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遺世獨立

  黎小雨的離席是靜悄悄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那時候李為迎鬧哄哄地登場,他身後還跟了幾個人,一個是他的助理,另一個是他的女兒。他的老婆帶著兒子遠遠站著,看著我們,客套地笑了兩聲。

  「哎呦,你可真給我面子啊!可惜了,沒帶禮物呀?」李為迎虛情假意地笑。

  「我可以掏手機,現在就轉帳給你!」

  「……」

  李為迎的女兒噗嗤一笑。

  李為迎好半晌才回過神。

  「喲喲喲!我可擔當不起啊!你看我什麼時候找你要過錢啊?那一次去你牛教授家裡頭,禮物還是我掏錢買的呢!我之後找你要過錢嗎?我當時說,你不要給這錢,我來!」李為迎調侃,然後把手往前一指,「來,打招呼!韓小茹!」

  我愣了一下,只見韓小茹坐在前面的軟椅上,見到我招呼她,準備起身。

  我連忙制止。她已經是個很老很乾瘦的女人了。第一次見到她,她是個剛退休,還有點豐滿的女人。如今瘦成一團,整個人乾巴巴的,只有兩隻眼睛裡還冒出火一般燃燒的亮光。

  「發什麼呆,說話呀!」李為迎用手肘推搡了我一下。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素來不是擅長與別人溝通的人物,但如今,更加艱難了。

  李為迎看我這樣,氣不打一處來,要是過去,他早罵開了聲,如今卻不一樣。他年齡大了,該擁有的東西都已經獲得過了,所以他現在漸漸冒出了一種想法,那就是年輕人不懂的東西,他也不插手了,各有各的活法。

  他覺得自己的修養提高了,也覺得到了一定的年齡,也應該懂得時代的局限性和自由性了。

  他不再對年輕人太過苛刻,反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道:「行吧,打過招呼,你去忙吧。」

  我嘴裡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走走走!這裡不需要你。」李為迎不耐煩地道。

  他語氣自暴自棄,有點像妥協一般。

  他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李導的女兒留下來,和韓小茹在一起聊天,這時候來了兩個人。他們是一對夫妻。

  「這位是孔鶴亭,這是他太太潘嵐。」李導女兒介紹他們給我認識。

  這男的長著個山羊鬍子,女的很木訥。

  我客氣地點點頭。

  我不住在想,孔鶴亭這個名字在哪兒聽說過,總覺得很熟悉。

  打過招呼後,李導的女兒一推那山羊鬍子,沖他一擠眼,山羊鬍子急忙開口說話。

  他問我要不要一起見寧虛。

  「我從他那兒聽到您的大名,正巧有事,等會要去拜訪他。您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他問道。

  寧虛?

  我聽這名字一愣。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不過聽說他最近又回過去的老本行了。

  開始做動畫。

  不過,怎麼好好提到他了?

  「寧虛?」我一驚。

  「沒錯。」山羊鬍子的孔鶴亭與他老婆對視一眼,「他新婚喬遷,我們給他送禮。」

  這事我壓根不清楚啊!

  他什麼時候結婚我壓根不知道啊?

  「我們去看看!」李導的女兒高興地提議道。

  然後我就渾渾噩噩地去了寧虛家。

  他的太太是以前中誠電視台的前台羅靜。

  當然,這個名字自然沒有他丈母娘厲害。

  那可是中誠傳說中屠媽媽!

  我驚訝的想不到寧虛挑選的對象。

  然而更驚訝的,是在寧虛家看到老王。

  寧虛住在一棟小房子中,就在一所著名小學附近,但房子屋內看上去有些逼仄,完全超出我的想像。

  寧虛一臉埋怨道:「我原想在郊區買個大房!可我丈母娘堅持,非得要買房!」

  老王點頭:「丈母娘都是這個脾氣!」

  寧虛抱怨道:「我的計劃全被毀了!」

  老王謙虛道:「都一樣,以後被毀的事更多。求她們幫忙時,靠不住;指揮起人來,一套又一套!」

  這兩人一套又一套地往來。

  羅靜女士尷尬地站在一旁。

  這兩個男人說話,一點也不給她面子。

  雖說,她長得非常漂亮,身材苗條,瓜子臉,柳眉杏眼,和她母親迥然不同,像是一朵碧波蕩漾池塘上的粉荷。

  可饒是如此,寧虛也不給面子。

  而且我盯著羅靜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吞下。

  我依稀記得我和老王在國外時,恰巧遇到他和年竹舒開房。

  而碰巧,這事咱倆都不好表現知道。

  這人家新婚喬遷。

  我們不長眼說人家前女友?

  不管寧虛有沒有劈腿,或者無縫連接,還是將人甩後正兒八經地談戀愛。這問題怎麼樣需要寧虛向羅靜解釋,而不是我們外人插手。

  「你也該考慮下了,和顧游山那種人混沒有前途……」此時,王明後苦口婆心。

  「不是前途不前途的問題,我現在要養家!」

  「對啊,哪裡賺錢不是賺?為什麼非要跟他一起混?」王明後忽然扭頭,對羅靜說,「你去勸勸他!」

  「我信賴他!」羅靜景仰般的說道。

  「就算他把所有資產都投到那什麼動漫聯盟也一樣?」老王一指寧虛,問羅靜道。

  「恩。」羅靜安靜道。

  「就算他上完廁所不洗手也一樣?」老王又問。

  「啊?」羅靜臉色一白。

  「說什麼呢你?!」寧虛不高興了,擠兌老王。「你日子不愉快,別折騰我!」

  王明後聽後,罵罵咧咧的。

  「我記得以前你上廁所不洗手的,我記得有一次!」王明後嘴裡嘀嘀咕咕的,他眼睛發直,死死思索著。

  寧虛一下子把他揪起來,拎到陽台上去了。接著隔壁就傳來噼里啪啦打鬥聲。

  羅靜嚇得花容失色。

  「他們不會打起來吧?」羅靜問。

  「沒事!」我安慰她,「鬧著玩呢!」

  「沒錯,我們總是這麼鬧!」孔鶴亭摸著山羊鬍子,「沒事!」

  此時陽台傳來老王的聲音:「靠靠靠,放手放手,要死人的!」

  羅靜:「……」

  我:「沒事!」

  孔鶴亭說:「沒事的,他都說沒事了!」

  老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羅靜:「……」

  我:「他喜歡鬼哭狼嚎!」

  孔鶴亭:「正常!」

  「——碰!」

  只聽陽台一陣聲響,樓下傳來屠媽媽撕心裂肺的聲音:「殺人啦殺人啦!」

  於是我們一窩蜂衝到陽台。

  只見老王與寧虛抱成一團,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我們扒著陽台邊緣往外一看,原來是一床被子掉了下去。

  「誰家的啊!?高空墜物知不知道?想死人啊!」屠媽媽嚷道。

  我內心忍不住發虛。

  這難道……

  「我岳母曬的。」寧虛瑟瑟發抖道。老王在一旁補充:「剛剛一不小心把被子碰下去了……」

  屠媽媽在樓下大喊大叫,說要鬧到物業那,說罷,就收起被子,挾在胳膊下,往物業辦走去。

  我們連忙衝下去。一群人吵鬧成一團,總算把事情了結。

  屠媽媽還拎著個被子大吵大鬧,羅靜女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旁邊的圍觀群眾拿起手機拍攝……

  ……

  寧虛的這條被子吵得全網都是!

  屠媽媽脾氣非常硬,即使被罵上熱搜了,也非常硬氣。

  她覺得天底下沒有不能曬的被子。

  也沒有不能說的話。

  至於人家說她的壞話。

  不聽不聽不聽……

  羅靜女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為有這樣的母親而痛苦。

  寧虛倒是挺無所謂的。

  他繼續哭一場,表演下在丈母娘強權下的可憐女婿,試圖掩蓋自己的過錯。

  「我又沒犯什麼錯!」寧虛理直氣壯。

  「不是,你這麼說,我都不敢勸你離開顧游山,拉你合作了!」老王吐槽道。

  「為什麼?」寧虛不解。

  「自生自滅吧!」

  這兩人一唱一和,還在爭執起鬨的時候。

  張屏倒是從網絡上知道這條消息。

  他發簡訊給我:「你現在就和這群人一起混了?」

  血壓立馬高了呀!

  老王見我臉色不好,湊過頭來一看,接著,不由大笑。

  他把這事編成段子,傳得朋友圈都是。

  搞得我很不自在。

  倒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給我發消息。

  「聽說,你最近惹事了?」

  「張幕,聽兄弟一句勸,不要和這些人牽扯上關係。」

  「你改變不了世界的,要學會改變自己。」

  「古人云,中庸之道……」

  「……所謂『槍打出頭鳥』,樹大招風啊……」

  ……

  中間還夾雜著徐英鵬的一條信息:「古人說,『親君子,遠小人』,可沒有人教我們,什麼人是君子,什麼人是小人!但孔子說,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也就是說,君子的德行好比是風,小人的德行好比是草,風吹在草上,草就必定倒了!所以,像尊下這種,不『識時務者為俊傑』的才是真君子!」

  什麼玩意……

  莫名其妙!

  胡說八道!

  為此,很多人為我牽扯進「高空墜物事件」而惋惜。

  老王拉寧虛入伙的事反而沒人傳了。

  我心想,這世道瘋了。

  於是,我躲了起來。

  躲了三天。

  誰打的電話也沒接。

  夜冷星寒。

  我獨自去了冷月寺。

  偌大的城市中,我隔空望著,只見城裡車水馬龍,燈火通明,而山道則月灑清輝,天畔映影一片清麗,山道晦暗,松柏落寞,楊柳瀟灑。

  寺廟旁邊有幾家農戶,從窗口看,只有一個老人,想來子女也出門打工了,家中沒有個老伴,形影伶仃,他去廚房取了銅盆來,把熱水倒入其中,然後撩起敗了絮的破舊棉褲,將腳盡數浸沒,發出一聲長嘆。

  我遠遠地望著,心下有些悵然。

  接著,我看了一眼手機。

  這幾天,我沒有接電話,但也沒有掛斷手機。

  老王給我發訊息:「就這就這就這……別鬧了!張幕,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我:「……」

  李洛也給我發了消息,這就更莫名其妙了:「張幕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該堅強起來!成天躲著算什麼?混蛋!」

  我:「……」

  丁恵後來也發了條語音:「你不要急,要加油,沒有什麼可以度不過去的坎!」

  我:「……」

  不是!

  我怎麼了?

  我究竟怎麼了?!

  我就想過過安靜的日子還不行嗎?

  就在我心情異常暴躁的時候,黑夜中傳來有人爬山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穆雪。

  她說道:「之前我打你電話,你誤接了,雖然短短几秒後就掛斷,但我聽到大雁的聲音,就想,你可能在這裡。」

  「已經入秋了,大雁很多。」

  「不,雖然到處都有大雁,但城裡聽不到它叫,車鳴聲太多了!」穆雪說。

  ……其實我沒問題。

  我只想這麼說。

  可是最近的日子啊,無論江采舟還是錢方,又或者是亂七八糟的事,讓我說不出口。

  我忍不住嘆息。

  穆雪也嘆了口氣。

  在這個漫漫夜色下,兩個人唏噓著,聽山上松柏的風聲。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