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恐嚇和無奈
時光飛逝，一個月很快過去。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月的時間，可這一個月里發生的事情，卻在國內引發劇烈反響。
首先是，在保定的李鴻章，以及被慈禧隨後派至保定的奕匡二人，他們同列強入侵聯軍的談判，可謂一波三折。
在前鋒軍的強大壓力下，李鴻章和列強的談判進展不僅很快，而且效果極佳。
各報在保定的記者，不斷將議和的最新情況披著於報端，讓國人及時了解到議和的最新情況，這讓所有關注時局的文人士子和各大中城市的百姓的心，似乎都在隨著議和的進展節奏在跳動。
只是，從保定不斷傳出的議和情況，讓人時喜時憂，更讓這些緊張關注時局的國人的心，也隨之時而欣喜萬分，時而緊繃起來。
這也讓各地百姓時而歡天喜地地敲鑼打鼓、甚至鳴放鞭炮以示慶賀。
時而，又讓他們悲憤難抑，憤而走上街頭，開始打砸洋貨，甚至衝擊洋行和當地洋人教堂。
廣東、上海和漢口、青島等地，還發生了衝擊租界和教堂事件，好在當地官府及時趕到制止，才未釀成大亂。
總之，就是一句話，議和的任何新情況，都會在各地引發不小的動靜。
只是，衝擊租界這樣的舉動，將租界內的洋人嚇得驚恐萬分，引得列強在吳淞口和漢口的長江江面上，以及青島附近海面，還有珠江口等處，聚集了數十艘軍艦準備應變。
甚至，一度引發正在議和的列強，宣布暫停議和，聯合向西安的滿清朝廷發出措辭強硬的外交照會。
列強在照會中聲稱，如果西安的朝廷不能有效控制局面，不再讓百姓襲擾損害在華利益，他們不僅將會大舉增兵遠東，還會不再以駐蹕西安的朝廷為議和對象，不再承認滿清朝廷為清國的合法統治者，他們將轉而尋求同參與互保協定的那些省份的督撫，以及直隸的滕毓藻，單獨商談議和條款。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慈禧最不願見到的，為了保證議和不受干擾地順利進行，在接到列強發出的照會後，西安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各地官府下達了以光緒名義發布的聖旨。
要求各地官府，務必保證在議和期間的社會安穩，不要引發會對議和進程產生羈絆的任何不必要麻煩，否則，朝廷將嚴揪其責。
這份聖旨，讓各地官府如臨大敵，尤其讓上海和漢口、青島等地的各級官員們，各個膽戰心驚，時刻擔心著再發生衝擊租界的事件。
生怕在自己的地方，再發生讓議和節外生枝的事情。
即便這樣，還是有兩件事，在國內引發了大亂。
首先是，在議和談判僵持數天後，恢復談判的列強突然提出，議和談判不應被局部問題所拖累，應優先同朝廷閒談，然後再商談局部問題。
所以，列強認為，關於直隸方面提出的問題需要單列壓後再議，在他們同朝廷的議和談判結束後，再商談直隸的問題。
也就是說，列強將談判分為兩部分，要先同朝廷進行議和談判，不包括直隸提出的關於賠償和租界、海關等問題，這些問題要放在最後談。
同時，上海、香港的報刊上，突然刊登出有關列強各國，正在為進一步增兵進行緊急磋商，準備再次向遠東大舉增兵。
據說，俄國的尼古拉二世已經宣稱，他會再出兵五十萬，日本人也表示，他們也會盡其所能出兵，支持消滅前鋒軍後，分解瓜分大清國，並且，日本人已經在國內開始大肆擴軍，準備將常設師團擴充至二十個。
目前，雖然美國人明確表示，他們不會再繼續向遠東增兵，可英、法、德三國，目前還在緊張磋商之中。
不知是否是慈禧被這些消息嚇到了，還沒等滕毓藻對列強要求分階段談的表明態度，慈禧就在當天，迅速給李鴻章和奕匡發去密電，以電報下達她了的懿旨。
慈禧在懿旨中表示，朝廷接受列強的提議，可以分開談，同時還要求李鴻章和奕匡兩人務必要搶在英、法、德關於增兵問題磋商結束前，儘早結束議和談判。
由於是密電，這個消息李鴻章和奕匡自然不敢公之於眾。
甚至就連滕毓藻也沒得到任何消息，滕毓藻只是得知，李鴻章和奕匡兩人商議後，突然做出決定，他們同意列強的要求，可以分開談。
然後，由於直隸的問題要放在後面，所以奕匡強硬要求，在隨後的議和談判中，一直態度強硬楊士驤和徐世昌不得參與。
兩人去向李鴻章詢問緣由，行動已經需要人攙扶的李鴻章只是搖頭苦笑，但緊緊閉著他的嘴，就是不發一言。
兩人私下向李經方詢問，李經方也是一頭霧水，毫不知情。
由於擔心李鴻章身體，李經方也不敢過於催問。
甚至在談判中，李鴻章都禁止李經方進入議和談判會場。
再從楊士驤和徐世昌，以及李經方送回來的信息中，得知這些情況後，似乎預感到會有他不願見到的事情發生，而他暫時又無能為力做出某種改變後，情緒極為低落沮喪的滕毓藻，就把自己關在後衙跨院中。
每天只是有衛士將一壇壇烈酒送進去，再就無任何聲息，甚至連飯菜都是送進去又被原樣端出來。
不只是堵在已經僻為直隸總督臨時行轅的永清縣縣衙外的那些中外記者，見不到滕毓藻，就是從保定連夜快馬趕回來、滕毓藻只見了一面的的楊士驤、徐世昌，甚至就是包括衛靖海、吳佩孚在內的聞訊趕來的一眾高級將領，也同樣見不到滕毓藻一面，任何人他都不見。
劉十九甚至急得要闖進去，逼得同樣一臉愁容的徐挺，甚至含淚下令讓特別警衛中隊將滕毓藻所在的跨院團團圍住，而且槍枝都已經子彈上膛，警告眾人，在沒得到滕毓藻命令情況下，任何人敢強闖，他就要下令開槍了。
這讓原準備跟著劉十九一同硬闖進去，想要察看滕毓藻情況的衛靖海、李顯策、劉玉枳、吳佩孚、劉長發等人，不得不硬攔住暴跳如雷的劉十九。
儘管氣得劉十九指著徐挺的鼻子破口大罵，可一向只遵從滕毓藻命令的特別警衛中隊，就是不為所動。
當這個消息從保定和永清傳出後，雖然讓國人一頭霧水，可最多也就是有人罵李鴻章和奕匡兩人糊塗，同時對滕毓藻表達擔憂外，也僅僅是猜測著滕毓藻此舉的原因，並沒在國內個大中城市引發混亂。
期間，倒是先後有李鴻章經李經方傳過來給滕毓藻的一句話，以及聽聞關於滕毓藻消息的張之洞，一急匆匆發來一封電報。
李鴻章給滕毓藻的口信很簡潔，只有一句話，「留有用之身。」
張之洞的電報同樣很簡單，似乎他和李鴻章一樣，兩人都染上了惜字如金的毛病，甚至張之洞的電報比李鴻章的口信還少了一個字，竟然只有「靜觀其變」四個字。
雖然在收到李鴻章和張之洞的電報後，一直守在滕毓藻跨院門外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的一眾前鋒軍高級將領，對於這些極為言簡意賅的話，猶如雲裡霧裡，不得要領，可還是頓時如獲至寶，雖不明白李鴻章口信和張之洞電報的含義，可他們還是決定，要徐挺立即送給滕毓藻。
只是，據徐挺傳出來的消息，滕毓藻看過之後，竟然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這個消息，終於讓門外的將領們感覺到，滕毓藻的自我禁閉，完全是預感到保定的議和談判會有不利的事情發生，這讓這些將領們頓時大嘩，除了胡殿甲長吁短嘆不止外，其它人人人暴跳，劉十九甚至喊出來要學高懷德，也搞一次陳橋兵變。
在眾將領大感不平的譁然中，徐世昌憂心忡忡，楊士驤倒是泰然自若，只是在一旁默默冷眼旁觀。
好在，這樣令人驕傲難耐的時間並不長，僅僅在短短兩天後，就從保定突然傳來議和的結果以及列強的一些動態，這頓時讓國人一片譁然。
傳出來的這份《議和大綱》有如下內容：
1.朝廷需派親王專使，就德國公使克林德被殺一事，前往德國謝罪，並在遇害之處樹立銘志的牌坊；
2.嚴懲禍首，殺害凌辱外國人的城鎮停止科考5年；
3.必須用優榮之典，就日本書記官杉山彬被害一事，向日本政府謝罪；
4.必須在各國人民墳墓遭到褻瀆之處，建立墓碑；
5.軍火及製造軍火的器材不准運入清國；
6.公平補償外國人身價財產損失；
7.各國駐兵護衛使館並劃定使館區；
8.削平大沽炮台；
9.京師至海邊由各國留兵駐守；
10.永遠禁止軍民等加入仇視各國的團體；
11.修改通商行船各條約；
12.改革總理衙門和各國公使覲見禮節。
而且，李鴻章和奕匡兩人已經在《議和大綱》上簽字畫押了。
他們的簽字，就代表朝廷已經認可接受了這個喪權辱國的協定。
關於列強向朝廷索要賠款問題，更是讓國人激憤不已。
據傳，俄國人率先提出要求滿清朝廷賠償俄國白銀1.3億兩。
聯軍統帥瓦德西代表德國提出的賠款額，是4億馬克，換算成白銀，就是十二億兩還要多。
法國要求的賠款要比俄、德兩國少很多，可也多達7千多萬兩。
雖然據說，日本人要求的賠款額，他們國內還沒有最後商定，不過按照損失慘重的日軍來看，日本人要求的賠款，估計也不會少於一個億。
據傳出來的消息，俄、德、日、荷、比這些列強，比較統一的是，一至要求賠款一次以現金結算清楚，俄國人甚至表示，賠款金額一日不付清，他們就一日不退出東三省。
另有消息稱，英、美、日等國則害怕過多的賠款壓力會削弱國內的市場的購買力，從而損害他們自己的商業利益。
基於英國人在清國任海關總稅務司的赫德的意見，他們認為由於清國沒有準備金，所以賠款不可能支付現金。
而且，清國現在已經是一個入不敷出的國家，歲入共約八千八百萬兩，而支出需要一億零一百萬兩。
歲入的四分之一以上，用於支付現有借款的利息，至於虧空或所需用與收入之間的差額，仍然是欠債，因為沒有資金償付它。
赫德還認為：「最合適的償付方法」是「各國政府同意接受清國政府以海關稅、常稅和鹽稅做抵押，保證在若干年內每年分期攤付」。
另外，還有更讓國人憤恨的消息，據傳，俄國決意要占據東三省，關於東三省的問題，俄國人認為這是俄國和清國之間的事，不屬於八國聯軍干涉範疇，堅持要同清廷進行單獨的交涉。
又傳出，俄軍在庚子年年10月1日占據奉天，然後誘逼盛京將軍增棋，簽字批准明顯破壞了「清國的『獨立』與主權」的章程，意圖長期霸占東三省。
這個章程內容，在一天前就已經被《泰晤士報》駐清記者莫理循披露出來。
而在當天，李鴻章也代表朝廷明確表示，曾琪無權代表朝廷，他的簽署的任何涉及主權和領土的文書全部無效，朝廷不予承認。
對此，俄國一方面公開否認，一方面則脅迫清國駐俄全權公使楊儒簽字，以便造成既成事實。
在被楊儒堅決拒絕後，俄國人就向李鴻章施壓，並狂妄聲稱，如果清國朝廷「聽信各國讒言，不願立約，則東三省必永為俄有」。
還有，雖然列強已經同意互不追究戰犯和所謂禍首，可在這個條約大綱中，又出現要求朝廷追究禍首的條目，甚至還有明確附屬文件。
雖然列強的口吻要比以往緩和了許多，不在強硬要求朝廷處死這些所謂禍首，可依然要求朝廷予以懲辦。
把本要求處死處死的12人改為撤職查辦，即：瑞郡王載漪、輔國公載瀾、莊親王、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刑部尚書趙舒翹、山西巡撫毓賢、禮部尚書啟秀、刑部左侍郎徐承煜、大學士徐桐、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剛毅、四川總督李秉衡、陝甘提督董福祥。
另有要求嚴懲的地方官員名單，竟然牽涉百四十二人之多，大部分是根據「風聞的證據」列出來的。
最後一個消息，是護衛李經方的那一個班的特別警衛中隊送回來的消息
李鴻章在拜會英、德公使後，受了風寒，如今已經一病不起。
在徐挺將議和條款和這些消息一股腦送進跨院中後，焦急等候在門外的楊士驤、徐世昌、衛靖海和一眾高級將領們將領們，很快就聽到院子裡傳出了動靜。
雖然是「呯呯，嘩啦」的明顯率砸東西的聲音，可也讓這兩天一直守在院外的眾人大大鬆了一口氣，滕毓藻還有力氣摔砸東西，這說明他還安然無恙。
一陣摔砸過後，渾身都散發著濃烈酒氣、神情極度憔悴的滕毓藻，終於從跨院中步伐堅定地大步走了出來。
「大帥！」
「大帥！」
滕毓藻的出現，立即引來了，眾人一陣興奮欣喜的呼喊聲，眾人紛紛搶上前，想要詢問滕毓藻的身體情況，他可是整整兩天沒吃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