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以免張香濤會錯了意
慈禧不顧載漪和榮祿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雖然神色依舊波瀾不驚,可臉上還是隱隱露出些許得意之色。
「此外還要告訴張香濤,哀家可不想看到洋人打進京城這樣的事情,在他的治下再次發生。」
「哀家可是記得清楚著呢,除了這一次對於列強聯軍,張香濤可是一直就是大清朝野最大的主戰派,他心氣高傲,總想著要在湖廣練出一支一等一的強軍,同北洋的軍隊別別苗頭,只是他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哀家就給他一個機會,雖然北洋的軍隊不堪,可滕興甫也是出身北洋一系,前鋒軍就是榜樣,就看他張香濤的手段有多高了。」
「哀家這一次就成全他,要他在最短時間內,在湖廣也給朝廷練出一支與前鋒軍一樣的、足可與列強軍隊一戰的新軍來。」
「仲華,你也要提醒張香濤一下,朝野上下可都在看著他呢。」
慈禧喝口茶盞中的水,緩了緩又說道。
「都說咱大清現在有四大中興名臣,曾國藩和左宗棠譽冠朝野,自不需多說,李少荃雖在甲午年略有虧缺,可也還當得起這個稱謂」
「他張香濤聲震朝野,總不要給滕興甫比了下去,那樣,他的中興名臣才實至名歸。」
「如果他張香濤有需要,哀家可以要滕興甫不為一己之私,為他提供任何所需幫助,以助他早達夙願。」
「仲華,還有,你須記得,你給張香濤的信里,哀家的意思要儘可能原話轉述,以免張香濤會錯了意。」
慈禧突如其來的話,讓載漪和榮祿都不由大吃一驚,遷都一事已經議過,慈禧也同意不會遷都,為何在此時不僅突然重提此事,而且還語氣堅決,恨不得即刻就遷去湖北。
兩人都想到了可能問題就出在滕毓藻的密折上面,可鑑於慈禧已經將密折燒毀,就是擺明了不願讓人知悉其內容。
可遷都事關重大,至少這銀子花起來,就要如同流水一般,這個近乎無底洞的花費,哪裡是現在這個大清所能承受的起的。
而且,讓兩人大為不解的是。
雖說遷都一事,還要完全指望身為湖廣總督方張之洞,可慈禧又對張之洞一番夾槍帶棒的言辭,即便說是貶損張之洞,也不為過,張之洞這樣的人,可是最愛惜自身羽毛的,怎容得下被人如此輕慢!
難道慈禧就不擔心張之洞惱羞成怒,在遷都一事上拖延怠慢。
還有,被慈禧如此這般一說,張之洞即便在清冷孤傲,可也未必敢和滕毓藻的前鋒軍別苗頭,這樣一來,湖廣的新軍又如何能練成!
兩人都有阻止慈禧遷都之意,可有感覺摸不清慈禧的心思,因此二人又都不願由自己來說,而是都想要對方來勸說忽發奇想的慈禧。
只是在二人對視一眼後,都打消了主意,因為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理解了對方的心思。
四天後的下午,武昌湖廣總督衙門。
此時已是十月,正是王勃在《滕王閣序》中所說,「時維九月,序屬三秋。」的時節。
此時,武昌的高溫時節早已過去,現在的氣溫已經變得十分怡人。
可雖然如此,剛剛從高溫盛夏中渡過來的湖廣總督張之洞,依舊習慣於午後在後園修身亭內,一邊納涼,一邊處理公事。
張之洞每當有煩心事,更都會來到這裡獨坐。
這裡一來可以在綠樹濃蔭中享受微風輕柔的吹拂,讓煩躁的思緒迅速得以平復。
二來,張之洞認為,在這裡仰望遼遠空曠、淨如水洗的高天白雲,會讓他的心胸思維有豁然為之開朗的妙處。
今日,張之洞午飯一過,就早早來到修身廳內,讓僕人在亭中掛上一幅他自己親手書就的一副楹聯後,趕走僕人,就一個人留在亭內。
張之洞在修身亭內,時而駐足長久觀看著楹聯上的字跡。
時而,又來到亭內早已擺放好的書案後,在案上堆積如山的各地報紙,甚至裝在木匣中的來往公文以及電報中,搜尋翻找出他需要的東西,而且一看就是半天。
偶爾,又會走到亭前石階之上,抬頭仰望高天白雲,似乎是在觀賞著雲捲雲舒,這一望又會是好一會功夫。
張之洞臉上的神色也很是多變,時而雙眉緊促,時而憂思滿面,時而又似乎看到了什麼希望,變得神采奕奕,興致勃勃起來。
就在張之洞再次駐足於那副楹聯之前時,隨著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張之洞轉頭看去。
只見青衣小帽,一身便裝的辜鴻銘,手搖著一柄象牙骨摺扇,已經迤邐來到亭前。
辜鴻銘是張之洞的首席幕僚,進出張之洞辦公之處,自是不須通報的。
只是辜鴻銘的目光並沒看向張之洞,而是越過張之洞,望向亭內懸掛的那副楹聯。
正要迎出亭外,詢問辜鴻銘有何事來見的張之洞無奈,十分不願地尷尬笑著招呼。
「是鴻銘先生,快快進來,伱來品鑑一下,看看老夫這字體可有長進。」
辜鴻銘雖然看出張之洞的尷尬,可依然笑著走進亭內,來到那副楹聯之前駐足,認真地看了起來。
張之洞懸掛在亭內的這幅楹聯,字跡工整而不失厚重,筆鋒剛健又不失靈動,堪稱一筆好字。
楹聯書寫正是慈禧親口置評,由光緒手書給滕毓藻的聯語,只不過,這一幅楹聯,並不是光緒手書,而是張之洞自己書寫的。
張之洞自嘲地笑著說,「讓鴻銘見笑了,從邸報上見到滕興甫獲此殊榮,不免讓人為之側目,老夫也很想領略一下滕興甫見到此聯時的感受,故此自書一聯。」
張之洞說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只不過,張之洞這笑聲中,似乎隱隱透著一股不甘之意。
辜鴻銘深知,張之洞素來心氣高傲,就拿所謂中興四大名臣來說,尋常人能位列其中就以殊為不易,可張之洞卻對把他列在最後一名,一直心中不忿不平。
對於曾國藩、左宗棠二人,張之洞倒是不好置評,可對於把他列在李鴻章之後,就頗有微詞,甚至他十分討厭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所謂中興四大名臣之說。
此時,得知滕毓藻獲此殊榮,張之洞的心情如何又能好的起來!
雖然,辜鴻銘深知張之洞此時的心情,可辜鴻銘還是隨著張之洞笑了起來,他更了解,張之洞更是一個有心胸的能臣。
笑過之後,辜鴻銘說道,「香帥好興致,只不過學生以為,這大清之柱石尚可,可這天下官員之楷模就有些過了,滕興甫還當不起這個評價,香帥大可不必認真。」
辜鴻銘口稱學生,並不代表他就是張之洞的學生,這是時下幕僚對東主的流行稱呼。
張之洞伸手示意辜鴻銘落座,又隨手給辜鴻銘倒上一杯香茗,苦笑著問道。
「以鴻銘的意思,滕興甫擔得起大清柱石這一置評?」
辜鴻銘點頭道,「香帥,俗話說,時勢造英雄,論學識和治民理政,滕興甫自是比香帥差之甚遠,可在時下,其治軍之能無人可比,即便世界列強諸國聯軍,在其手下也屢屢敗北。」
「如此雄才,即便天縱之才的左季高,也難望其項背,論眼界之開闊,滕興甫更堪稱海內第一人。」
辜鴻銘所說左季高,即是左宗棠。
左宗棠,字季高。
「所以,學生以為,滕毓藻當得起這國之柱石的評語,只是這後一句,恐怕就是太后應景之作,否則既然給了滕興甫直隸總督,怎又捏著北洋大臣不放,這定是太后也擔心其擔不起治國理政的擔子。」
聽了辜鴻銘的話,張之洞也面色凝重地手扶書案,緩緩坐下。
良久後,張之洞才長嘆一聲,苦笑著說,「老夫倒是對於滕興甫得此殊榮,深以為然,我今日細細想過,滕興甫完全擔得起這句話。」
看著張之洞一臉鄭重之色,完全不是戲謔之語,辜鴻銘不由愣住。
張之洞對滕毓藻似乎是真的心悅誠服,這可是辜鴻銘自跟隨張之洞參贊機要以來,絕無僅有的一次。
張之洞似乎完全清楚辜鴻銘所想,苦笑著擺擺手道。
「思及以往,老夫實乃坐井之蛙、自大夜郎了。」
張之洞嘆息一聲又說道,「老夫之所以說滕興甫擔得起這個評語,是因為老夫以為,滕興甫不僅是百年未有的統軍奇才,假以時日也必會成為治世之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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