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

  江隨之初見周兮時,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安靜,太安靜了,安靜的不起眼,讓人注意不到她,甚至想要極力的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注意到她,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能注意到她還是因為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小姑娘排在她前邊,正值長身體的時候,打的飯沒有一點的肉腥,都是素菜,怪不得長的那麼的矮,單憑這一點,還不足以讓江隨之記住。

  課堂上,語文老師提問一個帶有辯論性的問題,她順答如流,不帶一點的猶豫,甚至還能將問題的兩面性給說的明明白白的不僅讓語文老師刮目相看,也讓班裡的同學大吃一驚。

  緊接著的數學課,一個簡單的套用公式的問題她卻拿捏不定主意,最後蒙了一個答案,還是錯誤的,全班鬨笑。

  「好了坐下吧,我來講一下這道題。」

  數學老師田萍苹讓她做了下來她的臉都是紅的,像熟透了的蘋果。

  他這才知道,在餐廳碰到過的女孩,和自己一個班,叫周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名字起的很美,人長的也很美,就是太瘦了,抱著估計都硌人。

  江隨之也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的在想什麼,一節課都沒有認真聽,全在想這個問題。

  她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她生氣起來一定也很可愛吧。

  接連著幾天,江隨之就發現了她的小毛病,語文課聽的很認真,一到數學課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一副聽不聽都無所謂的態度,反正自己也聽不懂。

  她的字可真好看,語文老師讓上講台上默寫古詩詞,江隨之抬頭看著講台上遊刃有餘的女孩,閃閃的在發光。

  後來的最後,江隨之才知道,所有人都可以發光,除了他的女孩子。

  這世道好不公平啊,江隨之從小性子都大大咧咧的,他家世不錯,父親是實驗中學的校長,母親是法律顧問,爺爺奶奶也都是在名校任教後退休在家種種花,種種草。

  由於江驗和藍鈺優工作的調動,加上不想缺席他成長的每一個階段,就帶著他一起來了塘西縣,讓他在實驗中學就讀,一家人一開始並不住在塘西縣,而是住在封江市的市中心,他們在剛來到封江市的時候就在那裡買了房子,考慮到來回的折騰不方便,就索性在塘西縣又買了一套價格不菲的別墅。

  實驗中學是一所住宿性質的學校,不強制,可以選擇走讀,在開學前,江隨就和藍鈺優商量過了,要走讀,住校太不方便了。

  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要求,夫妻二人都會無條件的答應兒子。

  班裡走讀的人不是很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到了放學點,跟他們背向而馳,好不羨慕。

  江隨之還專門給自己買了輛電動車,他倒是想買輛摩托,看遍了所有的車店,都沒有找到性能和外觀合他眼緣的,試了幾輛,都沒有京城家裡的那倆騎著合適,他索性放棄了,買了輛小毛驢湊合著騎,況且從家到學校也就幾分鐘的路程而已。

  從知道自己有高中上,周兮從來沒有想過要走讀,她家在塘西縣的邊緣,實驗中學在市中心偏南一點的方向,一來一回要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家中的電動車電瓶老舊,要換新的,一個電瓶又挺貴的,捨不得換,更不要說為了周兮上學專門買個新車了。

  周兮也沒有想過要回家住,一來二去的不用商量,一家人就認定了她要住校,在離開家的前一晚,蔣紅梅敲了敲周兮的房門。

  「甜甜,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的,奶奶,你進來吧。」

  蔣紅梅人已六十多歲,硬朗的不行,平時還會去打些零散的工,或者上田地里除草,不會讓自己閒著。

  「你明天就要開學了,奶奶給你點錢,你拿著,到學校有用得上的地方。」

  周兮看著用塑膠袋包起來的帶著年代感的紙幣,心裡很不是滋味。

  「拿著吧,正長身體的時候,到學校不要委屈了自己。」

  周兮推脫著「我不要了,奶奶,你留著吧,我有錢。」

  蔣紅梅說什麼也不接過周兮塞給她的錢。

  她將錢放在桌子上後就離開了,周兮看著桌子上的紙幣,花花綠綠的,看出來蔣紅梅攢了不少時間。

  「兒子,放學路上注意安全啊。」江驗看著兒子長大成人的模樣,還是不放心。

  「我知道了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隨之擺了擺手,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就他那個小電驢,怎麼跑也跑不快。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他就是趁著吃晚飯的時間去的校長辦公室,大家都去吃飯了,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行為。

  他目前還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校長的關係。

  還有三節晚自習就要回家了,江隨之沒有去餐廳,準備提前回班收拾收拾東西,晚自習放學去吃宵夜。

  本該空無一人的教室,卻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寬大的校服外套裹在身上,將人襯得更加的羸弱。

  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泛著紅,封江市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才九月份,早晚溫差就特別大,小姑娘的臉也會在氣溫升高或者氣溫特別低的情況下泛著紅暈。

  「怎麼不去吃飯?」

  江隨之在窗戶處看了有一會兒,才緩緩走進教室,落日的餘光打在他身上,格外的耀眼,像是黑暗前的最後一束光,連光都偏向他。

  「我不太餓,就沒有去。」

  周兮的位置在後排靠牆的位置,她趴在那裡,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她緩緩的從桌子上抬起頭來,看了眼來人,她有印象,班裡最好看的男生之一,坐在前排,個子高高的,笑起來有兩個人明顯的酒窩,小虎牙,眼角處有一個不明顯的淚痣,在喉結處也有顆與之對應的小痣,雙眼皮,眼睛很大,不像是男生的長相,有些柔氣,卻又不缺男孩子該有的陽剛之氣。

  「吃的可真少。」

  江隨之還沒有閒到會去管一個女生為什麼不吃飯的這個問題。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收拾著要帶回家的課本。

  他學習成績在京城的時候就名列前茅,塘西的題對他來說還是小意思的。

  周兮抬眸又看了一眼在忙碌的男生,然後趴在桌子上繼續閉目養神。

  當初來這個班的時候,她選擇了偏後排的位置,班主任田萍苹說等到第一次月考結束會根據成績換位置。

  她對坐哪個位置沒有特別的執念,一樣的聽課,反而她覺得坐在前邊會有些不自在。

  江隨之能輕而易舉的坐在第一排,在老師面前刷熟眼緣,還是因為開學那天他來遲到了,到班的時候,班裡人已經坐滿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坐在了第一排。

  「明天開始,就要開始跑早操了,下周一開始軍訓,軍訓前會有個體檢,大家做好準備。」

  「啊~」講台下邊抱怨聲不斷,不知是對跑操的抱怨還是對即將要到來的軍訓的發泄。

  「不能跑早操的,不能軍訓的,需要提供三甲以上的醫院證明,沒有證明的,一律老實的按照學校的要求走。」

  「明天第一天跑早操,我們班的位置在班級門口第二棵樹下邊,走讀生如果想要將書包放在班裡,就要提前來一會兒不要卡著點到,都明白嗎?」

  「明白~」

  開學已經快要一個星期了,學校才組織跑操,可見也是想讓他們儘快的適應高中生活。

  「證明嗎?」

  周兮喃喃自語著。

  同桌阮筱筱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

  「你有證明嗎?同桌?」

  阮筱筱是個很自來熟的女孩子,剛來第一天就和周兮玩熟了。

  「我那個不算證明。」

  周兮說道。

  她初二體檢那年查出來心律不齊,一分鐘能跳一百多下,這還只是正常的情況下,緊張的狀態下,都是一百五十下起步。

  醫生建議周末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她回家就和白蓉說了這件事,她的老師也將體檢單發給了白蓉。

  「周六我和你爸帶你去檢查。」

  「行。」

  他們去了家三甲醫院,掛了號,拍了張心電圖,值班醫生說是心跳過速,心律不齊,症狀輕 會感受到心悸,頭暈的現象,嚴重的會出現暈厥。

  醫生問了她很多問題,平日的作息習慣。

  「距離運動過後會有心悸的現象嗎?就是喘不上來氣,心裡悶的難受類似於這種現象。」

  周兮覺得這不就是跑完步最基本的反應嗎,她以前從來沒有把這當回事過。

  「有。」

  「次數多嗎?」

  「每次跑完步都會有,有時候平靜的情況下也會有。」

  「生活作息平時規律嗎?」

  「規律。」

  「醫生,她這心律不齊是什麼因素引起的?」

  「這個引起的因素有很多,先天性的,和後天性的,先天性的就是遺傳,後天性比如過度疲憊,嚴重失眠,精神緊張等等都是誘因……」

  「她這么小能有什麼事,……」白蓉站在旁邊,輕哂出聲。

  周董興用胳膊撞了撞白蓉,示意她不要亂說。

  「現在的孩子被家長逼的壓力都大,有些家長還不明事理……」

  醫生聽到白蓉的話,覺得稀奇至極,這家長還真是個奇葩。

  「我出來給鑠鑠打個電話,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白蓉也沒想到醫生會為周兮說話,拿著手機走出了房間。

  「不好意思,醫生,她也是擔心孩子的身體,說話沒有了分寸些。」

  「那孩子這樣,需要吃藥治療還是……」

  「不用吃藥,如果劇烈運動後會有嚴重的不適現象,立刻停止運動,身體最重要,平日裡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問題不大。」

  醫生將心電圖的單子放回到袋子裡,遞給了周兮,又和她交代了許多的注意事項。

  「好的謝謝醫生。」

  中途,周董興有事出來接電話了,辦公室內只有醫生和周兮。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然下次你都掛不了我的科室了。」

  許韞說著,他從剛才大人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的出來,這個女孩在家裡過的如何,不由的有些心疼。

  「我知道。」

  「當然,我希望以後可以不在這裡看到你。」

  「我也希望。」

  周兮苦笑,許韞的潛台詞她聽得懂。

  「我叫許韞,我們可以加個聯繫方式,你以後有哪裡不舒服,可以聯繫我,我精通。」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優秀。

  「我叫周兮。」

  認識一個醫生,還是主任醫師,那再好不過,周兮沒有拒絕的理由,拿出手機加上了許韞的聯繫方式。