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眾多事件,讓我下意識對任何突如其來的狀況都抱持提防態度。
「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明顯在電話那端愣了一下,半晌,才悶悶地開口。
「Mateo。」
我第一反應:那又是誰?
因為那邊的口氣理所當然,好像報上名字我就該知道他是誰一樣。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認識您,您應該是打錯電話了。」
我客客氣氣回了一句,就準備掛電話。
對面立刻著急起來。
「你什麼記性!好歹我們也是共患難的生死之交吧!」
這口吻倒是有幾分熟悉,我腦中電光火石閃過一張歐美帥哥臉,當即脫口而出。
「你是商洽會那天那個……」沙文主義自大豬。
後半句被我緊急剎車,生生咽了回去。
雖然事後那人也算是給我隱晦地道過歉了,但浮現在腦海里第一反應還是他各種嘴賤缺德的畫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不是他手欠去拿炸彈,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一連串的意外了。
「找我有事嗎?」我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給你打電話自然是有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電話的關係,他說話的語氣比起那天顯得討喜了些,「有空一起吃個飯吧,算是謝謝那天你救了我。」
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我還是決定不難為自己。
「不用客氣了,畢竟也不是專門為了救你。」
Mateo在那端深吸一口氣。
「那天我記得我說過,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找我。」
我努力回想了下,似乎是有這麼件事。
通常這種都是客氣的場面話,誰當真了才是傻子。
「我四肢健全,身體尚佳,所以沒什麼需要幫忙的。」
可對面的語氣卻意外地認真起來。
「我有點事想讓你幫忙。」他似乎在斟酌用詞,「最近有沒有檔期,我缺個翻譯。」
我心道您那中國話說的比原住民還溜,需要翻譯難不成是當出氣筒嗎?
「不了吧,我最近挺忙的……」
「一單一百萬。」對方又補充道,「歐元。」
好傢夥,這年頭誰跟錢有仇啊!
我後面要婉拒的那半句登時吞回肚子裡,正準備一口答應。
「不夠還可以加。」他頓了頓,又小心翼翼補了句,「所以現在能過來了嗎?」
「發地址吧。」我語氣比那天死裡逃生還要歡快。
Mateo發來的那家咖啡廳離我大學倒是不遠。
私密性相當好,消費檔次自不待言,所以倒是少有學校里的學生過來,不用擔心遇見熟悉的導師或者同學。
上大學的時候,我跟江逸偶爾去下午茶,所以熟門熟路。
還沒到門口,遠遠就看見他那管家Vincent已經等在那裡,笑容可掬的老頭兒領著我進門,直接去了裡面的包廂。
包廂里坐了兩個人,從背影看,都是身材挺拔的樣子。
我凝眸細看,頓時愣住了。
左邊是穿著米色毛衣,有點厭世臉的男人是Mateo。
另外一個領口松鬆散開,俊逸中帶點痞氣的,不正是江逸嗎?
哪怕是坐著,也擋不住他那股子氣場,此時他剛好回眸,見是我,微微愣怔了一下。
算起來,我倆差不多有半個月沒見面了,就連他出院我也沒去接。
在這種情況下猝不及防遇見,其實彼此都有點不大自在。
想想他倆之前交談的態度,今日絕對不會是老友相聚,可能是有什麼業務要談,但沒帶蘇靈也是有些奇怪。
不過我沒有問,故意略過他,看向Mateo,語氣輕鬆。
「我來拿我的一百萬歐元。」
Mateo點點頭,鄙夷地看了眼江逸。
「老婆都養不好的男人。」
我心下暗暗給他點了個贊,這一刻真是思維同頻了。
正準備接口,就見江逸忽然很突兀地打斷。
「你喝什麼?」
我下意識回了句。
「冰美式去冰。」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怎麼順著他的思路走了呢?
江逸臉上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倒是長情。」
以往每次來這家,我都點冰美式,後來有一次腸胃痙攣,就改成去冰了。
這句一語雙關聽得我心裡不大舒服。
「換冰拿鐵吧。」我沒等他點餐,按鈴將服務生小姐姐叫了進來,「一杯冰拿鐵,少冰多奶。」
眾生皆苦,何必自討苦吃,美式也沒那麼好。
Mateo似乎對我的態度很滿意,他伸手遞過來一份合同。
「有興趣嗎?」
我接過來一目十行看完。
這是一份跟國內企業合作的規劃書,裡面列了備選的幾個大項目。
沒想到這看著不大靠譜的小子,竟然是拉美商業帝國的掌舵者。
大概也是繼承祖業的富二代吧。
看到文件最後,我眉頭不由自主地蹙緊,抬眸問道。
「要跟江氏合作?」
按照這兩人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怎麼可能主動合作?
「國內沒有哪家企業能吃下這麼大單子。」Mateo也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只有江氏接得住這個盤子。」
這倒是可以理解。
江逸別的不說,商場上的手腕著實可以,接二連三吞併了不少小公司,而且將北市其他兩大巨頭擠出了第一梯隊。
「那你倆直接對接就好了啊。」
何必多此一舉掏這一百萬來請我呢?
雖然我對此喜聞樂見,但著實沒必要啊,而且還要經常跟江逸碰面,得不償失。
「我怕他坑我。」Mateo一臉不屑地瞥了眼江逸,「而且你們中文很容易有彎彎繞,西語我又怕不夠嚴謹。」
我心道您這個語言水平,可不是輕易被人坑的主兒。
「那你找我,不是更容易被坑嗎?」畢竟我眼下還是名義上的江太太啊。
「你不一樣,女人對於出軌的老公都有種莫名的仇恨,所以你只會加倍小心地挑錯。」Mateo微微眯眼,纖長睫毛在眼底投下一點陰影,愈發顯得狡詐,「那天那個女秘書,是他外遇的小三吧?」
我驚訝於他敏銳的觀察力,更震驚於這種直言不諱。
中西文化雖然有天然壁壘,但當著夫妻雙方挑撥離間的,我還是頭一次瞧見。
江逸臉色鐵青,一字一頓。
「還想簽合同的話,就管好你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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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eo:你都敢做,為啥不讓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