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漂洋過海來看你

  看了一會兒蘇格蘭風笛表演,只有六七個人駐足,一條黃色的拉布拉多幼犬趴在地上竟也聽得入迷。不遠處有鋼琴聲響起,安珂走到藝人身前,彎下腰在他的禮帽里扔下了兩枚20便士,隨後拉著林浩就跑了過去。

  這是一台十分老舊的立式鋼琴,就放在一家披薩店的雨棚下,看不清是什麼牌子。此時已經圍觀了二三十人,彈琴的是一位花白鬍子的白種人,他帶著一頂破舊的禮帽,袖口已經磨得脫了線,消瘦的腰板挺得筆直,一絲不苟。

  聽著琴聲,林浩不由也是暗自驚訝,別看這台鋼琴破舊,但音色清脆渾厚,音準也是極好。

  老人彈奏著一首小夜曲,一看就是經過專業的訓練,節奏的把控、音準和情緒都十分到位。

  一曲彈完,四周響起熱情的掌聲,老人緩緩站起,摘下帽子朝著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安珂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浩,「浩哥,你彈一首?」

  這一路上林浩偶爾也會走神,再想得開也很難立刻就忘記過往,聽著鋼琴曲,此刻他的心情放鬆了很多。見安珂慫恿自己上去,他微微一笑就大步走向了鋼琴,周圍的觀眾剛要離開,見一個東方人坐在了那裡,不由又圍了上來。

  林浩看到鋼琴的品牌就是一怔,這是英國本土的鋼琴品牌,叫布洛德伍德(broadwood),這個品牌的鋼琴歷史十分悠久,第一台鋼琴誕生在1760年。

  「浩哥,彈首歡快的!」安珂雙手在嘴邊做成了喇叭狀朝他喊了起來,她想讓林浩快樂起來。

  可能有人聽出來安珂說的是華語,於是開始有人低聲議論起來,安珂聽到了幾句不由就是眉頭皺起,因為有兩個人在討論華夏人是否見過鋼琴。

  這種從骨子裡的蔑視讓她心裡十分不爽,華夏的大門早就向世界打開,可這些自認為高人一等的白種人,還如井底之蛙!

  林浩見先前那條拉布拉多幼犬竟然跑過來趴在了鋼琴旁,心思一動,想起了一首樂曲。

  他的雙手放在鍵盤上,現場立刻安靜下來。

  落日餘暉斜灑在林浩的身上,將他鍍上了一層金黃,安珂雙手合十,更是看得痴了。

  一個四分音符的降A音響起,開始了四小節的引子,隨後主旋律開始響起。林浩右手的音型是四個一組,而左手又是典型的圓舞曲三拍子,兩邊的不對稱造成了一種喜劇感。

  一連串八音音符歡快地流淌出來,只見那條拉布拉多幼犬站了起來,隨著樂曲歡快地晃起了腦袋,圍觀的也都看到了這奇怪的景象,笑得前仰後合。

  林浩十指如飛,他歪著頭看著這只可愛的小狗,小狗隨著節奏歡快的搖頭擺尾。新的主題出現了,他在第一拍上運用了三連音,其實樂曲的速度並沒有改變,但聽著又快了很多。

  小狗想要咬自己的尾巴,隨著樂曲轉起圈來,觀眾更是歡笑連連。

  樂曲進入了第二段,主題畫風變得輕鬆悠閒起來,這條小狗應該是累了,停止轉圈後吐著粉色的舌頭繼續搖晃著腦袋。

  一個謝頂的中年男人拎著皮包路過這裡,南安普頓是他的家鄉,他回來看望生病的母親,此時被歡快的琴聲吸引也走了過來。

  ...

  林浩開始進行著主題重複,同時加入了高音的前倚音,第三段主題再現,小狗又開始轉起圈來,隨著一串華麗的音節由高至低樂曲結束。

  這條黃色的拉布拉多幼犬也猛地停住了轉圈的身體,伸長了舌頭呼呼喘著氣,一臉懵逼地看著林浩,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好聽的音樂怎麼就結束了?自己還沒有玩夠呢!

  整首樂曲說起來耗費時間,但演奏起來卻只有短短的一分鐘,全曲分為簡單的三段體,主旋律以反覆迴轉的形態出現,音符密集的令人目不暇接,中段甜美舒緩的旋律與第一段的急促形成了鮮明的對立。

  掌聲雷鳴般響起,人群中那個謝頂的中年男人雙眼都冒了光,見演奏者並沒有起身,趕緊拿出了包里的一台小型錄音機。

  觀眾中,一個背著旅行包的金髮女郎問林浩: 「請問這首樂曲叫什麼名字?」林浩聽懂了大概,知道她在問曲子的名字,但如何回答卻讓他犯了難,只好看向了安珂。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那條還在吐著舌頭的拉布拉多幼犬,「安珂,你告訴這位女士,這首樂曲叫《小狗圓舞曲》!」

  安珂以為他是現場創作隨意說了個名字,於是咯咯笑著用英語說出了樂曲的名字,觀眾們又一次響起了熱情的掌聲。

  人群議論紛紛,安珂見先前說華夏人沒見過鋼琴的那兩個人都露出了羞愧的表情,不由更是開心,看向林浩的眼神滿是愛意與崇敬。

  很多人喊著再來一首。

  這首極其歡快的《小狗圓舞曲》,再加上那條拉布拉多幼犬的配合,讓現場一片歡樂。林浩也不假思索,一段前奏行雲流水般響起,他張嘴唱了起來:

  「為你我帶著半年的思緒,

  漂洋過海來看你——」

  歌曲很美,林浩的嗓音滄桑而深情,此時只有安珂知道歌曲的含義,聽得她淚水漣漣。憂傷的旋律中,她能體會到林浩的濃濃情絲,因為愛,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他也會漂洋過海來尋找。

  「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裡;」

  人群一片安靜,雖然這些人聽不懂歌詞,但都能感受到那種悲傷與遺憾。

  「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擁嘆息,

  不管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結局——」

  這首《漂洋過海來看你》反覆在「一生和你相依」中來到了尾奏,林浩的十根手指沒有半分停歇,無縫連結到了一首理察·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上,他要用一首歌和一首鋼琴曲告別夏雨萌,告別那段青春時光。

  四周安靜只有這深情的琴聲,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這是一首純小調的樂曲,整首樂曲聽起來仿佛人間儘是美好,溫暖如風,柔如彩虹。

  夕陽落山,路燈亮起,不知不覺間樂曲已經結束。

  先前那位金髮女郎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嘴裡喃喃著:「上帝呀,太美了,簡直是太美了...」

  林浩在掌聲中長身而立,鞠躬致謝,人群這才漸漸散去,沒等安珂走過來,先前那位金髮女郎來到了林浩身前。

  她的個子至少有175公分左右,穿著旅遊鞋和林浩身高都相差不多,一條灰突突的牛仔褲顯得大腿又直又長。女孩有著一頭順直的金黃色頭髮,深凹的眼窩大眼睛海水般蔚藍。

  「你好,先生,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嗎?」

  林浩英語雖然不好,但這句話還是能聽得懂的,於是微笑著用英語說:「這位漂亮的女士,我叫林浩,來自華夏!」

  「我能擁抱你嗎?」金髮美女臉上浮現一絲羞澀。

  林浩哈哈一笑,伸開了雙手,「我很榮幸!」

  兩個人擁抱了一下後隨即分開,金髮美女咯咯笑道:「我叫布麗安娜,歡迎您到紐約我的家中做客!」

  林浩沒想到她是美國人,微一愣神隨即點了點頭,「好的,再見!」

  布麗安娜做了個再見的手勢,背著諾大的旅行包蹦蹦跳跳的走了,走了幾步以後又回身揮了揮手,路燈下的異域風情,美的如夢如幻。

  安珂等布麗安娜走遠了才過來,「浩哥,那首歌和這首曲子都非常好聽,叫什麼?」

  「《漂洋過海來看你》和《夢中的婚禮》」

  聽到這兩個名字,安珂先是一片悵然,隨後又有些釋懷,她明白,林浩是在用這種形式在向夏雨萌告別。

  她承認自己早已瘋狂的愛上了他,眼前這個男人太出色,他就像初升的太陽一般,此時就已耀眼刺目,未來的成就更是無法估量!因為出身普通的工人家庭,這些年又早已看透娛樂圈的浮華,所以她從來就沒有奢望過自己能嫁給林浩。

  在紛紛擾擾的娛樂圈,婚姻並不一定是件驕傲的事情,而默默守望的單身也不是件丟臉的事。

  「Hi!」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中年男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