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一直玩到傍晚。

  禾禾很開心，家裡動物和玩具太多，幾乎把兔子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一個小孩子根本記不住什麼。

  直到五點多鐘，馮照洋來了，手裡提拉著一大袋子的肉，透過袋子看非常新鮮，粉嫩粉嫩的。

  禾禾不可能不注意到，轉動小腦袋一直瞧著，瞧著瞧著仿佛要瞧破案，一副發楞的表情。

  「怎麼了？」於遷怕孩子難過，趕緊過去吸引視線，順便問問是不是發現了。

  「肉肉。」

  「啊，對，晚上吃肉肉，喜歡吃嗎？」

  小丫頭從剛才發愣的表情頃刻間變得喜悅，「喜歡吃肉肉。」

  「太好了，等著吃吧。」

  見沒發現，於遷松出一口氣，回頭瞧一眼徒弟馮照洋，內心樂得開心。

  是啊，一個小孩子怎麼能發現得了，純屬他們做賊心虛。

  但明兒要趕緊找一個毛色相似的給她才行，要不然鬧彆扭。

  「去廚房收拾收拾吧，我陪孩子玩，順便看著小洋寫作業。」白慧敏這時候說一聲。

  「好。」

  於遷、馮照洋兩個人進去廚房做飯，洗肉、切菜，忙得不亦樂乎。

  但忙著忙著，繫著圍裙的於遷忽然小跑出來，拉著媳婦兒到一邊，「哎喲，剛才兔子你拍照了沒？我忘記什麼顏色了。」

  「拍啦，連同小丫頭一塊兒拍的。」

  白慧敏自從大林有了孩子後，拍照是習慣性的事情了，調出手機給他看看，這才塵埃落定。

  別看都這麼大歲數，真是寵著小丫頭來的，然後才趕緊又去做飯。

  當時間來到六點鐘，飯菜差不多的時候。

  郭得剛的電話終於響了，於遷把差事給徒弟後，和媳婦兒一塊兒去簡單接一下人。

  見面肯定高高興興，客客氣氣的，身邊燒餅還幫忙拿不少東西。

  為什麼這一次是燒餅，純屬燒餅自己閒的，想著湊湊熱鬧。

  順便的確好久沒過來看看大爺大娘。

  一到來，他那破鑼嗓子沒停過，什麼好聽說什麼，尤其來到屋內聞到大量香味的時候，屁顛屁顛進去廚房，看看馮照洋在幹嘛。

  燒餅永遠不安生，當師父、大爺的都習慣了。

  只單純坐下來喝茶聊天。

  坐下來一聊天，郭得剛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因為在房間的角落裡，可不是小孫女麼？

  小孫女長得太好了，非常漂亮，和貓貓狗狗一塊兒玩的時候，更顯得可愛。

  但仿佛對外人的到來無動於衷，或者說注意力在狗狗身上，根本不知道來了外人。

  越看越想走過去瞧瞧，多久了，不知道多久了，今天竟然真的有運氣看見小孫女。

  那種骨子裡面的親情，頃刻間被點燃。

  一輩子圖什麼？

  不就圖個天倫之樂，可惜大兒子、小孫女個個不認自己。

  而今天來，就是為讓小孫女認自己。

  所以專門等著師哥給一台階，說說大林閨女挺好之類，那樣他就能順聲搭話過去看看，和小孫女聊天。

  小孫女能說話，他知道，看過不少發的視頻，很想過去溝通溝通。

  可師哥硬是沒開口一句。

  給他著急得不行。

  於遷了解搭檔，越著急越不往這件事情上勾搭，單純放著小孫女不管，仿佛沒來過一樣，不斷聊其他話題。

  白慧敏在旁邊瞧著好玩，算是為大林簡單出出氣吧。

  從小沒爸媽，有了爸，結果還不如沒有。

  現在知道巴結了，早幹嘛去。

  但他們不管，架不住小孫女遲早要被吸引注意力，尤其玩一下午小肚子餓了，轉過身來清脆地喊一聲，「爺爺，吃肉肉。」

  不喊不要緊。

  大人的視線全部被吸引了。

  於遷、白慧敏面露苦澀，果然躲不過去這茬，郭得剛卻喜悅感爆棚，視頻上看再久都不如線下的可愛。

  不自覺開口一句。

  「禾禾餓了是麼，我這裡正好有點零食。」

  要起身過去，白慧敏臉色那叫一個不好，厚臉皮沒有這樣厚的，奈何還不能阻攔，誰叫血緣關係上的確是親爺爺。

  說你不能去，那解釋不清楚。

  好死不死，燒餅這會兒從廚房端著一盤大菜出來，出來菜放在桌子上，意外驚喜，「喲，禾禾在這呢，剛才我光顧著香味了，沒瞧見。」

  說相聲的都嘴饞，進門聞見飯菜味，其他的都不管了，現在看見，知道她餓，專門拿起一張紙然後包著溫乎的小雞腿遞給她。

  「想吃肉肉啊，來吃吧。」

  小孩子很怕生，瞧見不認識的非往爺爺奶奶身後躲不成，但燒餅不陌生。

  爸爸時不時會帶她去自己的小劇場看看，之前德芸社又默許演員能過去玩，所以燒餅他們都跟小丫頭混熟，遞的東西基本會接，更何況是心心念著的雞腿。

  接過來二話沒說，小嘴咬上一口，簡簡單單一個吃相，便讓人愛得不行。

  「哎呀，還沒洗手呢。」白慧敏抓住機會，先去一步，打破郭得剛的起身。

  「沒事，我這不用紙包著嗎？」

  「先去洗手，你在家都怎麼帶孩子的。」

  當奶奶的，借著這茬拉著去洗手，小雞腿則放在一邊，丫頭忘不了，才剛咬一口呢，不斷地喊：「肉肉，肉肉～」

  「不會跟你搶的，放心吧。」

  「狗狗吃。」

  「吃不到的。」

  白慧敏一帶人走，要過去的郭得剛只能下意識打住身形坐下，有那麼一絲尷尬。

  好在沒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只是聽見小孫女說肉肉兩個字，他的內心被什麼給扎了。

  小孫女真跟大林一模一樣啊，都是那麼愛吃肉，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更不明白怎麼見一個親孫女，落成一個惴惴不安的客人狀態，並且還需要看其他人臉色。

  等洗完手出來。

  馮照洋、燒餅把飯菜擺放得差不多。

  滿滿當當一桌子。

  看著像是為郭得剛準備，實際老兩口為小丫頭準備，知道她愛吃肉，天天伙食弄得不知道多好。

  禾禾自己當然高興，每次來爺爺家，每次有口福。

  「這個……好吃～」

  吃到一塊兒嫩肉，小丫頭雙眼迸射出光芒，宛如發現了新大陸。

  白慧敏一看，這可不是兔子肉麼？

  以前也給她吃過，不過今天換了口味。

  「好吃啊多吃點。」

  於遷連夾幾筷子到禾禾碗裡。

  「謝謝爺爺～」

  四個字宛如仙樂，於遷樂得不行，透著那麼美。

  要不說小孫女好呢，知道禮貌，還知道感謝。

  怎麼不叫人招喜。

  以後房子、車子全部給她預備，完全當親孫女的對待。

  小丫頭管不了這些，低著腦袋不斷吃，至於郭得剛，她是瞧見了，按理來說會問一句他是誰，小孩子好奇心都重，可惜太愛吃了，全程沒關心。

  這一個不關心和喊師哥爺爺，郭得剛心尖在滴血，沒有那麼難受的。

  只能跟師哥聊會兒其他的東西，勉強把吃飯時間度過。

  度過得不慢。

  小孩子在，倆人沒有喝什麼酒，外加郭得剛也不喝，所以吃了差不多四十來分鐘，兩個當孩子的便開始收拾盤子。

  他們收拾盤子洗碗。

  燒餅抹上洗潔精看一眼馮照洋，彼此的關係都不錯，「最近怎麼樣？」

  「還怎麼樣，肯定不錯啊，元旦節晚會剛完，我還來了一個靠後的活。」

  「哎～現在的德芸社我感覺越來越不行。」燒餅說出這麼一句，馮照洋洗著一個盤子納悶，他心裡覺得有事。

  太知道了，因為他最開始退社就是這樣狀態，過來人。

  難不成他要退社？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燒餅是誰啊？乾爹的兒徒，最親近的人。

  他要退社，德芸社的輿論更大。

  況且他退不了，所以沒有繼續往下聊。

  他們沒聊，外面客廳聊得可多了。

  剛才一直沒找到好機會，現在哪怕沒機會都要硬著頭皮去和小孫女聊聊天，天天盼，可不盼著這天。

  見禾禾投餵狗狗吃剩下的骨頭，郭得剛笑盈盈過去了，對小孫女的愛，不低于于遷。

  「禾禾？在幹什麼啊？」

  餵著麵包和爺爺家的狗呢，忽然一個陌生的男人過來，禾禾嚇一跳，手中的骨頭丟下頭也不回往爺爺的身後跑。

  剛才吃飯沒事，是因為坐在爺爺奶奶身邊，爺爺奶奶還餵她，給她夾菜，這樣來誰都無所謂。

  結果現在爺爺奶奶在那邊，一個陌生的人卻過來和自己說話，不害怕不可能，哧溜一下躲著了。

  郭得剛說不出的尷尬，從頭到腳起一層雞皮疙瘩，強顏歡笑道：「看來禾禾是不認識我。」

  於遷拉著小丫頭的手，幫忙打圓場，「畢竟沒見過，往後熟悉了就好，像燒餅最開始也怕，還怕得不得了。」

  「禾禾，知道我是誰嗎？」

  孩子害怕了，識趣的知道不再打擾，郭得剛不一樣，還問一聲。

  禾禾躲在爺爺身後沒搭理，簡單搖搖腦袋，怎麼可能認識他，第一次見。

  於遷給出好心，專門去說，「這是你爺爺，你親爺爺。」

  親爺爺三個字，算是於遷對得起他郭得剛了。

  郭得剛內心也感激師哥，處處給自己台階，要不然自己說自己是她親爺爺，不好開口。

  當即看著小丫頭，希望她好奇，好奇的話，他就有機會簡單告訴告訴怎麼一回事，最後一聊天百分百熟悉，一熟悉，大兒子不願意也得讓自己見面。

  親孫女，愛得不得了。

  可惜一切不是那麼如他願。

  親爺爺三個字對禾禾來說是刻印在她小小的身體裡的，小手一抓爺爺的胳膊。

  「禾禾不認識你，不要過來，走開～爺爺抱～爺爺抱～」

  快兩歲的孩子，話語略微能說多些。

  甚至還怕爺爺奶奶把她送走，趕緊讓爺爺抱。

  畢竟突然告訴你一個不認識的人是你親爺爺，傻子都明白有問題，別說這麼聰明的禾禾。

  而一句話一個動作，宛如九霄上劈下的青雷。

  劈得郭得剛身體拔涼拔涼，劈得他下半輩子絕望，如果不是師哥在，聽見這句話，險些眼眶發紅。

  真差點繃不住。

  殺傷力太大了，讓本來洗完了碗的燒餅，馮照洋都不敢出去，只能躲在廚房看動靜。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沒好臉色，他們的乾爹或者師父，太慘了。

  親孫女壓根不認。

  這還不是不認那麼簡單，不認是知道是親爺爺，但不願意認。

  眼前直接讓他趕緊走，別過來，完全當成陌生人。

  可是怪誰呢？

  還不是師父自己。

  燒餅望著，內心不由吐槽。

  於遷抱起小丫頭，抱起來小丫頭是變重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老了，還是她長大，再開口，「禾禾，沒騙你，他是你親爺爺。」

  「不是，才不是。禾禾有爺爺，不要騙禾禾。」

  被抱著的小丫頭犟起來，第一次用稚嫩的嗓音把話說得那麼斬釘截鐵。

  說著說著一扭臉，完全不看那個陌生人了，顯然帶著一絲生氣。

  見小丫頭生氣，郭得剛只能不敢再追問，只能硬著頭皮笑著說一聲，「禾禾看過來好不好，我可是你爺爺的好朋友，等會兒買漢堡吃？」

  這句話實屬難，為了討好禾禾，還得承認師哥是爺爺，並用朋友身份以及吃的來吸引注意力。

  「不吃。」

  小丫頭生氣了有脾氣，當即說一個不吃。

  這讓白慧敏在旁邊偷笑，第一次瞧見小丫頭這種表情，太好玩了，嘟著一張笑臉，趕緊拍下來再說。

  嫂子偷笑。

  郭得剛尷尬大了，死活不看自己，能怎麼辦？

  深呼吸一口氣，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本來想著緩和關係，逗一個小孩子高興還不簡單？

  可哪是簡單，難死人了。

  要知道自己是他親爺爺不假啊，急得他略微有些喘氣。

  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遷放下禾禾，過去說話，「別在意，小孩子還小，十一二歲的年紀差不多就懂事了，能明白一切，到時候你再解釋。」

  師哥又開始畫餅，郭得剛愁眉苦臉想死的心都有，等十年哪等得了啊。

  關鍵小孫女近在眼前，卻格外排斥自己，尤其那一句走開，別過來，宛如一把刀插在他的心頭上。

  在她眼裡，自己恐怕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怎麼那麼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