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麗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Google搜索】
可惜,太過雷厲風行了。她從手機中聽我敘述這些事,情不自禁地道:「絕無可能!」
「……」
「我不知現在公司里竟然有打手!」鞠麗話語肯定。
她話沒說實,處處透著蹊蹺。這也自然,像這類通話,當面說還要提防是否有錄音,這在手機中,更不能說實話了。
「的確有此事!」
我語帶誠懇,也不曾編造謊言。
鞠麗顯然不耐煩:「那你報警!」
「……」
「但聽說張三,就在杜先生的公司中。」我含糊其辭,「若是報警,恐怕警方會找上門去……會不會影響兩位?」
我雖如此說,實在是不相信這事走官方後的處理結果。
打手雖然能輕易找到,背後幕後指使者未必能被挖出。
最可怕的,便是處罰太輕了——但凡激情犯罪,便定性危害不大,容易從輕。
我搖搖頭。想著花臂一行人對我圍堵襲擊,背後一棒,行的是殺人奪命之事,搞不好就一命嗚呼了,可此時我要是報警,因我沒有受傷,估計也沒啥結果,大概率拘留個五天,沒什麼意思。
我把想法給鞠麗說了,鞠麗也覺得不妥,她道:「那你到我家,我們再細商!」
「……」
我看了一眼窗外,瓢潑大雨的:「……好。」
這雨接連下了好幾天,城市早已經忙成一團,交通種種不利,可我仍得赴會一聚。
「把保鏢帶上!」王明後再三強調。
出了這事,我也不敢愛好不羈,成天一個人到處玩耍,保鏢是隨時要帶的了。只是去鞠麗家中,到底有不便,所以出言道:「把我送到她小區門口就是,我單獨跟她談!」
決心已下,老王拿了鑰匙,招呼保鏢,叫小劉送我去鞠麗的別墅區門口。
我以前和鞠麗吃過飯,也知道她家在哪兒,遂充當指路。雨水不見止歇地下著,天地間垂著不盡的雨幕,慘澹晦暗的地面儘是污水,蒼翠樹木無精打采極了,垂著腦袋,也佝僂起腰。積水在下水道口兀自汩汩旋轉。
我一路在和鞠麗通話。
她在家附近辦事,也往回去趕。
「不過沈言在家看劇本,要是摁門鈴沒人開,大概是沉浸劇情中,沒聽到。」鞠麗說,「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你多按幾次門鈴,說不定他就聽到了。」
她丈夫是個演員,夫妻雙方感情並不好。鞠麗脾氣暴烈直率,她丈夫又是個溫柔小意的人。這要對上一個小鳥依人的嬌妻,沈言就舒坦了,只是他前程種種,皆和鞠麗相關,不然憑他這麼個草根小子,當真能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這是白日做夢!
我忙不迭地答應著。
等到直到小區,又在門衛那磨蹭半晌,這才進小區了。那是一棟價值幾億的小別墅,在現如今不允許做獨立別墅的條件下,她這房子,實際價值要比購買價格大得多。車停在外頭,隔著條街道望過去,外表裝潢豪華尊貴,實際面積未必有多大,還帶著一個小庭院,用樹籬和欄杆遮擋住。
要我說,紫杉樹籬視線遮擋絕對好,可似乎這小區物業不太到家,沒人愛惜,樹木似乎生過一場大病,稀稀疏疏,有些發黃。
隔著縫隙影影綽綽望過去,隱約可以看到院內的情景,那兒停著一輛粉紅色的小車,我看得好笑,心想,別看鞠麗神情古板,但骨子裡總有女人特有的爛漫!
我和保鏢招呼一聲,取了傘,走近門邊,按響了門鈴。可是裡面並沒有人回應。
我猜想知夫莫若妻,又多按幾下,可仍沒有動靜。我心裡漸漸起了詫異,感到很奇怪,便退讓到大門前的石磚上。天很暗,燈光和雨水再次灑落在水泥地。
我等了好一陣子,一輛黑色轎車駛了過來,她搖開車窗,是鞠麗。
「麗姐!」我忙迎上去。
「怎麼,沈言沒開門?」
「恩,摁了幾次門鈴,大概沒聽見。」我有點尷尬。鞠麗往房屋方向一望,臉色大變。她深深吸口氣,嘆道:「……大概,又和他那幾個哥們兒出去了。」
「……」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怕她誤會,只說道:「可能是雨下得太大,別誤會……」
這對夫妻真令人為難!
但凡外人見他們夫妻鬧矛盾,總會無地自容。
「我今天出門也沒帶鑰匙。」鞠麗忽然說,「這樣吧,我們到外頭餐館,再詳細商議此事。」她如此說了,我也只能說好。給保鏢一個手勢,叫他們在車上等我。
鞠麗看得明白,不由笑道:「你現在也有了仇人了?」
「……」
「也好,有本領的人,才會有仇人!」鞠麗昂高了頭,理所當然。我不能回復。我們兩人去了餐館,點了菜,鞠麗再三跟我強調,現在她公司里沒有打手。
「不是十年前的風氣。」鞠麗說,「而且你和我們公司又無衝突,害你幹什麼?要是你也插手建電影院,搞明星經紀,那便罷了,不然就沖你在財大的那番話?這話天底下說的,也不知道千千萬萬,難道我們都一一解決不成?」她說話坦蕩之極,令我無法辯駁,只是她神情並不像取勝般得意,卻有些悵悵然。
「那個張三在你們公司……」
「若是這件事,開了他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鞠麗毫不在乎,繼而又笑,「倒是你,今後要和保鏢長期作伴了!」
我聽後只有苦笑了。
鞠麗又道:「而且你說的徐英鵬,我也不覺得會是他做的。」她略一沉吟,低頭道:「這個人陰鷙隱忍,尚有點才華,但不夠聰明……」
「他不夠聰明?」
「聰明,是人與人之間的學問,懂嗎?」鞠麗道,「耳聽為聰,眼見為明,聽到的、看到的,都是人情世故、往來迎別,那些紙本上的道理、網絡上的說法,不過是技巧上的東西。徒有技巧,而活得逼仄狹隘,那叫什麼聰明?」
我瞠目結舌,不能回答。
「而且比起你來,杜亞更願意和徐英鵬交朋友,今日沒聯手,那是時機不夠……」
她望著滿桌的飯菜,悵然道:「你且不說,你那位姓王的朋友,是再聰明不過的人了,加之他的家世……杜亞更願意和傻瓜打交道,將來傻瓜倒霉,用不著他動手,恨之入骨極多——他向來做的都是一錘子買賣!明白了不?」
我又是惶惑,又是奇怪,問道:「為什麼和我說這番話?」
「不過看你是個好人。」
「……」
「我和杜亞多年交情了,叫我交出公司的股份,棄它不顧,我是萬萬做不到。」鞠麗道,「可公司股份他占大頭,他又有能力,今後,自然也是他說得算!」
鞠麗也不是個無知無識的女人。
她對局勢看法頗有見地,說的話,也是有的放矢。她說道:「今後少不了再見面了,未來十年,娛樂圈必然是個混亂無比的地方,說好說壞,說光明說黑暗,都為時尚早,只是少不了要打交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留一線日後好見面,那便好了。」
雨水仍舊下個不停,窗戶霧蒙蒙的,水珠沿著玻璃漸漸往下流淌,就像是某人在哭泣。
我在鞠麗這並沒有收穫到答案。
徐英鵬那也一樣。
我聽了孫主任的安排,去他們那華晨電視台做一期電台。
兩廂在走廊見的面,在辦公室里先聊了幾句,照例最近的感想。說到黃大剛,他提及黃記者前往外地,正在調查一起工程案。
「用劣質材料以次充好,坑害群眾!」孫主任已經退了,但他挨不住閒,時不時來華晨轉悠——年輕的員工因為不便偷懶,反而覺得他討人嫌!孫主任很不自知的。
「怎麼回事?」
「聽說是橡膠質量有問題。」孫主任背過手,慢悠悠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總要等黃大剛回來。」
他見我疑惑,補充道:「他一向搞時事,這塊交給他,可以放心了!」我因為程安生牽扯到建築工地的案子中,一聽這些,神經就緊張,聽他具體說是外地的案子,某某個鎮,心裡稍微放鬆了點。說話間,徐英鵬推門進來,孫主任笑著和他打聲招呼。
「我去拿流程!」孫主任急急忙忙往上一跳,躥出門去,別看他年齡大了,身手還挺不錯,遠遠能聽到他招呼其他人的吆喝聲,獨留我和徐英鵬對峙。
照例詢問些最近如何,然後我也不含糊,直奔主題,把那天暴雨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只是特意隱去那名神秘人士的搭手相助,仿佛是我自個僥倖,從那條廢棄的小巷子中逃回來。
徐英鵬聽了,大為皺眉,看上去很似擔憂,問我道:「受傷沒?報警了嗎?」
我沒直面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說事後有調查,那個花臂在他片場打工。他一聽這話,立馬拍腦袋:「他?我也認識,是我片場的馬仔,之前在別的劇組打工時,我們在一起喝過酒……後來我發跡了,就把他叫來……」
他遲疑片刻,果斷道:「這也不難,把他叫過來一問就知道,如果真有這事,我一定要把他開了!」
他說的言辭鑿鑿,之後就打電話,叫這人來電視台。
「我一定要給出個解釋!」徐英鵬態度篤定,眼神堅定,看上去不像是騙人。仿佛這件事全然與他無關。
可要是如此,那花臂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我心中疑惑,可仍不能繼續問下去了,因為孫主任已經回來了,手中兀自拿的是電台工作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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