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別看我,媒體這都寫著呢!」王明後把手機拿給我看,他用手指指著那一條道,「看這裡,好像是趙一河導演來博覽會被保安阻攔了,有一個叫梅麗的女演員說他票房作假,沒資格參加。【Google搜索】李為迎上去辯論,和他們起衝突,然後被打了。」
趙一河是國內的青年導演。他算得上和高風同期的導演,但不同的是,他是標標準準的學院派。
早在還在讀本科時,趙導就拍了片,一舉成名,之後拿了不少獎項。可他這人有個問題,偏愛文藝片,電影風格或是清新憂傷、或是陰鬱深沉,這類片,拿獎了不少。可是觀眾較少,堪稱票房毒藥。
這次電影博覽會,他也是被請過來的嘉賓。賈千瑤前不久因為謠言,一時半會找不到好資源,就耗到他那兒,希望能再拿一個獎,好提提名聲。不料這次來國外,忽然出這麼一回事。
「這梅麗是誰?」我奇怪地問。
「黑人女演員,長得還挺漂亮的,有許多粉絲……你懂的嘛,國外的口味和我們有點不大一樣,他們喜歡這種身軀龐大,氣場十足的。」王明後又拿過手機,調換了下,指給我看她的照片,「她好像現在和一個叫做馬利爾的外國小帥哥一起出席,兩人很受關注。」
我掃了下,果然一對郎才女貌,在照片上很有搭配感。這馬利爾是歌手出身,有廣大的粉絲受眾,梅麗雖是素有經驗的女演員,但由於娛樂圈追星族多是女生,因而喜厭參半——若是追著體育明星,那大概是男性粉絲多的,可就算如此,衝著馬利爾替她說話,仍有很多觀眾認為她說的是真話。
「我知道,趙是一個作假的導演,他沒有資格參加這場盛宴。」梅麗在記者面前說。
「趙一河票房作假?」我覺得這話荒謬。
「他要是票房作假早混出來了!」王明後不屑一顧,「要技術有技術,要能力有能力……就啥呢?喜歡拍文藝片,拍得都特別小眾,搞得許多片子血本無歸,人家投資公司也要賺錢呢!」
「沒錯!」我說。
「雖說有趙導給公司拿獎打名號,可名號有了,不就是錢了嗎?他的處境早就挺尷尬的了……當年獨領旗幟,圈內的大大小小人物,都看好他。可現在只剩下名頭,趙一河、薄寶寶……這兩位予以厚望的導演,有多少人知道?當初大家都不看好高風,可高風在圈內的名聲,早就勝過他了!甩了不知道幾十條街去!」老王說道。
我也嘆息一聲。
老王也行思坐想,仍不明白:「既然看得出來,那為什麼她要說那樣的話?」
這梅麗是個出名的女演員。
但趙一河只是在電影界內部比較有名氣。
人的認知往往以名氣作為衡量判斷,而演員,自然總是比導演出名。
粉絲輿論如今偏向一邊,稍有些為趙導辯解的人,風頭也被壓住。
這種網絡風氣自然令我和老王不得其解,個個信誓旦旦,仿佛看見事實般。
網絡上譏諷不休,罵聲不斷。
「票房作假都傳到國外去了,真牛啊!」
「現在票房該查查了,國內啥都注水,票房注水,流量注水,已經不看國內的電影很久了。」
「票房作假沒錯,現在哪個導演不作假?只是這作假都穿到國外了,真丟臉!」
「趙一河,噁心!」
「導演技術很重要,可人品更重要啊!」
「電影市場良莠不齊,要我說,該管管這些人了!」
「沒毛病!有問題就該捅出來,別管是誰捅的,我壓根不看趙一河的電影,不明白為什麼把他捧得那麼高!」
……
趙一河,向來喜歡拍文藝片。
文藝片的票房向來是慘不忍睹的。
文藝片本來不是靠票房取勝,而是看拿獎。
獎項多了,投資商就多。
這是影視界天大的規矩。
可如今把事情牽扯到趙一河這位文藝片導演的身上,硬要說他造假,也太離奇了。
我掃了一眼網絡評論,深深疑惑。
我在圈內從沒聽過趙一河造假的傳聞,但仿佛這些網民對他的事情更清楚。
「想那麼多,沒用!」王明後說。
「沒錯。」我說,「不知道
「走啊走啊!」王明後不含糊。
「你哥婚禮不管了?」
「哈,我管他?又不是我是新郎官!」王明後對家裡這些看不太慣,因而有些鬧騰。
我們兩人從老王家偷偷溜出來,只和趙管家打聲招呼,他雖然是照顧老王的,可也在老王他哥小時候與他處過一段時間,這一次盛典,自然更願意留下。我們只給小胖打電話,讓他在旅館附近接應。
小胖,男,二十八歲,真名叫宋福祥,單身。
這次出國,他興奮不已。不比李為迎、馬莉老師和眾學生,身懷任務,憂心忡忡;老王也因為許嘉莉沒來與初見嫂子,滿心不太高興……全場上下,百無憂慮,最高興的是小胖啦。
他一下飛機,就興奮地大呼小叫:「我到國外了,我終於來到國外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大伯二姑三叔大舅舅小舅舅小姨我對得起祖國對得起祖宗了,我終於來國外了!」
如此興奮的表情令眾人嘆為觀止,也讓我好好丟把臉。所以進旅館後,我責令他不准亂跑,這次接老王,也沒有帶上他。直到讓他出旅館,打聽情況,他才被解放禁足。
我們來到旅店前,他正在街邊的小店前拖著肥胖的身軀和一家店主討價還價。
估計因體型相似,那老闆挺喜歡他的,沒展現出種族歧視的風格來。
「This give me ,four! Money, here !give you!」小胖指指櫥窗玻璃里的大小禮品,又指指手中的貨幣,大膽直率地跟店老闆說。
「Sure!」店老闆同樣大膽直爽地豎起大拇指,轉身進去拿東西了。不多時,他再次搖晃肥胖身體出來,把手中一大罐子東西遞給他。
「Thank you!」小胖說。
我和老王遠遠看著,私下感嘆小胖極為頑強的生命力。這等初中英語水平,仍然不能阻擋他在世界上橫行霸道的氣勢。
他接過貨物,滿臉興奮地回過頭,然後一眼望見街道對面的我們,瞬間以一種肉眼看見的速度立馬蔫了。
小胖低著腦袋,不敢看我,一動不敢動。
「小胖,過來!」老王招呼道。
在來之前,王明後就跟我打招呼了,勸我再招個助理。這小胖不懂事兒,沒膽量,打打飯,拿拿水託付給他沒問題,但要日常處理點工作上的聯繫,他能把工作給搞成「大神崇拜團」,帶著極強的主觀意識和偽宗教色彩。
老王說:「這不行!一兩天還好,以後那些投資商找你,出品方找你,那事情不用談了!」
我琢磨也是這麼回事。小胖他背著我搞粉絲群,在裡頭海闊天空地聊天,實在不像樣子。
老王又說:「特別是他那英語,白開水的水平吧?以後該怎麼辦呢?還是再招一個吧!」這又下定我的決心。
小胖撲哧撲哧地過來,無精打采的。老王朝他問話。
「怎麼樣了?裡面還有記者嗎?」
「沒。」小胖把貨物抱得緊緊的,我看了一下,大概是紀念品之類的東西,想回去給親屬的。「……之前他們鬧哄哄的,推搡中,不知道什麼人把李導給打了,臉上青了一塊兒,現在安保人員出動了,把記者給攆出去,說不接受採訪。他們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現在人散得差不多了。」
「李導在做什麼?」我問。
「沒做什麼。」
「趙一河導演沒事吧?」王明後忍不住插口。
「沒。」小胖說,「就是在媒體面前哭了,賈千瑤在安慰他,那兩個國內帶來的記者也陪著他,馬老師,三個學生都在。小戴去見同學了,聽說有一些在國外留學讀研讀博的同學,想聚上一面,現在應該聽到聲勢,大概要回來了。」
我和老王東張西望一番,發現目前情況好上許多,大部分記者已經走了,酒店旁的汽車裡就留有兩三個。說實話,這國外的記者盯梢水平和國內的一樣差,這年頭為躲避記者偷拍,我都有經驗了。他們就把車停靠在路邊等……更有甚者,電視台貼在車輛玻璃上的牌子都不撕掉,眼巴巴地盯梢別人。
我們思忖時局,覺得這時候回去,沒有多大風險,便不甚在意的樣子往酒店走去。那幾個人聞風而動,伺機而來,我們只裝作聽不懂英文般,傻愣愣地回望他們,然後繼續往前走。小胖是真不懂太難的英文,是真傻。記者見我們是年輕人,猜測問不出什麼真相,也就不難為我們,放我們進門了。
進了門,朝右拐,到了樓上。李為迎在打電話,旁人在說話,他們刻意壓低聲音,因而環境有些壓抑。這幾個小年輕見我們進門,全部住了嘴,向我們投來不安的眼神。
「我和朋友通了電話。」李為迎放下手機,兩眼定定地望著我們道,「請他們幫忙壓制網絡輿論,現在這風氣很不好,幕後一定有推手。不然千里迢迢的這麼個事,發生還沒多長時間,就在網絡上成了熱點。平日我們拍個電影,請個百萬千萬的,做宣傳,才能人盡皆知,可趙導的一件小事,卻弄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這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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