做了些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王英蘭繼續訴說著:「後來的我很幸運,在要餓死的時候被戲班子收養,成為了班主的徒弟,有了口飯吃,還能練戲,以後上台也算有了一番本事。」
「練戲的日子很苦,我每天都受傷,只有實在不行的時候才會被允許休息一下,可即便如此,我也沒有絲毫怨言,因為我能感受到班主和師娘是想讓我快點學會,每次我受傷的時候,都是師娘貼心的給我擦藥,我本以為生活就會這麼過去,等到我學成的時候,就可以賺錢孝敬二位了。」。
「在那一天,那群畜生鬼子攻破了城門,對我們的城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鬼子軍官讓班主去給他們唱戲,班主不願,師娘就被強行帶走凌辱一夜,第二天不堪受辱自殺,為了保護我們,班主只能去給那群畜生唱戲,讓我們跑。」
說到這的時候,王英蘭越來越激動,但年齡大了,氣息跟不上,開始不斷的咳嗽。
等緩過來之後,她聲音明顯有些微弱,但卻無視身邊人關心的眼神繼續說道:「戲班子的人都跑了,只有我因為擔心班主,偷偷跑了回來,但卻看到班主用水袖在房檐上上吊自盡。」
「給鬼子唱戲,他不堪受辱自盡了!」
聲音激動,渾身顫抖,但那渾濁的眼神卻充滿了仇恨和無可奈何。
「世人常說戲子無情,曾經的我十分不服氣,與人爭辯拿出班主的事跡,卻被人說是憑空捏造,只因史書上沒寫,地方也沒有記載。」
「小伙子,你叫白生吧。感謝你為那些在危難時期遭受鬼子脅迫,被迫唱戲的戲子,以及那些不願意被殘忍殺害但未被記載的人正名,而不是僅僅用『戲子無情』這樣殘酷的話來概括他們。」
「還請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