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電影節繼續順利的進行著，《人間五味》的放映安排的比較靠後，在閉幕式的前兩天，所以一行人一點也不著急，每天就是看電影，再出去找好吃的，如果時間多的話，偶爾還會去一些景點轉轉。
威尼斯電影節吸引了太多的遊客，相對的，其他景點的遊客就少了不少，反而是一個逛景點的好機會了。
幾天之後，9月6號這一天，終於迎來了《人間五味》的放映。
這一天放映的主競賽影片有兩部，有意思的是，另外一部也同樣是華語片，也是入圍了主競賽單元的僅有的兩部華語片的另外一部，王曉帥的《闖入者》。
《闖入者》先放映，然後輪到《人間五味》。
王曉帥提前了兩天就跑來這邊交流，和這邊約好了，到時候互相參加對方的電影放映。
這天一早，張步凡一行人準時到達了電影宮，作為電影主創的王曉帥已經提前等在放映廳外，這算是相當的殊榮了，這份殊榮當然不是針對張步凡的，而是王曉帥對田狀狀這位前輩的尊敬尊重。
安排的位置也很好，不算太靠前，但恰是最好的角度，不用使勁兒仰著頭，光這一點，足見王曉帥一方的用心。
威尼斯電影節的電影放映，有主創參與的那一場一般都有主創交流心得分享環節，不過都放在電影放映之後，電影之前只做簡單的介紹。
對於外國電影人來說，王曉帥也不算陌生了，帶著一眾主創上台，簡單介紹獲得全場掌聲之後，電影開始。
《闖入者》號稱是一部犯罪劇情片，演員也都是非常出色的演員，像呂鍾老師、馮援征老師，又或者秦浩和秦海錄，在話題度、流量方面當然比不過那些「明星」，但是在演技方面卻是絕對的過硬。
電影開始15分鐘，張步凡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又過了10分鐘，他再次皺了皺眉，同時下意識的看了看身邊的田狀狀、黃小廚和佟麗亞，三個人看的很認真很投入。
電影其實相當不錯，演員演技出色，製作精良，劇本的水準也相當高，在那足夠有衝突性和張力的表現之下，包含了很多的寓意，兩代關係、空巢老人等等等等，讓人在欣賞精彩故事的同時自然的多了一些思考。
但是……
是的，必然有但是，不然張步凡皺什麼眉。
但是，這部電影，是一部徹徹底底的「中華電影」。
說的再直白一點，這部電影，是拍給國人看的，壓根就沒有考慮過要給老外們看，它的故事敘事，它所要表現的那些內涵寓意，都是純粹的中華范兒的東西，或許國人看的時候很容易引起某些共鳴，但是對於那些歪果仁來說，別說什麼共鳴了，很可能壓根就看不明白電影在講什麼。
他把目光往更遠的地方投去，華人觀影人之外的其他人，有不少在這電影開始放映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走神了，從那些人的臉上，張步凡看到了茫然、莫名、不耐煩……
當然，這些人並不是多數，大部分人還是看的比較認真的，還有些應該是媒體或者影評人的人，在頗為興奮的記錄著什麼，不過，他們記錄的東西，有多少是好話有多少是壞話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這個時候，田狀狀發現了張步凡的狀態，扭頭湊過來小聲問道：「怎麼了？」
「這電影。」張步凡指了指前面的熒幕，「老外看的懂麼？」
「我們自己人看著都未必能看懂他裡面的含義，那些歪果仁肯定更不懂了，也就是看一樂呵。」田狀狀說道，大家都是資深電影人了，這種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這個獎，他還想拿麼？」張步凡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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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還替他擔心這個啊？人家自己都不擔心的。」田狀狀揚了揚下巴，指了指在第一排的王曉帥，「他自己說的，這部電影就是拍給咱國人看的電影，嘿嘿，這麼說都是好聽的了，說白了，他和你一樣，拍的東西主要是為了滿足你們自己。不過，雖然獎項方面他可能沒戲了，不過在電影版權銷售方面人家可領先你太多了，昨天和我聊天的時候說，已經有超過20個國家來詢價了，其中有差不多一半都已經表達了購買意向，光是這些國家，就算每個的價格都不高，也足夠人家回本並且賺一把了。」
「呃……」張步凡揉揉鼻子，這樣一比的話，他還真比不了了，儘管《人間五味》這幾天的熱度上漲，但在交易市場上的行情依舊很普通，不算前期那些想要撿漏的野雞公司，真正打聽電影情況詢價的還不到10家，而且給出的價格也都不咋地，如果按照他們給出的價格把電影版權賣出去，張步凡連本都收不回來。
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張步凡當然不能要求王曉帥和自己想的完全相同，於是也不再去想這些東西，安心的看電影。
電影放映結束，到了交流環節，先是王曉帥說了一段他拍攝這部電影的創作心得，很快輪到提問環節，第一個站起來的人提出的問題就相當的不客氣。
「請問王導演，你在這部電影裡想要表達的核心思想是什麼？」
如果只是這樣的一個問題，其實只是很普通的問題而已，但問題是，這人還在後頭補充了一句。
「很抱歉，這部電影表達的東西似乎有些多，有些亂，讓我很難能夠看出其中的核心思想。」
這就是公開的批評了。
下頭的張步凡聳聳肩，早料到了。
上頭王曉帥雖然沒有聳肩，但是從表情就能看出來，他也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問題了，於是侃侃而談，「我曾經在電影裡鄧女士去的那個城市住了13年，對那裡有著特殊的感情，那個城市也給我留下了非常獨特的烙印，而我的靈感也是來源於此……」
一場交流會下來，讓張步凡對於這些外國的媒體和電影人有了一個更深的認識，他們或許沒有國內的媒體那麼「八卦」，但是他們在探究某些問題的時候更加的不留情面，根本沒有國內的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相反，一旦抓住了某些痛處，一定會照死里鑽。
就像這個交流會，一幫子人抓著王曉帥問。
不過，大家都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沒誰的臉皮是真的薄的，面對他們的圍攻，王曉帥應付的那叫一個輕鬆自如。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輪到《人間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