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包裹

  「哎呀喂!大神,好久不見啦!」黃老闆一把握住我的手,柔情蜜意,那親熱勁兒,只讓人毛骨悚然。【Google搜索】

  「別這麼叫我,有什麼事趕緊說!」我收回手,趕緊說道。

  梅雨過後的半個月裡,經過周佑敏雕琢修飾後的劇本發放到各個演員的手中。

  兩邊人馬已經備齊,大地和振燁這兩個似乎觸有對方八輩子霉頭的娛樂公司,在這部中誠電視台參投的偶像劇中合作了。

  開機那天,黃老闆親自到達現場,而大地公司只來了經紀人葛君和其他一些員工,順帶送來老總金誠贈送的花籃。

  當西裝筆挺的葛君人模人樣領著唐仲夕、夏侯古璽、朱傑然來到大巴門口時,黃老闆恰逢其時停止寒暄,歡歡喜喜衝下車門台階,迎接道:「哎呀哎呀!葛經紀人,好久不見!」

  「黃老闆,好久不見!」

  葛君也堆滿笑臉,只是他臉上的笑容要比黃老闆淡點兒,也不知道是怕同事打小報告,還是修煉不到家。

  「平時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今天見了,我們兄弟倆一定要敘敘舊!」黃老闆矮矮胖胖的身軀一滾,一雙手遞出,就與對方上演起執手相看淚眼的戲碼了。

  我透著大巴車窗往下望,也不清楚這是不是在玩借刀殺人的那套。不過單從我耳聞,金誠可不是個會隨意懷疑員工的人。

  「哪裡哪裡,不忙,比不上黃老闆貴人事多,成天就玩些陰謀詭計了!哈哈哈哈!」葛君大笑,聲音喊得很大,所有人都能聽到。

  王明後避開他倆,悄摸摸從前面溜上來了,往後排的車座上一靠,驚呼道:「媽媽呀!」

  我瞟了他一眼。

  「張幕你小子我警告你,別拿那種眼神來看我!」王明後倒在座椅上,撈出一瓶礦泉水,扭開蓋子喝了一口,「那兩人就在那玩三十六計呢!看看就成,別插手啊!」

  我當然不會插手。剛想反駁老王幾句,就聽黃老闆在那絮絮叨叨說:「你們老闆對待下屬太苛刻了啊!竟然沒來?一點人情味都不講!」

  唐仲夕好似沒看見,朱傑然眼珠子滴溜溜轉兒。

  葛君臉色瞬間鐵青。

  黃老闆視而不見,衝著唐隊揮揮手,滿臉虛情假意的笑:「怎麼樣都要來看看啊,就算養只鳥兒,這麼長時間都有感情了,他這個人,真是鐵打的肝臟,鋼煉的心呀!你要不要到我們公司來?」

  還不待唐仲夕回絕,遠遠一聲清咳送到。黃老闆聞訊,扭頭就望,哎呀哎呀地叫開了:「這不是鄧大導演嗎?幸會幸會!」

  鄧導剛背著手走過,笑罵地指著他:「你這可不像話,和一群小孩子計較,把他們氣跑了,我可找你算帳!」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可不會跑!」黃老闆脖上的大金鍊子晃動一下,「來,抱一個!」

  鄧幸和他擁抱了下,鬆開手,兩人又在那笑著說話。

  老王眯著眼,瞅了一下,嘀咕道:「老傢伙!」

  說完,就把帘子往下一拉,閉目養神。

  鄧導和黃老闆笑意盎然,說了幾句,這才道:「忙,不陪你了,有事再聚!」

  黃老闆賠笑。鄧導彎著腰溜達上車,我忙問好,老王也趕緊甩掉假寐的姿勢。他又客氣地問了幾句,一隻手往裡面的座椅上抹了一小把,抬手往上一看,都是灰。我們大吃一驚,見我們看,他搖頭說道:「收拾的人沒用心!」

  王明後瞬間腿都麻了,那神情仿佛坐的不是粘有灰塵的座椅,反而是浸透毒液的泥潭。

  鄧導喘了兩下粗氣:「等會兒找幾個人收拾一下。」說罷,咳嗽兩下,忽地又笑,感慨道:「這麼長時間,總算是開拍了!」

  看他神情,卻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想想也是,從開拍到結束,中間經歷過多少歷程?

  王明後和我面面相覷,我努力不去想孫哲與洪編劇之間的矛盾,還有找女演員途中遇到的那些艱辛——李洛至今古古怪怪,還有那冷若冰霜的黎冰兒!至於吳曼琳,自打雨夜她暈過去後,我便沒有再見她,老王倒是去醫院探望過兩次。

  「那個……電視劇開拍了,恩,之後我們幹什麼?」王明後小聲地結巴。

  他這段時間也不容易,雖然女友支持,不過那個周佑敏也當真難纏,令王明後憂心忡忡。這個老編劇一下子要裝修,一下子要搬家,一下子要養貓,一下子缺台製冷效果堪比冷櫃的智能空調——老王頗費很多。他說劇本寫完後,他老了,也窮了。

  現在王明後把難題拋給鄧幸。

  鄧導把臉側著,壓在椅背上,閉著眼兀自睡著了。他的手交叉著,疊在一起,輕鬆地擱在大腿上,呼吸綿長,夢境香甜。我們不敢做聲。

  門外忽地發出聲響,金屬聲嘩啦啦,副導演從前門往內探入了半個身子。

  我朝副導演招招手,他還有點神氣呢,不太看得起我。

  我把鄧導的吩咐說了,他瞬間面如死灰,驚慌失措。「叫你把抹布拿來擦一擦!」我瞟了一眼酣睡的鄧導。

  副導連忙點頭,又下車去了,不久後門外就傳來隱隱的罵聲,原來是他和司機吵起來。

  「你車內是怎麼搞的?車也不擦,地也不拖!」副導演之前對我是有點不耐煩,可對這司機卻是破口大罵。他威脅道:「不想干趁早回家!」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中等身材,長臉並眉,聞言滿臉苦色。他夫妻長期都不工作的,靠著房租過活,現在是小外孫出世,不願意在家,免得親家說閒話,說他沒長輩的慈祥,不帶外孫。為了這原因,他才出來當了劇組司機。他聽副導這麼說了,憨憨地杵在原地,神情很不自在,道:「導演,不是您讓我當司機的嗎?」

  副導罵道:「導演?你喊誰導演?我只是個副導!在鄧導面前誰敢喊其他人導演?」

  他又是叉腰,又是尖叫,在我這個躲在帘子後面的人看來,著實可笑。

  他罵了一通,又假意安慰道:「司機還是你當的!車還是你來開,可話不能亂說……對了,問你一句,這車座怎麼不擦呀?」

  司機悶悶的,傻笑:「沒必要,這幾人一坐,不就乾淨了嘛?還用得著擦?」

  副導氣得要命,他甩了兩下手,捉住那人的肩膀,拉到一邊悄言道:「你還想不想幹了?!」

  司機面色驚恐,木訥道:「難道是我送的不夠?」

  副導演瞬間面色大變,又羞又氣,神色緊張,東張西望地朝四處望了幾眼。我連忙把身子往後靠,藏匿在車簾中。

  其實這副導大可不必如此行為舉止,這劇組撈錢斂財,早已不是風聲,眾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財務帳目雖算不上假,但也太粗糙了,為人請託,介紹人脈,找人進組,各種回扣私吞,不勝枚舉。

  待到副導演和司機再次上車後,兩人臉色談不上好看,卻不再爭吵。司機耷拉著個臉翻抹布,將椅子一張張擦嚴實了。

  過不了多久,導演組的陸陸續續上車,各演員的大巴也全部準備到位,這才浩浩蕩蕩朝片場開去。

  鄧導的鼾聲此起彼伏,歡快地為路邊的小野花做伴樂,那些藍的、白的、紅的花點兒,在綠草樹林的環繞下,倍顯嬌羞。

  到了一處空地,落滿了片片花瓣。後頭有個大院子,門前種著兩棵大杏樹。有個員工手持笤帚,在前胡七八糟地掃著,見到車來,放下掃帚迎過來。

  我們分一排下車,領導先行。鄧導咳嗽了兩聲,副導又和那掃地的安排兩句,引著我們進屋去了。

  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安置解說,談笑風生,言語投機,我只聽不說,喝了一肚子茶。

  說了一會兒話,了結了事務,鄧導再次出來。各自分好工作,安排好任務。忽然又聽到高談論闊的聲音,熟悉得很,鄧導覺得奇怪,循聲望去,原來是黃老闆又在教訓人。

  鄧導忍不住,喚他道:「你怎麼也跟車來了?」

  黃老闆忙陪著笑臉,道:「不就這麼來了嗎?」他又擺出哭臉:「我實在不放心我家小琳啊!」

  鄧導急了:「你看看你,你這一周來了多少趟了啊!你一個大忙人,天天陪著藝人跑通告,你不累啊!」

  之前多見幾次面,也還算好,這正式拍攝也是如此,那黃老闆只能是在添麻煩了。

  「不累不累!」黃老闆諂媚地說,「只要為了我家小琳,一點兒都不累!」他又特別虛偽地沖我擠擠眼睛道:「我這叫衣食父母!提供著衣食,操著父母的心!只願我家小琳能覓得如意郎君,招個英俊瀟灑的駙馬回去。」

  鄧導嗤之以鼻:「別想多了!」他拿手指在黃老闆面前晃了兩晃,道:「是我錄用的!你把她嫁給我?」

  黃老闆一呆:「只怕嫂子不同意吧!」

  鄧導呸了一聲。黃老闆瞠目結舌,看看我,又看看鄧導,似乎指望我能替他說幾句好話,但最終我一言不發,只好一副五雷轟頂的模樣,垂頭喪氣地走了。

  鄧導見他走後,就神神秘秘把我叫到一個房間來。他伸手往隨身攜帶的公文包中一摸,取出一個牛皮袋,裡面包裹著如方塊的東西。他走出門,左右看了一下,關了門,把這東西塞給我,道:「那小姑娘也還聰明,之後拿這些來感激我,我拿四成來分你。今天你就先和小王一起回去吧,把東西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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