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園，郭得剛在書房裡偏頭疼。

  不斷揉著太陽穴。

  自從會議開過後。

  他把大林關係好的師兄弟幾乎全部叫了一個遍，用盡好話來勸說他們離開。

  以他的口才，還有當師父的威嚴。

  總歸有幾個勸動離開進入匯林社。

  結果沒有一個動搖，堅定著心待在德芸社。

  放在以前，心裡高興。

  很需要忠心的徒弟。

  放到現在，十分的發愁。

  因為知道大兒子好了，想給態度，態度就是讓師兄弟們過去，結果態度給不出來。

  其他底層的演員想走，匯林社又不公開收，導致根本沒有人離開。

  所以怎麼能不著急。

  正想著，書房響起了敲門聲。

  郭得剛抬頭，「進來吧。」

  進來的人很熟悉，小欒以及九字科的幾位。

  九字科裡面同樣有跟大林不錯的，當初一起在青年隊待不少時間。

  所以苦口婆心地開始說明。

  說明一圈下來。

  九字科的幾位，比如李九椿、何九嘩真差點扛不住，臉上的表情一直在擰著。

  如果不是提前打預防針，百分百去大林那邊。

  大林的匯林社多好，福利待遇高，人心齊，年會投入更不菲，去年幾百萬，今年不用說也肯定會繼續加大投入。

  還好提前明白道理，能忍住各種話語。

  然後在師父書房裡說了一句考慮考慮。

  這個考慮，郭得剛明白大概率不會同意，只好先放他們回去。

  他們走了。

  惟獨剩下欒芸萍和師父說說話，見只有小欒，郭得剛放下了一切，說出了心裡話。

  「不知怎麼的，前段時間一個個想去大林那裡，讓他們去反而不去了。」

  「物極必反嘛。」欒芸萍道，儘管他對師父很忠心，但不至於什麼都說，更不可能說是自己授意。

  「小欒，你不打算過去麼？未來德芸社註定是屬於大林的，我讓你們去，只是幫他好好創辦公司。」

  郭得剛依舊在勸自己愛徒，愛徒都捨得讓過去，心裡已經做了很大的覺悟。

  欒芸萍很直，當場搖頭，「師父，您別多想了。再說大林那邊壓根就不缺我，大林已經成長很多。

  我們去反而讓他為難。

  我想這就是他們不想離開的原因。」

  「是嗎？」

  聽到愛徒的一個為難，郭得剛深吸一口氣，看來自己再一次低估了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情誼。

  為了不讓他為難，活生生擰成一股繩團結起來。

  哪怕想走也不走。

  心裡地很感慨。

  這種情感在相聲界太少見。

  屬於珍稀物種。

  不過卻和自己想法背道而馳了。

  當場放棄讓他們去匯林社的想法，因為知道徹底做不到，雲字科鶴字科這樣別說，九字科都如此，可想而知再沒可能。

  心裡頓時松出一口氣。

  「小欒，既然這樣你還是好好經營劇場吧。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告訴我，我竭盡全力在幕後捧人，讓好的演員多露面。」

  見師父放棄了想法，欒芸萍終於不擔心，「嗯，按照目前發展應該不會錯，最近人氣緩和許多，逐漸在上人。」

  郭得剛苦笑，現在不錯，未來或者二十多年後就徹底不一樣。

  他不相信小兒子能管理德芸社到什麼地步。

  「對了，大林的演唱會在後天吧。」

  在過去，郭得剛不會記這些日子，記它們幹什麼，哪怕孩子考試成績獲得全班第一也不會關注，關注點只會在徒弟身上，如今不一樣。

  開始不斷惦記了。

  「是在後天。」

  「你們會去嗎？」

  「會去，比較近。另外大爺也會去，跟我們坐一塊兒。」

  郭得剛聽到開心，開口想說自己跟著一塊兒，忽然表情一頓，不得不閉嘴。

  知道自己去礙眼，會惹得孩子不高興。

  「沒事了，你忙去吧。」

  「好，師父您注意休息，看您都有黑眼圈了。」

  「嗯。」

  欒芸萍走出書房，再默默下樓。

  師父改變太多太多，但始終那句話，一切後悔都晚了，世上再無後悔藥吃。

  遲到的補償，根本不叫補償。

  「小欒？留在這吃飯吧？」王慧看見小欒出來，心情比較開朗。

  最近郭得剛難受得不行，她不一樣，只關注鼓曲社。

  「不了師娘，下次吧，小劇場事情實在太多。」

  「你多辛苦，全靠你了。沒有你，德芸社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沒有，我只是做的分內工作。」

  說完話，欒芸萍出去別墅，再開車去小劇場。

  來到小劇場後台，他下意識給大林打一個電話。

  內心挺苦悶。

  一幫師兄弟走後，不知道給誰說，只能和大林吐吐苦水，順便也好奇他演唱會準備到什麼程度。

  「大林，幹嘛呢？」欒芸萍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心情好些。

  「試場地效果呢。」郭啟林在工體舞台下接的欒哥電話，忍不住喘息一口氣，「夠累的，而且觀眾太熱情。哪怕我彩排，外面都圍不少觀眾，弄得我彩排都不能偷懶。」

  欒芸萍樂了，替他感到開心，頓時把最近德芸社的變故說說。

  包括不想他為難，所以特意勸他們不退社。

  郭啟林知道，他沒有消息不靈通的時候，但說出來心裡更感激欒哥。

  從欒哥的口中說出來，似乎有一部分人被勸得很想退社，那他們退社，自己註定接納。

  到最後只能按照郭得剛的想法走。

  很厲害的一個陽謀。

  但欒芸萍卻勸住了。

  按理來說欒芸萍不應該去管，要走就走，尤其師父來勸，更動人心，可是這一次他卻動了一些私情。

  這在他身上不可能，他就不是徇私的人。

  當然用他的話來說，不叫徇私，因為這是師兄弟的事情，不是欒副總的事情。

  分得很開。

  聽到他這麼說，郭啟林笑了，「既然這樣，演唱會後。我請能來的師兄弟全部吃個飯，好好聚聚。」

  「沒問題，我來通知。」

  「謝謝你欒哥。我知道師父、餅哥都曾經挖過你，我也很想你過來，匯林社很缺你，何曾不幻想你過來。奈何事情不知道怎麼變成這樣……」

  郭啟林覺得事情挺怪，想師兄弟一塊兒，很可惜不可能了。

  而欒芸萍心情不好正是如此原因。

  他也幻想過，有一天師父年老，郭啟林回來看他，並自願且主動地把德芸社接下。

  到時候又能一塊兒。

  但師父太絕對太激進了。

  要是不勸，僅僅放開一個通道，師兄弟自願過去匯林社。

  假以時日，大林說不定會收下德芸社。

  因為知道大林也在意德芸社，無非不喜歡的是被迫感，結果不想來什麼師父便給什麼，惹得大林下定決心不管德芸社未來。

  畢竟我要不要演員，還需要你來幫忙？完全畫蛇添足。

  「行啦，不說了，到時候演唱會見。」

  「嗯，演唱會見。」

  電話掛斷。

  郭啟林看了一眼欒哥的手機號碼，實在認為自己這個父親做事不叫什麼。

  不過也難怪，他年輕時候便如此激進，惹得越來越多新聞。

  「爸爸～禾禾要唱歌～」

  站在觀眾席附近，郭啟林回頭瞧著自家閨女和媳婦兒。

  本來一開始猶豫讓不讓閨女參加，怕被嚇到，問了後願意參加。

  那到時候被嚇哭，就怪不了誰。

  「你唱啊？好哇，反正彩排已經結束，讓禾禾來唱唱。」

  郭啟林拿起話筒遞給閨女，滿足一下她那小小的好奇心，然後唱起了喜歡的小兔子兒歌。

  在父母的影響下，她對歌曲之類都比較感興趣。

  生活在什麼環境，便有什麼影響。

  跟郭啟林自己一樣，打小在相聲環境，長大說相聲便要比一般演員更快上手。

  可惜現在的他，壓根跟相聲沒關係。

  當小兔子歌曲唱完，一家三口打算回到後台修整修整，不過這會兒，忽然在場館裡面聽到了，來自外面的轟動聲。

  似乎是聽到了禾禾的兒歌。

  別看是彩排，外面場館卻圍了一圈又一圈拿著應援旗子的粉絲。

  專輯賣成那樣，他們早就等著，哪怕彩排時間也忘不了過來圍觀。

  「那個，麻煩一下，鏡頭能給到外面場館嗎？」鄧子棋陪在老公身邊，忽然來了興趣，讓團隊的人員處理一下。

  不一會兒，舞台上的大屏幕果然看見了外面人群的狀況。

  密密麻麻，好不壯觀。

  「剛才是禾禾唱的兒歌，你們聽到了嘛？聽到了請鼓鼓掌。」

  鄧子棋拿起話筒大聲說話，和他們互動。

  下一秒，大屏幕裡面傳來不少人的動靜，顯然都聽到。

  「有沒有我的粉絲啊，有的話能不能舉舉手。」

  話音落下。

  屏幕裡面大片大片人舉手。

  儘管是老公的演唱會，但粉絲都是喜歡他們兩個人的。

  郭啟林陪在閨女身邊無語，媳婦兒就是愛玩。

  「我試一試啊。」

  鄧子棋清了清嗓子，「Give me a G」

  「G」

  「Give me an E」

  「E」

  「Give me an M」

  「M」

  大屏幕只能傳來畫面，傳不來聲音，但外面的聲音卻足夠傳到裡面來，聲勢極其浩大。

  不知道的，以為這馬上要開鄧子棋的演唱會。

  「哈哈哈！太好玩了，達成在郭啟林的演唱會上開鄧子棋的演唱會。謝謝你們，我會發到網上，你們可以準時收看。」

  郭啟林在旁邊道：「你是不是有點傻啊你。」

  「你管我，我就開心。」

  「謝謝各位，咱們後天見。」

  媳婦兒既然起了一個頭，郭啟林不能不管，跟著說了一句話，然後去到後台休息，並一塊兒回家。

  回家出去場館時，人數遠比大屏幕看著的多。

  上千人都不一定。

  郭啟林自然不能拒絕熱情，在不少助理的保護下，和他們好好地互動。

  而等回家時，已經晚上十點鐘。

  到了家裡，來不及喝一口水。

  禾禾的精力旺盛至極，似乎沒見過的演唱會和大地方，讓她興奮。

  「爸爸，爸爸～」

  「怎麼了？」

  「彈，彈小兔子乖乖～」

  「好哇，讓我喝一口水。」郭啟林喝一口水，被小丫頭生拉硬拽到音樂間。

  音樂間裡面樂器十分多，最顯眼的便是價值上百萬的鋼琴。

  「自己去彈吧，看禾禾會不會彈。」

  禾禾鬆開爸爸的手，帶著興趣坐到爸爸媽媽平時坐的鋼琴凳子上，再努力學著爸爸媽媽的動作和模樣，小手不斷去按鋼琴的黑白按鍵。

  她一個幼兒園小朋友，不知道什麼叫音樂。

  喜歡鋼琴，純粹是能出好聽的聲音，於是樂此不疲地按著玩，也得意忘形地學著爸爸媽媽表演。

  表演起來不好看也不好聽。

  但是郭啟林當父親的站在一旁一雙眼睛卻美得不像話，仿佛自家的女兒就是了不起的音樂家，了不起的大人物。

  仿佛已經預感到未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充滿了不少對她長大的期盼。

  這一幕很平常，沒什麼特殊，然而身為妻子的鄧子棋看見卻像是被按下暫停鍵，渾身上下一股電流奔流而過，隨即緊咬嘴唇，眼睛不自覺閃爍出淚光。

  她有一首歌曲叫做《天空沒有極限》，裡面開頭的歌詞照應著眼前一幕。

  小時候第一次接觸鋼琴，她也是胡亂地敲擊著黑白琴鍵，並且幼稚地學著大人表演。

  而教她彈鋼琴的外婆，卻站在旁邊露出笑容，感覺到開心。

  現在老公看著閨女的一幕，讓她很自然想到外婆教她鋼琴的時候。

  一想到，淚點便有點繃不住。

  感覺一切都巧妙地延續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

  閨女在那亂彈琴，郭啟林瞧見媳婦兒快要哭，嚇了一跳。

  不知道怎麼了。

  趕緊過去哄哄。

  鄧子棋陡然一愣，手背揉了揉眼眶，帶著一絲哭腔，「我才明白禾禾是遺傳我的，都那麼愛哭。」

  「你知道就好，嬰兒的時候沒給我們折騰的。禾禾，去給媽媽拿點紙過來。」

  不按鋼琴了，小丫頭立刻去給媽媽拿紙擦眼淚，「媽媽怎麼了？」

  「沒什麼。」郭啟林開口，「媽媽想吃東西了，饞的。」

  「那禾禾也饞，想吃串串了。」

  「哎呀，這個我還真不好拒絕，我也想吃，忙一晚上了。」郭啟林忍俊不禁，小丫頭現在哪都能看見他們的影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