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大膽地演戲？」
蘇和喃喃自語了一句，用一種很古怪的目光望著我。【Google搜索】李洛卻很歡快。她拍了兩下巴掌，說要找蘇和對戲。
「你是來試戲的，自然和他不一樣！」李洛掃了我一眼，故作友善地對蘇和說。
只不過她齜牙咧嘴的神色挺嚇唬人的，足夠令蘇和透過現象觀察到本質。
他不禁嚇了一跳，倒退一大步。
「唉，我和他對戲，總挨批評，受到打擊大。」李洛嘆息著對他說。
蘇和怔怔的，不知怎麼回答。
說話間，門口又溜進一個年輕人，看上去大學畢業沒兩年的模樣，長得還挺帥氣，只是有股油里油氣的氣質。
「各位師傅好！」那年輕人介紹道，「我叫肖曉，來試戲的！」
李洛不由側目，齊望更是臉色變了。
「喂！又來一個！」李洛用胳膊肘捅捅我。
「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壓低聲音怒道，「我只是來幫忙的……剛才你沒聽到老白說的嗎？我就替他幫忙半小時，我等會就回去！」
「你不多幫點忙？」
「開什麼玩笑！我手頭還有劇！」
「是嗎？」李洛驚訝地問，「我怎麼還沒聽說？」
她面露疑惑，鬆開捉著我胳膊的手，思索地道：「圈裡都傳遍了，聽說你的那位朋友現在忙著搞遊戲，你去年也沒拍，大家都說你這段時間不會拍戲……」
「滾他們的蛋！」我對這股造謠生事的風氣已經忍無可忍了，「我們公司就兩人？大大小小几十號人，不幹活，都等著吃白飯？憑著一點想像就大放厥詞，有那點功夫看看書，練習點演技多好！」
提及此事，我滿腹牢騷，心中也有些擔憂。
目前雖是前期準備，但我們劇組從制定計劃到開拍，一向是神速有加，往往在眾位還沒反應過來時，影視劇就已經拍好上架了。
這下可好，流言皆是，到處傳得沸沸揚揚的，造謠我暫時不開拍，那麼有很多素來與我們公司關係緊密且有業務往來的演員，也會暫時放下合作的意圖，尋找別的機會。
這樣，我們的檔期就錯過了。
「我得在官網上放出消息，不然到時招不到人。」我低頭說著，給畢婷發了條簡訊，叫她草擬出一份聲明。將它儘快轉交給我。
畢姐很快給了我回復。
不得不說，僱傭她要比小胖省事多了。讓小胖寫個通知，顛三倒四，表達含混，行文俱是不通，更不提病句錯字了。
所以，他經常央求公司其他人幫襯整理稿件。但其他員工也有工作，而且如今年輕人應用說明文水平不高，也不愛使用正規公文的寫法。一篇通知寫下來，常常附加「麼麼噠」、「愛你們哦親！」等用語，倘若讓其正規行文，語言有序，那效果自然會大打折扣。
畢婷來後，彼此的日子好受多了！
行文流暢的文筆，言簡意賅的詞句，詳略得當，素有邏輯，感情充沛——這些不需要我交代。
我吩咐一下，她應一聲，立馬忙碌工作，沒過多久，嶄新的公告便被她發入我的手機郵箱。我掃了兩眼，佩服極了，這麼短時間內，能達到這樣的水平，的確超出我的意料了。
我審核幾遍，未改一字，果斷地叫她按照原文發在官網上。
我的手指輕輕在手機屏幕上挪動。
周圍的人露出點疑惑的神色。
「小師傅！」肖曉說。
「你叫他？」李洛快速回答，「他可不是什么小師傅！」
這個姑娘似乎是這個場地里與我最熟的人員，其他人都相信她的話。說實在的，我們倆認識有四年。可這四年內說的話，見過的面，屈指可數，恐怕也沒有比同一個班級的普通同學好上多少。
現在，所有的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把目光投到李洛臉上。
李洛裝出一副很熟悉我的模樣。
剩下幾人「恍然大悟」，從心底油然生出一股驚詫。望著我的目光，也變得奇怪許多。
齊望更是鬆了口氣。
估計把我當作是李洛的親朋好友了！
「剛有點事！」我忙客氣地打招呼，「是白叔叫我來幫忙的。這邊執行導演有事離開，我暫時幫忙拍攝一下鏡頭。」
齊望瞬間臉色大變。
他一掃之前對我愛搭不理、沒精打采的表情，做出討好人的模樣。
他哀哀地喊道：「小師傅！」
肖曉反應快，連忙推搡齊望。他衝到我的面前，作勢討好，擠出微笑：「小導演，你好啊！」
他有一張國字臉，皮膚很白，眉毛是一根根紋過的，這曾經在娛樂圈很流行，可現在不興這樣了。
一張白花花的臉在不住晃動，像是燈泡下模糊的光線。肖曉用肘擋住另兩人的身軀，頭髮汗滋滋的，一直流到脖子上：「是您來拍攝嗎？」
「友情幫忙，只此一次。」
「我說呢！」
「……」
「老白呢？」肖曉東張西望。
「白叔也談事去了。」
「哦，那什麼時候開拍？」肖曉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我還有事呢！」他用兩隻不怎麼大的眼睛橫了我一眼，滴溜溜地轉悠，面上帶笑，裝出很靦腆的樣子道：「我還要打籃球呢！」
我：「……」
肖曉著急地說：「跟別人約好了！」
我掃了他一眼：「行吧！現在就開拍！」我繞了一步，讓道令他上去。
肖曉猶豫一下，大大咧咧上去了。劇本是劉導事先給他的。時值夏天，片場有股說不出的悶熱。肖曉的襯衫完全濕透了。幾隻蒼蠅在場地上空嗡嗡地飛。
他不耐煩地揮動了兩下，沒有將蒼蠅攆走：「這天氣糟糕透了！」
我不動聲色地盯著。
齊望和蘇和臉上稍有變色，他們不知所措地盯著這個年輕人。
李洛更是悄悄來到我身邊，低聲說：「我看，他不是好人！」
她這番詆毀並沒有令我多麼驚異。
圈內什麼人都有。
你不能指望演員不油膩。
演員油膩，角色也油膩。有的油膩的角色是天生的，而有的演出來的，這兩者效果自然不同。好在沒有哪部影視作品以油膩為倡導思想，所以遇到這種人，劇組的人多半忍一下，畢竟大家也只是混口飯吃。如果一邊看不起這種人，一邊還要用他——那嘴臉也太醜陋了。
不過是同事罷了。
我雖然私底下不太樂意和這種人接觸，但工作該要有工作的態度。
我招呼李洛給我幫忙。
把燈打好後，手提攝像機上陣。雖說以前在劇組，有攝影師服務。但拍個片段，導演肯定是綽綽有餘。我隨之上陣，肖曉演戲的情況怎麼說呢？爆發度很強，細緻度有，但是領悟力……
演戲這行，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我拍攝完畢後，拿著攝像機反覆觀看。
「怎麼樣？小導演？」肖曉從台上跳下來了。他磨搓著雙手，站在我身邊。
「……」
「是我這幾年拍的最好的了！」
「哦哦。」
「你這個態度，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肖曉急了，反問道，「做的不好，儘管指出，我改！」
他又笑，露出兩顆門牙：「干我們這行，就是得不怕別人指正！」
「這個……不好說。」我說，「我只是來友情幫忙一下，談不上有多麼真知灼見的見解……我只是負責拍攝，之後轉交給劉導，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喂喂！」肖曉急了。
他問我能不能給他看看剛才拍的怎麼樣。我也沒反對，拷到電腦里讓他看去了。他彎著腰，不住地盯著屏幕，眼睛也不時向我掃視。
我對蘇和道：「要不要試試？」
蘇和原先還很猶豫，現在，心裡忽然生出一股勇氣。他用力一點頭，上台演出，說實話，兩人各有千秋。
肖曉對劇本的領悟力差一點。
但蘇和的爆發力以及肢體語言打不開，不太協調。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個沒有上過表演課的年輕人，一切憑藉著本能。
肖曉坐在椅子上，不住用眼睛打量他。
他羨慕地說：「我看你演得挺好的。」
蘇和一愣：「哪裡哪裡。」
「不，演得真好！」肖曉腿翹了一下，他的汗水嘩啦啦地往下流。
李洛好心地扔給他一條毛巾。他道聲謝，就往身上擦汗：「我有女朋友了。」
「誰是那個意思了！」李洛大怒。
她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別生氣。我只不過這麼一提，怕誤會。」肖曉連忙說。他繼而又看向蘇和問了一些問題，關於他出身，以前在哪裡上學讀書，平時玩些什麼。
蘇和一板一眼地答著。
我收拾著素材，連接上電腦，對著視頻，草剪了一個樣片出來，耳里還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在這期間，我知道蘇和是個名不見傳的小公司的某個小組合的成員。
「唱歌的，不是趕風頭嘛！」齊望賠笑，打斷肖曉的問話，「前年娛樂圈偶像組合很吃香，所以我們也搞了一個……效果怎麼樣？不好說，勉勉強強，糊個嘴……」
肖曉就像聽不懂般，傻乎乎問：「也是，我聽說，除了大地和振燁，大多數搞偶像組合的，都虧死了！」
齊望：「……」
肖曉：「你們還能糊嘴，真了不起！」
也不知道肖曉是話裡有話，還是他天生個性就是如此。齊望和蘇和二人很是尷尬，瞬間說不出話來。肖曉看到兩人神情，猛地醒悟過來，抱著膝蓋，做出個瞭然於胸的神情。
「哦哦哦，能糊嘴就好！能糊嘴就好！」肖曉說。
「……」
「現在這個市場嘛……我懂，我懂！」
「……」
「別看我這張臉，看上去像嘲諷人……我為這個吃很多虧……這圈子裡，外頭人看著風光，可演員吃多少苦呀！一兩年沒開工，很正常，很正常！」肖曉摸著膝蓋說，「我之前兩年沒開工了，要不是最近時來運轉，我真怕！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了……」
三人絮絮叨叨中，我已經把片子剪好了，旋即站起身來。他們看我有動靜，紛紛中止了話題。齊望眼巴巴地望著我，肖曉更是一把扔下毛巾。兩人不約而同的，齊刷刷上前，問道：「現在……」
「我去找劉導，把視頻交給他。」我客氣地一點頭。他們還想再說什麼，而我當機立斷地持著移動硬碟，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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