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炮兵群（一）
還有些朦朧的晨霧中，即使通過高倍率的炮兵觀瞄鏡，視覺也仍然受限。
在炮兵觀瞄鏡中，滕毓藻也只是隱約看到排著鬆散隊伍的俄軍官兵，正在從龍虎村附近的谷口內走出。
另有一些俄軍，更是從谷口兩側的山坡上跌跌撞撞地走下山來，似乎還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這些緊張了一晚的俄軍，有現在這樣的疲態，滕毓藻一點也不覺得稀奇，因為他還看到，這些俄軍隊伍中，有一些簡易擔架上，還抬著一些負重傷的官兵，另有一些頭上或者身上裹著繃帶的傷兵，則只能在士兵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下山。
這些俄軍警戒執勤的俄軍，在正在逐漸消散的晨霧中若隱若現，看到俄軍的這幅樣子，滕毓藻的心終於略微放下一些。
俄軍撤出山頭和谷口的夜間警戒陣地，也就意味著負責這一區域的吳佩孚的第三協和第五鎮直屬部隊的近兩萬人，就要隨後從山谷中出來，悄悄占領俄軍撤走的山頭陣地了。
從而，徹底堵住俄軍逃進北側山區的道路，只要再占領龍虎村，在龍虎村和這些谷口陣地的火力封鎖下，這個口袋底也就形成了，徹底堵住俄軍東逃的退路。
那時，只要從南面山上俯衝而下的劉十九指揮的南面伏擊部隊匯合，這個口袋底，就會在北面的炮兵集群密集炮火配合下，將包圍圈中的殘餘俄軍不斷向西驅趕擠壓，最終覆滅在密集炮火之下。
滕毓藻又將觀瞄鏡的鏡頭，轉向山路南側的山地。
晨霧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在那裡有更多的俄軍正在列隊從對面的山上下來，十幾里長的南側山上，許多地方都有俄軍在下山。
按照這幾天的情況，李金昱的第八鎮襲擾俄軍的時間，都是在俄軍行軍途中開始，就從兩側的山上對俄軍部隊打冷槍冷炮。
突如其來的重機槍掃射或者三、五發迫擊炮彈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俄軍行軍隊列中，不僅會讓行軍中的俄軍死傷慘重，還會把俄軍的行軍隊列攪得大亂，讓俄軍不得不停下來對襲擾他們的小股部隊展開火力反擊，甚至有時還會派出聯營規模的部隊前去追擊。
然後這種從早上行軍開始的騷擾，會從白天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天色放亮前，俄軍唯一能得到放鬆的時間，只有在早上這短短的兩個小時左右時間。
這兩個小時左右的平靜時間，可不是李金昱發了什麼慈悲，而是他的部隊也要輪班休息，同時還要補充彈藥，交界襲擾的部隊還要交換俄軍的相關情報。
連續幾天的的這種模式，已經讓俄軍在早飯這一段時間放鬆了警惕，甚至宿營前放列的部分火炮都會在這時開始準備拴上馱馬，進行接下來的行軍準備了。
俄軍山上的警戒部隊下山，說明俄軍就要開拔了，現在應該正是俄軍早飯時間。
對於南側伏擊部隊交給劉十九來指揮，現在滕毓藻已經很放心了。
劉十九雖然沒有太多的文化，可劉十九不僅心思細膩，似乎對指揮作戰還有著超出常人的天賦。
尤其是通過這半年多的學習，劉十九對於指揮現代戰爭更加得心應手了，他似乎天生就是打仗的材料。
不用親眼見到，滕毓藻都能想像到，此時埋伏在對面山裡的第四鎮和第五鎮的近七萬部隊，正在劉十九的指揮下，在悄悄進入攻擊陣地。
再看向谷底，由於腳下的這條山路在山谷中的大多數路段，都是緊貼著北側山腳一路向西，所以南側的平緩起伏的丘陵山地上，到處都是小塊的農田。
寬闊的谷底內，只有龍虎村、古腦村和石泊村這三個村莊，三個村子都不大，加到一起，也只有六七百戶人家。
如今這裡圍繞著三座村莊，搭建起的大片土黃色帳篷林立，足足有數千座。
雖然谷底的晨霧還沒有最後散掉，可已經能看到村莊和圍繞三座村莊的營地內，冒出的炊煙。
俄軍士兵雖然是以黑麵包為主食，可在寒冷的天氣里，他們總要喝口熱湯的。
在滕毓藻前世看過的資料中，此時俄軍士兵在戰時的伙食，要比人們想像的好很多，甚至這一時期俄軍普通士兵的伙食標準，還要超過一戰後期和他們國內內戰時的標準。
比如，按照此時的伙食標準，每個普通士兵每天會有八百克黑麵包，或者黑麥餅乾，還有一百克用來熬粥的燕麥或者黑麥麥片，二百五十克的蔬菜、黃油或者豬油二十克、六點四克的茶和二十克糖或者黑胡椒。
大戰前，普通俄軍士兵有時還會得到一些醃豬肉或者肉罐頭。
雖然劉長發已經向滕毓藻匯報過，滕毓藻也大致清楚炮兵鎮和第四、第五鎮的迫擊炮炮兵的部署，可由於事發突然，作戰計劃有了一些改變，滕毓藻就有些不放心了，他很擔心劉長發忙中出錯，疏忽了哪裡。
滕毓藻目光轉向正在貼著炮隊鏡觀察著山谷中俄軍營地情況的劉長發，忍不住開口問道。
「青雲。」
聽到滕毓藻的聲音，劉長發急忙直起身。
「老毛子的營地，都圍繞在三座村子周圍，尤其是古腦村和石泊村這兩個村子周圍，聚集的老毛子帳篷更多，這三處的炮兵火力一定要分配好啊！」
知道滕毓藻還有些不放心，劉長發忙說道。
「大帥，昨晚根據咱們掌握的老毛子宿營情況，已經連夜調整了炮兵部署，炮兵鎮將現有山炮和迫擊炮分成了三個炮群。」
劉長發繼續說道，「龍虎村那裡的老毛子少一些，由炮兵鎮第二協協統負責指揮，有第五鎮的一百六十二門六十毫米迫擊炮、八十一門七十五毫米迫擊炮，合計迫擊炮二百四十三門。」
「古腦村及周邊老毛子營地，由炮兵鎮我的參謀長負責指揮，有第四鎮和第五鎮的六十毫米迫擊炮一百六十二門，七十五毫米迫擊炮八十一門，八十七毫米迫擊炮一百零八門，合計三百五十一門迫擊炮。」
「石泊村及周圍的老毛子營地，以及梨樹坡方向的炮兵部隊，由我親自指揮，共有包括法國快炮營在內的七個炮兵鎮所屬七十五毫米山炮營和炮兵鎮的一百二十毫米、一百五十毫米重迫擊炮營各一個，外加第四第五兩個鎮的鎮直屬一百零五迫擊炮營。」
「有七十五毫米山炮一百二十四門，一百零五毫米迫擊炮三十六門，一百二十毫米和一百五十毫米重迫擊炮各十八門，合計各種火炮二百三十四門。」
「其中五十四門山炮負責梨樹坡方向，其餘一百八十門負責石泊村及周圍老毛子營地。」
劉長發特意強調負責石泊村方向的炮兵群中包括他的法國快炮營，就是擔心滕毓藻會認為負責石泊村的火炮數量過少。
炮兵鎮的山炮營，每營都有十八門山炮，只有這個快炮營，只有繳獲的十六門快炮，雖然只有十六門，可因為射速的原因，這一個營的十六門的快炮，幾乎可以相當於八十門同樣口徑的火炮。
而且，這裡還有兩個鎮的一百零五毫米迫擊炮，以及炮兵鎮的兩個重迫擊炮營，都是大口徑迫擊炮，殺傷力自然不是小口徑迫擊炮可比的。
因此，這裡的山炮、迫擊炮看似數量有些少，可實際威力，並不比其它兩個地方差。
劉長發又補充說道，「大帥，兩個鎮的一百六十二門沒良心炮，按照我的計劃，都會被安放在咱們這一側的的山上，從龍虎村附近開始，沿著山路方向一路排開，一直到石泊村以西，都交給了徐挺統一指揮。」
「有這些沒良心炮，北側距離山峰三百米致四百米內，老毛子根本就立不住腳，更何況上面還有咱們的重機槍和特別警衛中隊配合，老毛子只要靠近北側，就絕對不會討到好去。」
劉長發又補充說道，「大帥，由於咱們早有準備，現在三個炮群都已設定好炮擊諸元，只等一聲令下，這七八百門大小口徑火炮就會把炮彈砸到老毛子的營地。」
「幾處地點的炮擊區域中心，都是村莊，那裡不僅老毛子的人員密集，而且還很有可能有老毛子的軍官住在裡面，尤其是他們的高級軍官，房屋裡面重要比帳篷里暖和許多。」
「老毛子的營地占地面積大，即使出現一些偏差，也不會有大問題，而且五輪炮擊過後，還要修正炮擊諸元。」
炮兵鎮現在只有第一、第二兩個協，第一協是炮兵協，第二協是迫擊炮協。
炮兵協分有野炮和山炮兩個炮標，迫擊炮協現在只有兩個重迫擊炮營。
而由於滕毓藻深感圍殲六萬多俄軍兵力不足，甚至強令萬分不情願的徐挺，帶著特別警衛中隊去加強北側山上的力量。
劉長發的匯報，讓滕毓藻也小小吃了一驚，他現在雖然還不敢說他的大炮兵想法已經初具雛形，可至少已經有了足夠規模，劉長發所說的這些，加起來就是迫擊炮六百六十六門，山炮一百二十四門，在規模上已經小有所成。
要知道，現在集中在這片區域的所有火炮，加到一起已經有近八百門，這還只是半個炮兵鎮和兩個主力鎮的迫擊炮。
雖然迫擊炮這種簡易火炮，日後小口徑的都已經計入炮兵群之內，只能作為步兵部隊的隨行火力，可至少是現在，迫擊炮射程不足的問題，並不明顯，它在多數情況下，完全可以和山野炮比美。
甚至在山地作戰中，迫擊炮還具有十分明顯的優勢。
「很好.」
滕毓藻想要表揚肯定劉長發的話只說了一半，耳中就突然傳來「啪、啪啪啪」一陣隱約響起的槍聲，突如其來的槍聲讓滕毓藻不由一驚。
聽聲音，槍聲應該是從對面的山上傳過來的，那裡是劉十九指揮的南側攻擊部隊。
槍聲不止讓滕毓藻感到震驚，吳佩孚和劉長發也同樣被驚到。
甚至，掩蔽部里的十幾個參謀也都不由緊張起來，一個個全都豎起了耳朵，幾個負責傳達命令的參謀，已經下意識地抓起身旁的磁力電話機的話筒，等待隨時發布的命令。
按照時間推算，不只是劉十九指揮的南側山地的部隊，應該還沒有全部趕到預定攻擊出發區域，就是負責封堵龍虎村附近谷口的吳佩孚的那一個協，以及第五鎮直屬部隊也未必能趕到預定攻擊區域。
此時如果打起來，剛剛從山上下來的俄軍，有可能會迅速返回他們的警戒陣地，那樣一來，攻擊部隊就有可能和俄軍的警戒部隊打起對關鍵地域的爭奪戰，這會極大影響作戰計劃。
想到這些，吳佩孚和劉長發都不由把目光看向滕毓藻。
滕毓藻稍一思索，就對劉長發和吳佩孚說道。
「不要慌，既然有槍聲，那就說明咱們的部隊已經接近老毛子的警戒陣地了，這應該是老毛子留下了少量哨兵，又或者是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現在就是要和老毛子搶時間，他們剛剛從山上下來，又十分疲乏，而咱們的部隊正在向山上摸，就是雙方開始爭搶山頭陣地，老毛子也搶不過咱們。」
滕毓藻一揮手，果斷說道，「不要猶豫了，青雲，下令開炮吧，炮聲一響，劉十九就不會再有顧慮，他會全力奪取對面的有利地勢的。」
滕毓藻看向吳佩孚，「給你的人下達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奪取谷口。」
在吳佩孚給一個守在電話機旁的參謀下達命令時，劉長發早已經給三個手拿電話的參謀下完命令，在參謀們對著磁力電話機話筒大聲喊叫的時候，他已經跑到一架炮隊鏡前，俯下身將雙眼緊緊貼在鏡頭上，觀察其炮擊目標。
滕毓藻顧不得急於傳達命令的吳佩孚，自己也跑到一架炮隊鏡前把著觀瞄鏡，急於想要看到炮擊效果。
幾乎就在幾個炮兵參謀，對著話筒聲嘶力竭地喊完的一瞬間，距離掩蔽部不遠處就響起了急促而又沉悶的一連串的「砰砰呯」的迫擊炮的發射聲。
這是設在掩蔽部不遠處的四個重迫擊炮營開始打出它們的首輪炮彈，隨著這些重迫擊炮開始發射，山谷中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大群炮彈劃破空氣的尖嘯聲響成一片。
這些炮彈的尖嘯聲並不完全相同，有的音頻較高，發出的嘯聲極為刺耳，這應該是射速較高的山炮發出的聲音，而有的音頻較低，嘯聲顯得略有些低沉，這是一百毫米以上口徑的迫擊炮發出的聲音，尤其是一百五十毫米重迫擊炮發出的嘯聲更為明顯。
這不僅是因為這些重迫擊炮的炮彈口徑較大，還因為前鋒軍製造的這些迫擊炮彈，因為發射藥以及炮彈殼較為厚重，發出的聲音才會如此。
不過，滕毓藻已經來不及考慮前鋒軍在炮彈製造工藝上的不足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滕毓藻現在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炮兵鎮的測繪工作做的精準精確，他們打出的首輪炮彈會在俄軍的營地內爆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