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兩家當年聯姻的時候,表面是門當戶對,但外人都心知肚明,論家世論影響論門第,余家其實是矮江家一頭的。
北市三巨頭一直就沒有餘家一席之地。
包括我一開始提離婚的時候,江逸搪塞,說江余兩家如果拆夥,會擾亂整個北市的盤子,其實也是託詞。
而我們倆離婚的最大影響,是江氏的股價。
一直以來,豪門家庭和職場都是捆綁關係。
公司很多股東當年也是看中江逸沉著冷靜靠譜,所以離婚對他的口碑會不大友好。
老一輩很多人覺得,處理不好家庭的人,職場也不一定能勝任。雖然現在他已經是江氏掌舵人,但依然需要一個像我這種身份的太太撐場面。
哪怕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對外恩愛就夠了。
我爸對於這一點也有極為清晰的認知,所以當初給嫁妝的時候,結結實實下了血本,生怕在江家的聘禮面前低人一等。
儘管江逸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帶過去的一分一毫。
重生之後,我一度考慮過是不是淨身出戶,不要那份嫁妝了,畢竟已經有了自食其力的本事。
可是那天看到我爸的態度,他當時就把海城那塊地收了回去。
平心而論,這麼做無可厚非,畢竟脫離了這層血緣關係,我們在法律上只是兩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可二十多年親情,說推翻就直接推翻,未免有些讓人寒心。
再加上他今天帶了當初的產科醫生來,我不知道他是想證明什麼,亦或是想說服誰,但這個行為實實在在點醒了我。
如果親情抓不住,至少應該把錢拿在手裡。
所以我搬出江逸這張王牌,果不其然,我爸立刻上鉤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筆錢既然已經跟著你到了江家,那就是姓江了。」我爸此時應該對於嫁給江家一個冒牌貨扼腕不已,他試探著開口,「你跟小逸真的要離婚嗎?」
我媽伸手拉了他一把。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沒見小逸對笙笙這股子殷勤勁兒,你以為人家忙前忙後是衝著你嗎?那還不是看笙笙的面子?」
我爸還有些猶豫。
「可他倆之前不是鬧著說離婚嗎?」
我媽估計恨不得把我爸嘴堵上。
「小夫妻倆哪有不拌嘴的,床頭打架床尾和,我一輩子說了八百次離婚,哪次真離了?」
我爸聞言如夢初醒,嗔怪地看著我。
「那還說什麼要做財產分割,這不是胡鬧嘛!趁早別打這個主意,那筆錢就是你的!」
我故作為難。
「萬一日後我跟江逸真走到那一步呢?還是未雨綢繆吧,我這就跟他打個招呼,把那筆錢提出來。」
說著就要拿手機。
我爸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拉住我。
「笙笙,爸今天沒有別的意思,你可千萬別多心。就像那天你奶奶說的,不管是不是抱錯了孩子,你永遠都是我們余家女兒。」他頓了頓,「畢竟嫁到江家的是你,日後別忘了爸爸就行。」
我心裡莫名浮現那一天江逸問我的話:你還想繼續做余家女兒嗎?
如果是給奶奶繼續做孫女,我樂意之至。
但如果是給眼前人做女兒的話,我大概是不會再願意了。
「永遠是余家女兒?哪怕日後我不姓余嗎?」
我抬眼看著我爸,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麼。
「你怎麼可能不姓余。」我爸斬釘截鐵,義正言辭,「咱們余家的事業日後還要靠你撐起來呢!」
我暗自覺得好笑,做了他二十幾年女兒,從來沒提過要我撐起家族事業啊。
「我做不了什麼吧?」
「怎麼做不了什麼?你看看人家小逸,一手帶著江氏殺出條血路,你跟在他身邊,也該學著點,而且他從手指縫漏點出來,就夠你吃香喝辣了。」話說到這裡,他清清嗓子,「你姐姐看著也不像是經商的材料,這個家日後確實要靠你。」
我站在原地,被雷的外焦里嫩。
那個我叫了二十五年爸的人,嘴巴一張一合,短短不過幾秒鐘的工夫,就給我認了一個姐姐。
你們認回親生女兒我沒意見,但強行給我加戲確實大可不必。
「我不是獨生女嗎?」我目不轉睛盯著爸,「剛剛那產科大夫說,當天兩個產婦都只生了一個女嬰。換句話說,回到周家我也是獨生女吧,哪來的姐姐呢?」
我爸好像被這句話燙到一樣。
「周家?我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憑什麼回她家?」他跟我媽對視一眼,「就算我們認回你姐姐,你也是余家的孩子,放心吧。」
如果不是礙於奶奶也在,我幾乎要笑出來了。
他的意思,是想魚和熊掌兼得?
我略一思忖,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這一世江逸沒有表現出對蘇靈的深情厚誼,所以我爸對我才沒有像前世那樣趕盡殺絕。
但他又不放心占據江太太寶座的人跟他沒有血緣關係,這才想出了一石二鳥的法子,讓我利用江太太的身份幫襯蘇靈乃至余家。
這算盤珠子簡直要崩到我臉上了。
果不其然,就聽我爸又補充道。
「我和你媽一直擔心,我倆百年之後,這世上就剩下你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他煞有介事地抬手擦擦眼角,「現在也好,多個姐妹,日後你倆相互幫襯照應著,我也就放心了。」
我下意識看向我媽,見她似有動搖之色。
「我們老一輩人都有個兄弟姐妹,你們獨生子女體會不到這種好處,日後下一代也長長久久走動著,不比你孤家寡人強多了?」
他既像是在說服我,又像是在說服我媽。
「你爸說的也有點道理。」我媽猶豫片刻,也跟著附和,「有個姐妹幫襯總是好一點。你看我跟你小姨,雖然嫁得遠,但一直走動。」
我心道你倆是正兒八經的同父同母,我跟蘇靈算哪門子姐妹?
從江逸那裡論的姐妹嗎?
那凡事有先來後到,我也該是姐姐才對。
我媽不知道我內心正上演狗血戲,還兀自勸道。
「她跟江逸之前那些捕風捉影的事你也別往心裡去,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倆後面好好過就是了。」
我爸倒是一震,轉頭詫異地盯著我媽。
「這什麼時候的事兒?小逸跟……」大概是想不好用什麼稱呼蘇靈,乾脆含糊過去,「跟她還有一段?」
「都是瞎傳的。」我媽顧忌我在一邊,使勁推搡一下我爸,「再說秘書和老闆之間本來就容易被人傳些不三不四的話,你當初不也是這樣。」
我爸被噎了一下,底氣略顯不足。
「我後來都是男秘書。」
我冷眼看著他倆,原本還有些想說的話,也堵在喉嚨里。
我爸的手機適時響起,咫尺之隔,我清楚看到上面來電顯示是江逸。
他趕緊接起來,數日未見的江逸在那邊不疾不徐地開口。
「爸,笙笙回家了嗎?」
我爸立刻抬眼看我。
「回了回了,是找她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她手機關機了,我不太放心。」那邊頓了頓,「要是在家的話,麻煩爸幫我傳個話,說我等下過去接她。」
我爸眼睛登時一亮。
小劇場
我:豬隊友這次終於沒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