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配音與音樂

  「你這樣認為?」

  「當然!」

  「你不覺得我們有義務教會這個年輕人正確的路嗎?你既然認為他走這條路不會有出路,你為什麼不上前制止他?」寧虛說完,已經來到廣場中央。

  我沿著台階往下走,這時候小胖已經在車裡等我了,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載我一截。」寧虛說,也拉開後車車門,擠了進來。等他完全坐在車后座時,他面色認真,嚴肅道:「你再考慮我剛剛說的。」

  「我不覺得單純靠說服,就該改變一個人。」我解釋道,「也許他只是想創造出獨特形式的作品呢?也許他能找到有更好的營銷方式呢?有的東西不能拿世俗的去衡量,為此,我不能遏制別人的未來。」

  我扭頭望著寧虛:「你不能要求他的想法跟你一樣,這就跟小學中,有的學生想當幹部,有的學生只想考試第一名。」

  「你是把他比作小學生?」

  「只要你樂意,你也可以把他比作碩士生。」我不以為意,「比喻只是比喻罷了。」

  車輪飛快地壓過馬路,如果這時候有個攝像頭藏在輪胎里,那一定是個很奇怪的視角。明明車子在飛速離開原先的地方,但它卻不曾有機會去觀望四周的景物,它的視線狹窄晦暗,在它的身下,永遠是不斷延伸,反覆摩擦的灰色路面。

  我們到達「逗逗配音工作室」後,領班將我們帶到會客廳等待。正是一天忙碌的時候,工作人員在錄音房裡配著音,他們低聲對腳本,我們隔著玻璃能夠清晰看到這些。不一會兒,夏逗逗就過來了。

  她穿著堪稱幼齒的蘿莉裝,一蹦一跳地,臉上洋溢著笑容,還沒進屋,就在門口熟稔地打聲招呼:「來啦?」

  寧虛看著她的衣服,吹了一聲口哨。

  「啊,別看!剛參加一個活動!」夏逗逗說,「我跟別人打賭,輸了就穿蘿莉裝!」

  很顯然,她輸了。

  她對此並不覺得多麼難過,我也不顯得多麼高興。因為蘿莉裝不是我的愛好,那是老王的,也許現在還要再加一個人——寧虛。

  寧虛自然不會聽夏逗逗的話。她叫他不要看,可他不會按照對方的意思照搬照做。

  「蘿莉裝不就是給人看的嘛!」寧虛挑釁地說,「有本事你什麼也別穿?」

  「哎呀呀,那你恐怕活不到要看的時候了。」夏逗逗微笑。

  她說這話,自然是有篤定的基石,果然,一個大塊頭擠進會客廳的大門裡,他陰沉著臉,脖子伸得老長,隔著門框東張西望。不多時,他的目光落在寧虛的臉上。這個大塊頭不是別人,正是夏逗逗的男友。

  「誰不想活了?」大塊頭冷言冷語道。

  「……不,是誤會了!」寧虛轉而改口,面上掛著婉轉的笑容。

  夏逗逗和我討論影視劇配音的事,全程中,那大塊頭一直死死盯著寧虛,他臉上虛假的笑容都能化作磚頭,一磚頭塊下去,能把人砸死。

  寧虛也不敢反駁,當然也不是出於體諒夏逗逗這個女孩,而是想著,要是萬一真被砸死了呢?

  因為最近配音工作變多,所以夏逗逗問我能不能再往後推一推,我們的日程被安排到七月,為此,我也只能答應下來。

  「你們工作很忙吧?」夏逗逗同情地說,「我們還好,只不過最近片源多起來了,動畫呀,電視劇呀,遊戲呀,挺忙的,所以我們也在招員工。」

  「你要不要來試試?」大塊頭忽然問。

  「對哇,對哇!」夏逗逗也像驚醒般,來了興趣,慫恿我來配音。

  「我?」我愣了幾秒,繼而搖頭,拒絕了邀請,「不行,我干不來這行!」

  「試試嘛!」夏逗逗說。

  「那配什麼?」

  「怪獸!」

  「……」

  夏逗逗看我啞口無言,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她男友也心情不錯。這兩人對視了一眼,大塊頭上前與我握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是因為你女朋友開心了?」我沒好氣,問道。

  「自然!」大塊頭說。

  就在此時,寧虛也打算插一檔子。「我倒是可以幫忙配音!」寧虛眼珠子左右亂轉,「我學生時代,是校廣播團的,而且我粉絲也很多。」

  「哦!你配怪獸嗎?」大塊頭不耐煩地道。

  寧虛:「……」

  夏逗逗笑著推了大塊頭一把。「你不是還要上班嗎?快走快走!」她這時候才跟我介紹,她男友是劇團里的,問我感不感興趣。我這個人沒觀賞過正式的劇團,只是以前在學習中稍微有了解,便好奇地問:「是話劇嗎?」

  「是戲劇!不過我們也排話劇!」大塊頭爽朗地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恍然大悟,國內有時候以為劇團就是話劇團,其實不然,一般來說,戲劇包括話劇、歌劇、舞劇、音樂劇、木偶劇等。而話劇,僅僅指以對白為主的戲劇形式。

  「厲害了!」我說,「你們的演員很厲害吧?」

  「那必須的!」大塊頭說。

  「如果有幸,我希望今後有機會能觀摩一下。」我說。

  「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夏逗逗看我們一唱一和,連忙拍住她男友。「你別看他,他就是一個搞後期的,在各個劇組裡倒處跑!」夏逗逗擔憂地說,「你別把他真當作演員了!」

  我:「……」

  大塊頭道:「就是這樣!」

  直到這時,我才理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以前圈裡都有種說法,搞話劇的,演技要比影視劇演員要高,原因就是,話劇演員沒有NG的機會。當然,這也是個說法,未必真知灼見,我見到過不少沒怎麼演話劇的演員,拍起戲來,也挺不錯。

  「我覺得吧,其實我們這行與你們搞影視的,挺相通的,區別最大的,應該在於音樂!」大塊頭說。

  「什麼?」我驚道。

  我心想,這玩意兒我還從來沒研究過,難道真是如此?

  「可不是!」夏逗逗插話,她略帶景仰的目光落在大塊頭的臉上,「我就是搞聲音這塊的,也是這樣和他認識上……」

  我:「……」

  感覺被餵了一嘴狗糧啊!

  大塊頭點點頭。「你沒看過我們戲劇吧?」大塊頭伸手比劃,「那麼大的舞台,那麼大的幕子,黑暗暗的光——那椅子都排到老遠去了,哪裡能看得清台上人物的面部表情?說實話,不是坐在前排,真看不清台上在演什麼,觀眾一路吹噓,說演得好,那都是瞎話!可他們為什麼這麼說?一來,花錢了,不願意表現得像個傻瓜!二來,聲音清晰,舞台劇看不清了,聲音能加分……這跟你們現在那種要加字幕的電視劇不一樣,光聽的,都是藝術了!」

  我心中有點隱隱作痛。

  這搞戲劇的,都知道如今電視劇需要加字幕了。我和大塊頭又聊了幾句。他不太認同話劇演員演技高的說法。

  「我沒必要騙你,話劇因為舞台遠,觀眾看不清人物表情,只能通過肢體語言與聲音來表現,所以他們的肢體語言要比影視劇演員誇張大氣,台詞功底更要棒,得要一氣呵成!至於背景音樂,劇團的音樂家精心雕琢,耗盡心血,嗚咽聲一起,觀眾的淚水就下來了……除此之外沒什麼了。」大塊頭嘆息道,「過謬太多!」

  我聽得只剩下點頭了,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視聽作品嘛,戲劇也算是視聽作品中的一個,當然音樂也很重要。我忽然想起,配音是聲音,背景音樂也是,便不由陷入苦惱中,電視劇開拍,音樂也是個問題。

  「你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們能幫你!」夏逗逗心細,看到我眉頭緊鎖,不由問道。

  「在想什麼呢?」夏逗逗問道。

  「背景音樂。」我說。

  「你以前音樂怎麼做的?」

  「我有一個朋友叫葉阡。」我解釋給他聽,「他本人是搞音樂的,父親也是圈裡德高望重的音樂製作人……」還不待我說完,大塊頭就叫道:「我知道,他是岳老師的好友。」

  我露出困惑之色。

  大塊頭又解釋道:「岳老師是我們劇團的音樂家。不過,你既然認識葉老也一樣,可以請他幫忙。」夏逗逗聽了,連忙補充道:「對呀對呀!」

  「葉老最近去俄羅斯了。」我滿臉痛苦道。

  夏逗逗:「……」

  大塊頭:「……」

  「宋金……編劇在那邊取材,最近他們搞了個音樂交流節,葉老一時半會回不來。」我說道,「找他兒子吧,得了,我需要的是古典音樂,不知道他最後要給我搞出什麼,雷鬼、RAP還是亂七八糟的電子樂。」葉阡對重金屬音樂也十分感興趣,與我們的影視劇全然不符。

  「叫我男友幫你啊!」夏逗逗不假思索,她一推大塊頭,「你不是跟我說,你和岳老師很熟嗎?」

  「哦,我突然想起有什麼事……」大塊頭忽然瓮聲瓮氣地道,他很故意地站起身,朝著門邊走去。

  「站住!」夏逗逗說。

  「你叫我站就站呀!」

  「還想不想要零花錢了?」夏逗逗笑著,指了指對方。大塊頭沉默了,他轉回身,嘆氣道,「唉,零花錢啊,我的愛!」

  夏逗逗笑得更厲害了。

  寧虛在一旁聽了,把頭往旁邊一歪,斜靠在椅子上,玩著手機。大塊頭見了,心中有氣,想著從來沒見過這種小雞肚腸的人,當即心煩。

  「成吧!你跟我過來!」大塊頭對我頗為友善,「這時候走,岳老師估計還在劇團呢!」

  夏逗逗大笑。「你也太好玩了吧?我說什麼,你就答應什麼!」夏逗逗樂不可支,一下子滾下接客的沙發,躺在地板上,然後「哎呀」一聲,笑著捧起肚子。

  大塊頭趕緊扶起她。「那也沒辦法呀!不是你說的嘛!」他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望著兩人,心中有些艷羨。

  也不是所有的情侶都像老王與大小姐,吵吵鬧鬧,這一對看上去感情不錯啊!

  大塊頭又說了兩句,他心情不錯,說要帶我去見岳老師。「我們就坐地鐵去!」大塊頭說。我見此,直說不錯,讓小胖等會開車送寧虛回家。我就這般與大塊頭上了地鐵,一路上,他還在跟我討論音樂。

  他與我不同,是真心喜歡流行音樂,在地鐵上也吵得不停。「現在的音樂都是用國外腔調,基本的do,re,mi,fa,so,中國傳統樂器宮商角徵羽的用法消失了……這也難怪,定向思維嘛!當代學音樂的一開始就要接觸五線譜,人家外國佬的東西,怎麼可能走上音樂創作道路後,音調不偏向西式的呢?」大塊頭說道。

  我艱難點頭。這時候地鐵已經駛動,咣當聲響偶起,耳膜敏感得受到堵塞。

  「放心吧,我跟你介紹的這位岳老師,是個國學音樂家,與當代的這些學音樂的不同,他創作的音樂,絕對配你們的古裝戲!」大塊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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