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劇組的人都各自找陰涼處休息。
艾茉莉昨天就來了，來之前經紀人谷寧就一再叮囑，說今天晚上有個訪談，她只好依依不捨地回去了，林浩一直送到基地門口。
頂著日頭溜達回了片場，大槐樹下，張毅峰、章國榮，還有飾演戲迷袁四爺的古包坐在藤椅上閒聊著，他也湊了過去，愜意地半躺在了一張藤椅上，昨晚累壞了。
古包是譚氏兄弟的簽約演員，因為口碑和戲都特好，長得又酷似上一世那位光頭葛大爺，所以林浩才會在沈建業家聚會上將了譚剛一軍，把他借了過來。
他的演技確實很棒，將戲裡的袁四爺演活了，舉手投足慢慢悠悠，總有一種痴醉感。
「哥哥，您今年多大？」古包摸著自己的光頭，問章國榮。
劇組的人都叫章國榮哥哥，叫他古大爺。
「我是1968年出生的，今年整40歲了！」章國榮也沒什麼忌諱，笑呵呵道。
古包坐直了身子，咔吧了幾下小眼睛，喃喃道：「我68年的，還小您一歲，您是咋長的呢？」
眾人捧腹大笑。
...
晚上收工後，古包著急往回趕，譚氏兄弟今晚有個會，今年秋天有一部大戲即將開拍，男一號已經定下來要請劉毅華，據說開始接觸了，劉毅華那邊也沒有拒絕，而他在裡面飾演男二號。
拉開車門剛要上車，章國榮跑過來叫住了他。
「送您一本我的專輯！」
古包趕緊下車雙手接過，「這怎麼話兒說的呢，太謝謝了！」借著燈光一看，封面上寫著：贈古包賢弟
這一手硬筆繁體書法寫的俊秀飄逸，十分漂亮，古包嘿嘿笑了起來，慢悠悠道：「得嘞！這麼長時間的哥哥沒白叫！」
他一語雙關，一是說人家比自己大一歲，二是送了自己一本專輯，不虧！
兩個人哈哈大笑，章國榮與他揮手告辭，待古包的車駛出了影視基地後，才大步上了樓。
「咚咚咚！」他敲響了林浩的房門，對面的房門開了，是二猛。
二猛見是章國榮，咧嘴喊了聲章先生，又關上了門。
...
林浩在忙著寫《霸王別姬》裡面的配樂，這是個十分繁瑣的活，或長或短45段音樂，不只是主旋與和聲，還有那麼多其他聲部的樂器譜都得寫出來。
所以每天偶爾收工早，章國榮邀請劇組一些人和演員們去喝咖啡時，他都很少去，湘省救災和錄製第二本鋼琴曲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再不努力就來不及了。
聽到敲門聲，知道不管是誰都得經過二猛他們那一關，也沒什麼不放心的，起身隨手就打開了房門，「哥哥？！有事兒？」
章國榮點了點頭。
「進！」
賓館條件有些簡陋，只能說還算乾淨。
桌子上放著厚厚一摞五線譜紙，一張譜紙寫了一半，上面還放著一支碳素筆，旁邊一台合成器，音箱電源也亮著。
他知道林浩又在譜曲，不由暗自敬佩，自己好像很少看到他悠閒地享受點什麼，每天忙忙碌碌，就連晚上也常點燈熬油到後半夜。
林浩扔給他一根中華，以前章國榮喜歡抽外煙，這兩個月已經讓自己給鍛鍊的只抽華子了！
抽啥都是抽，抽華子也算為國做出貢獻不是？
拿出司南送給自己的純金zippo，起身先幫他點燃，坐回椅子上自己又點著。
章國榮坐在了他的床上，坐下來後緊並著雙腿，林浩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以前他的習慣是大大咧咧地叉開腿坐，自從到了燕京去國家京劇院學戲以後，就改變了坐姿。
「我發現了一件事兒？」章國榮把菸灰彈在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玻璃瓶子裡。
林浩有些奇怪，「啥呀？」
「余念念可能被家暴！」
「啥？！」林浩就是一愣，余念念是京劇院的青衣演員，由於身高與扮相和章國榮近似，所以才被推薦進組做了章國榮的替身。
可章國榮實在是太認真敬業，就連拍他的腳步聲、胳膊、腿等鏡頭，都堅持不用替身。
他說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是通心的，都是有感覺的，局部鏡頭也是某種情緒。
四天前，拍攝日本人來了以後，程蝶衣在台上演唱《貴妃醉酒》一折的戲。這齣戲做工極其繁重，一般是由具備武功底子的刀馬旦應工，就連學戲多年的普通旦角都不一定拿得下來！
為此林浩又特意請來了國家京劇院兩位京劇名家，以及章國榮的京劇老師邱承來現場執導。
當天一早，余念念就扮好了一直在等。
可誰都沒想到的是，章國榮愣是自己給演了下來，尤其是那個「舒廣袖」的旋舞臥魚動作，都是由他本人一氣呵成演下來的！
已經拍攝了兩個多月，可至今為止還一次沒用上余念念這位替身。
...
「您怎麼看出來的？」林浩問他。
「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章國榮想了想，「咱們從沙城回來以後，有一天我不經意間發現她的右手肘青了一塊兒！當時問她的時候，她有些慌亂，說是不小心磕的，我就沒再多問。」
「幾天後，我又發現她脖頸處有淤青，這回我沒再問她。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有幾天她請假沒來，本以為她不做了，可一周後她再來的時候，小臂和膝蓋上都有淤青剛剛退下去的痕記！」
「雖然這不是常態，可隔三差五就會受傷的話，那一定不是不小心磕碰或者練功導致的，所以我懷疑她有可能被家暴！」
「對了，她老公也在咱們劇組，也是京劇院的，是個武生！」
「哦？！」林浩有些吃驚，本來還在琢磨著家暴的話，是不是該報警處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劇組的人。
「你等一下！」他拿起了手機：「老吳，你來一趟！」
不到一分鐘，製片人吳北敲響了房門。
...
「余念念她老公在咱們劇組？」林浩問他。
吳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麼晚了浩哥為什麼喊自己過來，而且章國榮也在他的房間。
「余念念老公？」猛一聽到這個名字，他還有些發懵，畢竟劇組的人太多，此時名字後面又加了個「老公」，隨後就想了起來，余念念不就是章國榮的替身嘛！
「對，陳大年，國家京劇院的武生，前段時間第二批借過來的......」他說。
這部戲裡有很多舞台上的戲，所以劇組不只是給章國榮和張毅峰都找了替身，同時還向國家京劇院借了十多位武生。
林浩把事情說了一遍。
吳北還真是吃了一驚，「不應該呀，他人不錯，和誰都是一團和氣，除了愛喝兩口......」
林浩點了點頭，「問題可能就出在「愛喝兩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